拾壹.

城东所二楼会议室，局长阮平亲自过来，宋齐和袁术两人拿了厚厚一摞数据单，打算做报告，被阮平拦下来。

“我来就是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为了防止她苏醒反扑，每日都会在她的左臂注射半管昏迷药剂，打了两个多月的迷药，他们也说不准人什么时候能醒。

宋齐敏锐察觉到外面很可能出事了，按照研究计划，阮平不可能急着让她醒过来。

半月前，已经陆续发生六起灵魂桥使被杀案子，但六位的社会背景复杂，线索都往仇杀上走，魂局也就只是把它们当作普通案子处理，直到裘老被杀。

裘老避世百年，与世无争，以前的仇敌都差不多被时间耗死，有的甚至已经绝代，除了自陨，凭大灵魂桥使的本事，根本没有人能杀了他，除非……

“除非动手的人是灵魂桥之人，修为得在大灵魂桥使之上，最强的那位被关在城东所，只有可能是桥主司灵。”

魂局抓了灵魂桥最重要的灵魂桥使，魂山隔日关闭，无人能再上山，包括同为灵魂桥主的霍云书，司灵的态度一目了然。

宋齐不确定地问：“您要她醒来是想把她交还回去，让司灵收手？”

“掌事厅不会同意的。”袁术和掌事厅的人打过交道，对他们行事多有耳闻，掌事厅不会同意把费尽心思抓起来的人再送回去，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人是不可能放的，但是可以控制住她。”阮平从外套的暗袋里取出一管液体，“把它分量打入她的体内。”

“这是什么？”袁术从阮平手中接过管子，目测液体有五毫升，颜色偏绿又带点蓝，隐约内有晶体。

“能控制她的东西。”阮平没有过多解释，这东西来路不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门外，年轻的研究员抱臂而站，吐掉嘴缝的叶子，“一群腌臜贼心不死。”

耳机里的女声轻笑：“主上留了心眼，没把禤羫当场除掉，借刀杀人，省事不少。你找机会把药换了，别让这群腌臜弄脏主上的身体。”

不然等她醒来，就不是死几个灵魂桥使那么简单了。

“你记得留意禤羫的动向，别让它杀过头，怨念太重，之书吃不消，到时候怨念外溢，主上又要费神了。”

“我让天机去盯了，老道心善，裘伯约莫是最后一个死的。”

三日后，司灵和柯枧在漠谷捡到被禤羫重伤的天机子，无语道：“救死扶伤把自己弄成残废，你算死得不其所。”

到底是亲徒弟，天机子倒地，柯枧慌的不行，司灵把人救回来之后，他提剑就要去杀禤羫。

司灵喊住他：“连你师尊都打不过禤羫，你去送人头吗？”

柯枧用仅存的理智问司灵：“怎么样才能为师尊报仇？”

“禤羫源自北宫一脉，他们从夏前便四处漂泊，天灾**，妄死无数，孤魂无处可去，时日一长，血脉相连，所有姬族孤魂粘结，逐渐壮大成型。禤羫起初并不害人，它就像一个被放大的孤魂，不知归路，亦不晓去路。千年前的人口未像现在这样几步一庄，纵使有人见了也是躲得远远的。”

“您说它不害人，为何灵魂桥使接连死在它手？”

“西周有一术士以吸食孤魂充实自身魂力，他听闻禤羫只是样子吓人，并无攻击性，起了歹念，将禤羫纳为己有，禤羫内有数百孤魂，他一时吸收不了，只能暂时控制禤羫，禤羫被迫跟了一个坏主人，无念孤魂沾染戾气，变得喜杀。”

搜魂教原是想召回自己的主子，奈何阵法被提前识破，最后收尾仓促，错传送来了禤羫。

陌白在阻止传送法阵的同时发现了禤羫，以防万一，把它留了下来，如果魂局敢下黑手，禤羫就是他们该受的教训。

司灵无所谓魂局把禤羫害的人算在灵魂桥头上，魂山闭，裘伯死，所有灵魂桥使已经陷入恐慌，生怕下一个死的人是自己。

“等主上回来，区区禤羫，任尔处置。”

拾贰.

半山腰，三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拄着登山杖，四处比对地图。

其中一个走累了，对掉尾巴的人说：“时景初，你这份地图到底是不是对的？走了半天连块砖都没有。”

魏子懿刚从福利院查访回来，又马不停蹄地陪霍云书进山。

周市没别的，山特别多。

“卫星地图上显示这里没有建筑物。”

“没房子，你带我们过来干什么？”

“搜魂教在西郊的据点是一座地下城，关陌白的地方叫‘城东所’，我觉得卫星找不到它，它应该也藏在地下。”

“周市这地方能有那么高科技的东西？”

“我也说不准，先找找看。”

时景初安抚住魏子懿，一路点点石头，踩踩草堆，总会找到机关。

“我看今天就到这吧，再不下山天就黑了，现在外面可不太平。”

魏子懿在魂局有几个朋友，口风不紧，从他们那儿打听到灵魂桥使出事的消息，只是比霍云书和时景初晚两天知道。

霍云书走在前面，半日奔忙，依旧肩背挺直，登山服勒出精瘦的腰身，他单脚踩在山石上，用望远镜看远山的情况。

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男明星在拍氛围图。

越往上走，越觉得不对，霍云书低头把地图上的等高线描了一遍。

“你干什么呢？”

魏子懿凑过来，看霍云书的地图，又看看自己的，这两份一样，怎么霍云书看的那么入神？

“城东所不在这里。”

地图上的线圈紧凑，说明地势陡峭，东边的山大多都笔直入云，难修石阶山道，一般只有登山爱好者会过来。

时景初赶两步来到霍云书身边，也在观察他的地图，“城东所不在城东？”

“东郊的环境不对。”霍云书指着旁边湍急的溪流，说，“这里山陡，水流速度快，到山下汇入沅江的支流，流速更快，如果要建造和西郊一样的地下城，最棘手的就是排水问题，如果我没记错，下面应该还有一条暗河。”

排水工程浩大，魂局要在东郊动土，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

“山里面呢？”

“东郊的山体大多细直，时景初说魂局派了起码两队人看管，一队十五人编制，三十号人的工作起居，加上大大小小的仪器，东郊的山装不下那么多。”

魏子懿摸了摸下巴，“听你这么说，我们跟这孙子干了半天无用功？”

“喂，怎么就无用了，再怎么着，我们不是知道城东所不在东郊了嘛。”

“知道了，然后呢？”

爬了半天山，魏子懿憋了一肚子气，有口子能发泄，他就追着说。

“然后……”时景初转了转眼珠，机智甩锅，“你问霍老三，他聪明，肯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爬山带两吵架精找人，容易头疼，霍云书收起地图，说：“天不早了，先回去。”

下山半程，霍云书和魏子懿走过两段断桥，才发现时景初落在后面，一个人窃窃私语。

“喂，你站那干嘛呢？”魏子懿回头朝时景初喊道。

时景初两手一拍，回道：“我知道它在哪了！西郊，它建在西郊，那里有现成的地下城，只要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投入使用！”

魏子懿认同地点点头，“明天去……唉，霍云书，你走慢点，等等我！”

霍云书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往山下赶。

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不能再等了，两个月，足够魂局对她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