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这天难得左翌杰早回家,吃完饭俩人可以久违地靠在一起聊会儿天。祖喻看新闻,左翌杰躺在祖喻腿上看《故事大会》。祖喻眼睛盯着电视漫不经心地问道:“马上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啊?”

左翌杰挺稀奇地抬起眼皮儿:“呦,我想要什么都给我买吗?”

“在合理的范围内。”祖喻补充,毕竟往年他都是买块儿蛋糕就把左翌杰给打发了。

左翌杰随手将手里的《故事大会》支到祖喻眼前,指着杂志背面最新发布的PS5广告说:“那就这个吧,这个不错。”

“这是什么?”祖喻问。

“游戏机。”左翌杰答。

“滚蛋。”祖喻将杂志按在了左翌杰脸上。

左翌杰一笑而过,接着看杂志,压根没把祖喻说要给他买礼物的话当真。他太了解祖喻的抠门劲了,在祖喻心里,花几千块钱买一个游戏机无异于花几千块钱回收废品。

谁想第二天上班,祖喻划着办公椅蹭到黄力旁边,拿出一本《故事大会》问道:“你知道这玩意上哪儿买吗?”

黄力低头看了看,“豁,这个现在可不好买啊,我上个月跟代购定了一台,现在还没见着影儿呢。你也打游戏?”

“不是,”祖喻假装淡定道,“我也是帮朋友买的。”

黄力倒是没注意他不自然的表情,只道:“这只能找代购了,溢价高,周期长,少说得等三个月。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联系方式。”

祖喻点点头,“谢了,你发我手机上吧。”

黄力大大咧咧地捶了下他的肩,“嗨,客气什么。”

加了代购的联系方式,一经打听,才知道这个破玩意居然要七、八千块钱,算上运费得小一万!祖喻顿时有种被抢劫的感觉,左翌杰这货是要狮子大开口啊!左翌杰是对的,了解了这玩意儿的真实价格后祖喻差点退缩了,但鉴于左翌杰最近确实表现良好,大有一副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的架势,祖喻还是狠了狠心给他买了。

就在祖喻付完定金抱着手机痛心疾首的时候,同事递来了一个快递盒,道:“你最近买了不少东西啊。”

祖喻愣了愣,本以为又是夏锐之送的,没想到打开一看居然是个腰椎按摩仪。祖喻有点懵了,这种朴素无华但写满了实用的东西不太像夏锐之的风格。而且自打那天俩人不欢而散,夏锐之就再没骚扰过他,祖喻觉得夏锐之对他的三天热乎劲大概到此为止了。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起来,“喂?”祖喻看也没看便接了起来。

“按摩仪收到了吧?我看已经签收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左翌杰的声音。

祖喻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本能道:“啊,收到了,合着这是你送的啊?”

左翌杰也愣了愣,“是啊,不然还有谁......”说到一半,堪堪顿住,半晌才接着道“啊,对,还有一追你的土大款。”

祖喻:“......”

左翌杰:“土大款确实没少送。”

祖喻:“......”

“那行,好好用着吧,挂了啊。”左翌杰语气如常,听不出情绪。

“哎!”祖喻急急喊住了他。

“嗯?怎么了啊?”

祖喻死机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这个了啊?”

左翌杰应该是正在吃午饭,含糊不清地“嘁”了一声,道,“每天都说腰疼,让你锻炼你又说没时间,那怎么办啊?只能试试这个了呗,总不能老疼着吧?”

