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海的缝隙被撕裂,凝结出数以百计的小恶魔冲向陆地,和女神骑士团战到一处。
这样单方面碾压的战斗进行两天以后,圣骑士们渐放松,开始为了争抢功勋和队友明争暗斗。
“琼恩那个可恶的家伙,每次都故意站在我前面,他一定是想要获得更多功勋才这么做的!”
“约翰这只胆小的老鼠,怎么可能杀死比我更多的恶魔?该死的治疗师,圣光治愈从来都没有给过我!”
“伊达一定是故意不给我加护盾,每次都是这样,她就这么怕我抢走她的功劳吗?”
“我才是最强的战士,但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公平的待遇——对,就是这样,他们从未看到我的努力,为什么只会讨好队长的人总会更快地获得奖赏?”
“只要那些比我强大的全都死了……只要他们都不存在了,我就会成为最强的那一个!”
骑士们的心声不知不觉中变得极端,丝缕黑雾融入圣光力量之中,让那些本应纯白的愈发浑浊。
“教皇陛下,我们需要更多治疗师,”卢西恩召唤飓风将恶魔逼退,哪怕有亡灵先知庇护,他也能感觉到仿佛无处不在的灵魂污染,“继续这样下去,会有更多人陷入疯狂之中。”
“我们需要坚持三天,等到魔法师军团来到这里,事情就会出现转机,”教皇强打精神,一刻不停地为圣骑士们进行净化,“当年的封印并不牢固,恶魔裂隙还是重新开启了。”
“这就是当年那个……”卢西恩思索片刻才下定了决心,低声念出几句英雄史诗。
教皇在净化之余微微点头:“这处裂隙曾有过三次开启记录,我没有想到它的第二次和第三次开启竟然间隔这么短。”
“某种可怕的东西即将苏醒了,教皇陛下,”下一秒,亡灵先知悄然出现,“地狱的大门即将打开——小家伙,看来你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啊。”
随着先知的话音落下,无数骷髅出现在战场之中,有魔兽,也有人类。
亡灵不惧污染,仅有战斗本能,很快就让局势重回稳定。
“你,这些地狱生物……”教皇震惊的声音传来,他转向操纵着它们的亡灵先知——他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这让他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强者,而不是操纵亡灵生物的高阶亡灵。
“这不可能,那个预言,为整个大陆带来光明的孩子,怎么会……”教皇甚至来不及继续使用净化法术了,他用颤抖的双手拿起水晶尝试预言,又看着化作亡灵形态的柏斯图拉彻底愣住,“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来自地狱的亡灵生物,却没有任何权能污染,原本的预言也没有任何改变……”
亡灵先知懒洋洋地摆弄着自己手里的智慧之眼,“我只是用一种和你不一样的方式存在而已,又不是所有亡灵都会危害人类。”
可怜的教皇陛下觉得自己的认知都被这群亡灵颠覆了,然而女神骑士团的清剿目标只有那些对人类造成威胁的裂隙生物,这群亡灵明显不在其列。
他只好默认这群亡灵的存在,就连那些圣骑士们都因为亡灵的加入而松了口气,陆续回到治疗师面前清除污染。
另一边,卢西恩看向那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存在——他已经失去生者形态,说话的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带着调侃意味。
“小家伙,解决了这一次之后,你是不是要去找你的姑娘?”说到这里,亡灵先知理解地点了点头,“梵妮莎不希望我把这个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自然之心的继承人已经出现了,你应该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卢西恩握住魔杖的手缓缓握紧。
“……还有多久?”他看着和恶魔战斗的亡灵们。
“继承人出现在大陆最南端,正在往霍恩海姆去,他要先去见家族树,在那之后就动身去北境,”亡灵先知用带着些同情意味的目光看向这年轻人,“事情结束之后赶快带你的姑娘回去,也许还能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卢西恩嘴唇微张,最终,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对父亲的概念并不深切,直到几年前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这次比不代表着他不能感受到自然之心冕下正尝试着像一个父亲那样爱他,哪怕他一直因为不是很习惯而很少称呼对方为父亲。
所以,他在得到了之后,这么快就又要面临着一次失去吗?
这样的认知让卢西恩只能默默低头,努力整理着自己心中的情绪,片刻,又看向自己手里那只刚刚用完的魔药小瓶,瓶子上还留着她为他写下的名称标签。
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他就立刻去找她——找到她,带她回家。
与此同时,吃力地推着板车的少女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抬头看着天边远处的某个方向,那片刻的恍惚却很快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干呕打断。
蜷缩在板车上的烈焰主宰忽然口中狂涌出鲜血,右手颤抖着抓住车上的木板,任由木板上的尖刺深深扎进手心。
他像是突然慌张起来,努力在板车上试探着想要寻找她,却只能徒劳地四处摸索着那辆车子,一句成型的话都说不出来。
维罗妮卡连忙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主宰冕下,您是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对吗?”
她自己的权能也还是无法使用——他们的权能出自同源,他所受到的伤害同样也让她体内那只沉睡的不死鸟多了伤痕,甚至有一道久违的疼痛沿着灵魂传来,不死鸟的身上因为他的受伤而多出了几道伤痕。
“快躲起来,不要去……教堂,小心……恶魔,”烈焰主宰的嘴唇吃力地颤抖着,却仍是努力尝试着想要在吐血的间隙对她说话,“它就在……就在这里!”
维罗妮卡当即调转方向,推着板车回到那家被她借走板车的平民家中。
烈焰主宰身上受的伤太严重了,这户人家又没有可供治伤的草药,也不敢收留他们这样看上去像是得罪了某些人的存在,唯一愿意提供的帮助就是让他们暂时留在柴房里,那个一脸贪婪的男主人还二话不说地抢走了她手里那盏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魔灯。
“我看你们这身衣服,也是个贵族老爷的随从吧?都把贵族老爷得罪了跑出来,胆子也挺大的吧,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儿——只是向你们讨点报酬而已,这个你们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对吧?不然……”
干瘦的中年男人指了指窗外,满脸威胁地对她笑了。
“你看——就这么把你们交给他们,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透过柴房歪歪扭扭被钉上去的木板缝隙,维罗妮卡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慢慢走过街道的队伍。
为首的男人她已经十分熟悉了——正是博鲁赫的家主莱昂纳多·博鲁赫,他身后一左一右地跟随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她曾经在北境短暂见过一回的卡米洛大公,另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全黑的长袍,头戴兜帽,一张铁面具将他的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但他身边跟着的黑发女人却有着令人难忘的美丽容貌,穿一身华丽的刺绣长裙,轻巧地在他的身边走着,微微一笑,风情万种。
黑发女人忽然抬起头来,仿佛发现了她的存在一般微微一笑。
她们隔着半条街的距离不经意间视线相对,电光石火的那一刹那,维罗妮卡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沁出冷汗,寒毛直竖。
那是巨大的危险即将到来的强烈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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