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还没来得及见识太多战斗的女孩来说，战斗或许会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维罗妮卡很快发现这个既定规则似乎不包含自己——她在真正看到场景的时候，只觉得它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令人难以接受，她甚至会因为一场战斗而激动起来。

她像所有治疗师们那样，做好自己的工作，偶尔看向战场的时候，她会失落于自己那点微弱且难以控制的魔法实力，这注定了她或许永远没办法真正到战场上去，像其他人一样与魔兽战斗。

在她又给出了四瓶魔法药剂之后，昏天黑地的忙碌总算结束。

“多谢你的帮助，非常抱歉一直没来得及向你介绍自己，我是皇家护卫队的艾琳，”那位治疗师在事情结束后立刻走过来向她表达感谢，“今天多亏了你，才没让我在这时候忙得需要向同伴求助。”

“不客气，”维罗妮卡紧张地小声说道，“我也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这种药真方便，你愿意出售它吗，我很乐意从你这里多买些留着备用，按照北境的战斗频率，这非常必要，”艾琳声音轻快地说，说到后来，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抱歉，我忘了你不会在北境停留太久，如果我以后还想要找你的话大概很不方便吧，很少有南方商队能成功到达暴风要塞。”

“我现在也在犹豫关于自己的问题，”对方的坦诚让维罗妮卡沉默片刻，“我还不知道……”

她的话音未落，赛丽娜公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艾琳，维吉，你们果然在这里！”

战斗刚刚结束，战场上的勇士们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作战中收获的新材料。北境公主在战斗中独自杀死了一头魔狮。前来补给点找人的时候，她的铠甲和双锤武器还残留着不少魔兽血液。

“公主殿下，”艾琳俯身行礼，向对方递上一块用于擦拭的布巾，“多谢您及时派人来帮助我，魔药师小姐帮了我很大的忙——真的是非常感谢她的药剂。”

公主微怔了下，明显忘记了自己一时起念头把人给带上战场的事情。她心中有些亏欠之感。再看那位南方的贵族小姐，这才发现对方在直面一场战斗后依然反应如常，平静得像是每一次配制魔药时那样。

“我只是做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已，”维罗妮卡紧张地攥住长袍，在兜帽的遮掩下微微抿唇，“我很开心自己能帮得上忙，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听到对方平静如初的应对，赛丽娜公主打量着她的目光更多了些惊讶意味——她当然知道这位小姐来自博鲁赫家族，对于这家族的事有所耳闻，这让她不禁对眼前的少女刮目相看。

“既然你已经是我们的客人，那么我们在正式见面前都需要一次充足的休息。”哪怕对方依旧没有露出面容，赛丽娜公主也还是轻快地说出提议，“那么，我送你回去？”

维罗妮卡刚想答应就转过头去，静静看着向那个赶过来找她的金发少年。

“没关系姐姐，我带她过去，她刚来不久，更需要熟人照顾。”卢西恩笑着说道，顺手为少女整理好她头顶的兜帽，后者慢慢将攥着兜帽的手放下来，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赛丽娜公主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轻轻摆手放过自己那位神情窘迫的弟弟。

“知道了，你先带她走吧，”赛丽娜公主摆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你记得明天带她去见母亲，她刚才和我提到了火核的事情，这东西对于我们北境来说具有重大的意义。”

“是的，公主殿下。”维罗妮卡小声答应。

“不要叫公主殿下了，像卢西恩那样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都是……来自北境的人，这里平时也没那么多规矩。”

“姐姐！”卢西恩不满地抱怨了一声，却只换来后者一声轻啧。

见到熟人的欣喜感很快就让维罗妮卡放松下来，被少年抱上自己的坐骑。

长时间的作战也让他神情疲倦，一种说不出的心酸让维罗妮卡悄悄回过头去，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脸颊，讶异地发现被他在被她碰过之后脸色倏地红了，尴尬地偏过头去。

“卢西恩，你脸色不大好，是病了吗？”她担忧地问，“我这里有一些恢复魔力的药剂，我刚才试过了，每一种属性的魔法师都可以用的，不知道能不能对你管用。”

“没……我没事，”少年艰难开口，却不料少女像是仍旧放不下心，又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

他的喉咙一阵干渴，心脏跳得纷乱一片，眼前只剩下那双离自己极近，宝石般亮晶晶的深蓝色眼睛。

这样亲昵的动作很快就结束了——少女离开他的额头，认真地摸了摸自己的。

“在我小时候，苏珊女士都是这样看我是不是发热——你的身体真的没生病吗，卢西恩？这里温度有点烫。”维罗妮卡担忧地抿紧嘴唇，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苦恼地用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要是我会治疗魔法就好了……”

“我真的没事，别……别担心！”说不出的挫败感让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再不敢面对那双懵懂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心里那种冲动十分难堪。

他很快就看到她开心地笑了，乖乖地坐进他怀里，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前。

又是一阵甜丝丝的电流在心里胀满，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那种悸动又患得患失的情绪太难捱了，这让他刚刚察觉到心思冒犯的时候就不得不将它们赶紧收回来。

少女忽然颤抖了下身体，他连忙低头去看，却发现她突然笑了起来，还笑容满面地回头看他。

他立刻松了口气——看她笑出来的样子总比安静地站在一边时好多了。

停顿了一会儿，维罗妮卡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她只是觉得对方突然苏生出些许甜丝丝的念头之后又很快慌张的样子不仅不令她感到畏惧，还……特别有意思而已。

倘若她对他说出真话——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对方那副脸红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了。

这样的小心思在对方将她送回苏珊女士的小屋之后就被她暂时放到一边。

“女神啊，维罗妮卡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苏珊女士匆忙迎出来，“您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一定是路上受了累……”

“我没关系的，我很愿意帮助他们。”维罗妮卡小声说着，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卢西恩停顿片刻，轻轻揉了下眉心。

“我母亲明天想见你，我也会和你一起去——母亲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她并不是一个难以沟通的人。”

维罗妮卡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回忆起那几位据说被联盟看好的婚约对象，忍不住小声问道：“所以卢西恩，你就是那位——呃，博鲁赫家族说过的北境王次子？”

“实际上是，但按照博鲁赫家族的说法，我不是，”卢西恩微微摇头，“北境王在南方人眼里有五位子女，但我实际上只有一个亲姐姐，其他三位都是我叔叔的孩子，他们指的应该是希尔斯哥哥。”

听到这样的说法之后，维罗妮卡心里莫名难过起来，后者不疑有他，好奇地追问道：“你怎么会问起这些的，维罗妮卡？”

“没什么，只是我那时听家主提起过这个人而已——那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没法再控制我做什么了。”

“噢，好吧……”卢西恩点了点头，打算回去问一句，“那么，我明天来这里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