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乔蘅鼓了鼓脸，还以为陆时洺没看到信息，没想到是在着急忙慌写牌子。

一行字张扬不羁有个性，如他本人。

乔蘅忐忑犹豫着，如果她现在向陆时洺发送加好友申请，结果会怎么样。

因为陆时洺刚刚只禁止了临时对话，没有禁止加好友。

那……再试探一下？

为了高慧岚和陆巍谦，乔蘅硬着头皮点击添加好友的选项，输入验证信息：【麻烦你下去吃饭，非常感谢】

几秒钟后，门板陡然被人朝里拉开。

少年沉着一张脸，冷冽的嗓音：“你没事儿吧？”

四目相对，乔蘅迟钝点头：“有事。”

陆时洺：“……”

乔蘅说：“陆叔叔让你下去吃饭。”

陆时洺此刻的眼神、表情、甚至是呼吸里都暗藏着一股怒意。

乔蘅的内心在瑟瑟发抖，但不得不完成自己的任务：“请跟我下楼。”

陆时洺从房间里走出来，反手带上门。

他穿着深蓝色薄卫衣，黑色牛仔裤，脖颈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短发蓬松又柔顺。

表情，看起来有点凶。

两个人明明是同样的年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截然不同。

一个强势，一个怯懦。

身高压制之下，乔蘅有些怵陆时洺，也清楚对方出门的原因，绝不是要下去吃饭。

陆时洺进一步，乔蘅就往后退一步，两个人无声地在走廊上移动，直到乔蘅的脊背贴上墙壁，再退无可退。

隔着薄毛衣，她感觉到一阵冰凉。

天花板上镶嵌着一枚枚小灯，暖黄色的光笼罩着走廊。两个人身子之间的距离不过寥寥，陆时洺终于停住脚步。

在他停住的那一瞬间，乔蘅的心也随之一顿，“你是…要揍我么？”

陆时洺：“……”

从哪儿看出来他有暴力倾向？

两道视线近距离交织，陆时洺垂着睫毛，蔑视着眼前的少女。

“没这爱好。”陆时洺说。

乔蘅放下心来，“哦。”

那他突然出来是要干嘛？

陆时洺盯着乔蘅的眼睛，企图从里面探索出她的心机，城府，但却只看出了无措，不安，还偏了心思，觉得这双眼睛真漂亮。

像清晨在森林里迷失的小鹿。

乔蘅被陆时洺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好问一句：“怎么了？”

陆时洺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屏幕贴到乔蘅眼前，“看不出来，乔蘅同学还有两幅面孔。”

“？”乔蘅不解陆时洺为什么会这么说，她一头雾水看着屏幕，然后发现，刚刚添加陆时洺为好友的时候，竟然打错字了。

“麻烦你下去吃饭，非常感谢”被她打成了“妈的你下去吃饭”。

……

乔蘅一惊，像是被抓住了尾巴的小猫小狗，着急摇头：“我、我不是故意的！”

“哦。”陆时洺说：“你是有意的。”

乔蘅继续摇头，“没有。”

她刚刚真的不知道自己打错字了，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跟陆时洺说话。

总算知道陆时洺走出房间的时候，脸为什么那么黑了。

乔蘅道歉：“对不起。”

陆时洺从她的态度里瞧不清虚实，只知道对方在他挂上牌子之后，还继续挑衅他。

“我不喜欢干坏事儿，”陆时洺捏着手机一端，用另一端挑起乔蘅的下巴，警告似地：“但如果你一直待在我家，我不介意当坏人。”

乔蘅在陆家才住了十来天，已经是第三次被陆时洺下逐客令了。

她知道陆时洺不接受高慧岚这个后妈，也不喜欢她这个外来人。她们的存在，可能正在对陆时洺造成一种心理霸凌。

乔蘅在那一刻很无助。

她没有资格改变高慧岚的人生，但是可以为自己做选择。

她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淮临去小姨家住，可是这会让妈妈跟高阿姨之间产生隔阂，也会让小姨更讨厌她。

“少爷。”乔蘅近乎祈求着问：“你能不能，试着接受高阿姨？”

殊不知这句话无意间戳中对方痛处。

陆时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言论，心里徒添一簇怒火。

他眸色黯淡，“永远不可能。”

-

冬夜里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挥洒一整晚，天亮时变成毛毛细雨。

乔蘅准时起床，扒开窗帘往外看了眼，阴云在天空中扩散，压得人心情沉闷。

她洗漱完下楼，没精打采的，小小年纪心里就压了一堆事儿，愁人。

还没走到楼下，乔蘅先瞥一眼餐厅，空荡荡的，显得很冷清。

元宵节已经过完了，高慧岚从今天开始就要回陆巍谦的公司复工，以后的一日三餐都由保姆来做。

大人们九点上班，这会儿都在休息，餐桌边只有乔蘅一个人。

早餐的分量有点大，光包子就有四个，也许是高慧岚太迫切地想要让乔蘅长点儿肉，看起来才没那么弱不禁风。

乔蘅用餐向来慢条斯理的，很文静。

几分钟过去，她已经吃得很饱，但桌子上还是剩了一部分食物。

为了让残羹少一些，她又夹了个包子咬在嘴里，同时听到楼梯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乔蘅咬着包子偏脸望过去，看见陆时洺正在下楼，手机举在耳边，在跟谁打电话。

陆时洺懒散抬眼，不经意撞上少女的目光，他轻飘飘挪开，戛然扯断了这场对视。

乔蘅也迅速把脑袋转回来，低下头咬一口包子，无声咀嚼，但肚子撑得实在咽不下去，没控制住打了个很响的饱嗝。

“……”