电话这边很久没传来祖喻的声音,左翌杰纳闷地“喂?”了一声。

“啊,好,我试试。”祖喻终于道。

挂了电话,祖喻怔了许久,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很老年的腰椎按摩仪,把夏锐之之前送的那些奢侈品衬得无比俗气。

临近下班,祖喻想起来家里的冰箱已经弹尽粮绝,于是打算让左翌杰下班回家的路上顺便买点菜,结果点开手机才看见左翌杰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卖刷锅水的老板来投广告了,我晚上得请人家吃饭”。

祖喻不禁乐了一下,卖刷锅水的老板就是上次被他吐槽难喝的饮料品牌,左翌杰所主持的栏目的固定金主。可短暂地乐完之后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从心里冒了出来,放下手机,祖喻突然不是那么想回去了,索性留在办公室里继续工作。直到天完全黑下去,窗外的立交桥上车水马龙一片繁荣,肚子终于叫了起来,才发现已经九点了。一个人走出写字楼,一个人乘地铁回家,一个人在小区门口的面馆吃了面,又走去便利店买了些零食。

其实他很少在单位加班,总是不嫌麻烦地将厚厚一沓材料带回家,饭后窝在那个只能挤在卧室里的窄小书桌前接着看。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以前每每临近下班他便着急回家,是因为家里有人。

在便利店买完东西,结账的时候老板从柜台底下抽出一烫金印着“某华”字样的大红纸袋子说:“拿这个给你兜吧。”

祖喻看了看这个相当华丽的礼品袋,又看了看自己买的那两包辣条三包干脆面,很有自知之明地摆了摆手,“我这点儿东西不至于动用它。”

老板充耳不闻,叼着烟把祖喻那点儿零食一股脑塞了进去,道:“没事儿,这厂家给的,说是让装烟,他妈的,装烟都用黑塑料袋儿,谁敢用这玩意儿?”

那一刻祖喻不禁感慨自己果然还是年轻了,有些知识是只有在长期的生活经验中才那能获得的。

打开门,家里依旧空无一人,直到祖喻睡着也没见到左翌杰人影儿,半夜祖喻被渴醒的时候发现左翌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连衣服都没脱就趴在床上睡着了,呼吸间散发着微微酒气。祖喻习惯性地伸出手,打算指使左翌杰去倒杯水,伸出的手在即将碰到左翌杰肩头的时候顿了顿,又收了回去,祖喻有些清醒过来,起身自己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以前左翌杰很闲,所以他总是心安理得地指使左翌杰做这做那,但现在他却突然有所顾忌起来,因为左翌杰不再是那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人了,左翌杰也有自己的事要干。其实如果那天他把左翌杰叫醒,左翌杰还是会毫无怨言地去给他倒水,但他却突然不敢那样做了。

左翌杰性格里的温吞和体贴似乎是天生的,即便常常半夜被祖喻叫醒去倒水也从来没有不耐烦过,甚至每次都不嫌麻烦地将水兑成温的,入口的时候不至于太烫也不至于太凉。

可祖喻很懒,径直从冰箱拿了杯冰水咕咚咕咚灌了,水太冰,以至于躺回床上祖喻再也没睡着。左翌杰倒是睡得很香,因为疲惫而微微打着鼾。只是身上没来得及脱下的外套和牛仔裤看起来应该会硌得人很不舒服,于是祖喻难得体贴地帮他把衣服脱了。

画鼻子、画眉毛、画眼睛,祖喻睡不着,百无聊赖地拿手指描画左翌杰的五官,左翌杰被他描得很痒,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压在脑袋底下,嘟囔一句:“好困,快睡吧媳妇儿......”

虽然手被左翌杰压得有些麻,但祖喻却神奇地睡着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秋尽冬至。立冬那天正好是周日,A市下了很大的雪,早上起来窗外一片雪白,祖喻和左翌杰裹着毛毯偎在沙发上看雪,手里的茶热气腾腾。多亏这场雪,谁也出不了门,难得可以一起过周末。电视里小声放着电影,屋子里有种温暖的静谧,他们谁也不想打破这种静谧,所以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很轻。

左翌杰眼神放空,捧着茶杯轻声说:“咱俩好像很久没有一起过周末了。”

祖喻点点头,“因为你一直很忙啊。”

左翌杰没说话,伸手帮祖喻整理一觉醒来就表演倒立的头发。

“中午吃饺子吧?”祖喻突然有些兴奋地转过头来,因为刚睡醒而微微发肿的眼睛里有闪着光,显得人畜无害,像极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好呀。”左翌杰十分配合,学着他的样子睁大了眼。

“吃什么馅儿的好呢?”祖喻轻咬着杯沿想得很投入,“你说,吃什么馅儿的?”

“吃你想吃的。”左翌杰说。

祖喻转头瞪他,可惜没什么杀伤力,“我这不是想不出来嘛!”

“那就三鲜的。”左翌杰适时地给出了意见,“里面包一整颗虾仁的那种。”

“行!”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超市采购。

外面雪已经小了,但地上积雪很厚,路很滑,两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远看像两个皮球,走路的时候挨得近了总是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其实这种时候只要牵着手或挽着胳膊就会好很多,可惜祖喻是深柜,所以他俩从来不在外面牵手挽胳膊。

马上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路上出现了一小片冰面,祖喻蹲下系鞋带,准备起身时左翌杰突然伸出两只手道,“就这么蹲着,把手给我。”

祖喻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左翌杰的手,于是左翌杰拉着祖喻在冰上滑了起来。

“卧槽!”祖喻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放声大笑起来。

他一个南方人,虽说在A市呆了这么多年已经不会见雪就兴奋了,但这种幼儿时代的玩法他没试过。

左翌杰牵着祖喻在冰上溜了两圈,祖喻笑声肆意像个小孩,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好笑地看着两个大男生在路边玩耍。

“我们小时候都这么玩儿。”左翌杰笑说,将意犹未尽地祖喻从冰地上拉了起来。祖喻沉浸在刚才滑冰的紧张和快乐中,一直紧紧牵着左翌杰的手,直到走进超市的大门才后知后觉地悄悄松开。这个松手的动作让祖喻莫名有些内疚,忍不住偷偷观察了一下左翌杰的表情,好在左翌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自然地推过购物车说:“走吧。”

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让人感觉这是美好的一天,谁知走进超市以后他俩却因为三鲜是哪三鲜而产生了不同的意见。左翌杰认为三鲜当然应该是韭菜、虾仁、鸡蛋;而祖喻说他从小到大吃的三鲜都是香菇、猪肉、虾仁。由此可见,南北差异确实是部分人类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就在两人争执不下进入僵持状态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叫了祖喻的名字。

祖喻回头,发现是一个大学时期关系还不错的同学。

“真是你,我就说嘛,看背影像你。”男生笑道。

祖喻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假装镇定道:“真是好久不见了,现在在哪儿高就?”

“嗨,进体制了。”男生道。

两人半温不火地闲扯了两句,男生注意到了一直站在祖喻身后没走的左翌杰,礼貌性地问道:“这位是跟你一起来的吧?”

没等左翌杰开口,便听祖喻头也不回道,“什么呀,我一个人来的。”

左翌杰愣了愣,那个男生显然也愣了愣,最终没多说什么,随便聊了两句就走了。男生离开后祖喻和左翌杰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祖喻想说些什么,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刚才那句回答其实完全可以有更合适的说法,比如:“哦,这是我表哥”;再比如:“嗯,这我同事”。可那一瞬间他连头都没敢回,本能地脱口而出了那句“我一个人来的”。

左翌杰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里的韭菜扔回货架,拿了盒香菇扔进购物车里。

祖喻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不是要吃韭菜鸡蛋的嘛?”说着伸手想从购物车里把那盒香菇拿出来。

但左翌杰已经推着车走了,没什么语气地说:“就这个吧。”听不出情绪。

一直以来左翌杰似乎对任何事都是一副不争不抢安之若素的样子,很少有什么事让他生气,也很少有什么事让他在意,佛到身上能烧出舍利。但凭这么久以来祖喻对他的了解,左翌杰不是真的没有情绪,通常看不出情绪的时候,就是他有情绪了。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祖喻看得出来。虽然祖喻看得出来,却不会哄人。祖喻哄人的方式就是把饭做得好吃一点,你能尝出来就算,尝不出来就没招了。

所以那天祖喻做了两种馅儿的饺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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