“……”

虽然隔得远，但乔蘅知道陆时洺肯定听见了。所以，陆时洺会更讨厌她。

几秒钟后，乔蘅感觉到椅子被人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她转身，看到了陆时洺的脸。

陆时洺穿着校服，左肩挂着书包。他个子很高，挡住了后面的一片建筑摆设。

那双瞳孔深邃，润黑，却不敛锋芒，好似在看敌人。

乔蘅一愣：“少爷，早。”

陆时洺说：“干得漂亮。”

乔蘅：“？”

这四个字能表达的意思过于广泛，但她知道陆时洺绝不是在夸她，“怎么了？”

陆时洺看着乔蘅鼓起来的腮帮子，抛开私人情绪不谈，乔蘅这副样子是可爱的。

但他抛不开。

陆时洺问乔蘅：“你以前是上过培训班么？这么会给人添堵。”

“……抱歉。”乔蘅以为陆时洺看见她就烦，站起来说：“我以后都早点儿出门。”

尽量不叫陆时洺看见她。

陆时洺的眼神那么直接，他想辨清楚，这位少女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让他无语的。

“小洺，你下来啦。”保姆张姨从厨房里走出来，“快吃早餐，豆浆换了新的口味，你看看喜不喜欢。”

快吃早餐？

乔蘅一脸震惊地望着张姨。

陆时洺的早餐不是一直另外给他端上去的吗？今天怎么突然下来吃了？

不会吧……

原来，桌上的早餐分量太大，不是因为高慧岚想让她多吃点长肉，而是因为，那是她跟陆时洺两个人的早餐？

乔蘅：“……”

难怪陆时洺刚刚说她干得漂亮。

张姨往桌上看了眼，还剩下些食物，“早餐怎么没吃完，你们俩是胃口不好，还是不喜欢今天的种类？”

“胃口不好。”陆时洺转身往门口走。

乔蘅还愣在原地，看一眼桌上吃剩的早餐，又去看陆时洺的背影。

那一刻，她羞愧到脸颊发烫。

昨晚陆时洺怎么都不肯下楼吃饭，把陆巍谦气得不轻，吩咐保姆不准给他端饭上去，要么他自己下来吃，要么饿着。

陆时洺选择饿着。

他从昨晚饿到现在，下楼来却发现，早餐进到乔蘅的肚子里了。

不怪乔蘅。

乔蘅并不知道，陆时洺之所以让保姆把一日三餐端上楼，是因为不想跟高慧岚一起吃。

如今高慧岚用餐的时间跟他错开了，他自然不会再麻烦保姆端上去。

门外。

司机拿着伞在台阶上等人，看见陆时洺打开门出来，他刚撑起伞要往陆时洺头上举，下了一晚的雨好巧不巧，骤然停了。

“咦？”司机叔叔探出脑袋，疑惑望天，“我在这儿站了十来分钟雨都没停，少爷一出来雨就停了。”

陆少爷沉浸在不爽之中：“因为我很无语。”

-

乔蘅来到教室，比陆时洺晚了几分钟。

她不受控制地往陆时洺的座位上匆匆望一眼，看到陆时洺正在吃三明治。

坐在他前桌的那两位，湛屹和贺衿月，正不断地从抽屉里拿东西出来放到他桌上。

牛奶，面包，饼干，士力架等。

知道陆时洺不会饿着肚子上完上午的课，乔蘅这才放下心来。

同桌张思婕还没来，位置被班长王洁菲霸占着。她好像有话要跟乔蘅说，先往乔蘅的手里塞了一些好吃的，讨好讨好。

“乔蘅。”王洁菲凑到乔蘅的脸旁边。

一股热气飘喷到乔蘅耳下，有点痒，她缩起脖子，“班长。”

“就是……”王洁菲看起来很为难：“我有个很冒犯的问题想要问你。”

乔蘅点头允许：“嗯嗯。”

王洁菲说：“之前咱俩一起去小吃街，你不是把卤水汁洒在陆时洺身上了嘛，一般来说，你肯定要被陆时洺解决掉的，但是你现在看起来完好无损，所以你俩是私底下解决好了？”

她又接着说：“不是我一个人想知道结果，是大家都很想知道，所以派我来问问你。”

大家都想？

乔蘅悄悄转头往教室后面瞄了一眼，发现不少同学都在盯她，眼神里透露着好奇。

她原以为大家都不在意这件事，所以校园里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发酵。

但现在，乔蘅有了不一样的答案。

那天小吃街里都是明德高中的人，几乎都认识陆时洺这个风云人物，后来学校里没有出现这类的议论，是因为学生们不敢招惹陆时洺，另一方面是他们谨遵校规“禁止在校园里造谣、诽谤、议论同学”。

好奇心压到今天，他们还是忍不住派王洁菲来跟乔蘅打探后续。

“你赔钱了吗？赔了多少钱？”王洁菲真的很关心这件事的结果。

乔蘅想起那天早上陆时洺说的话，觉得这件事，应该算是还没解决好吧。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王洁菲。

乔蘅想了想，实话实说：“没有赔钱。”

王洁菲追问：“那是怎么解决的？”

乔蘅咬咬唇，“秘密……”

下一秒，王洁菲站起来，面对着全班同学说：“家人们，乔蘅说这是她跟陆时洺之间的小秘密，那大家就别太关注了，给两个人一点私人空间吧。”

乔蘅：“……”

正吃着三明治的陆时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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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