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要了两次水?”

赵氏愕然,拿着纨扇使劲往脸上连扇了两下风,手险些把扇子柄给掘断。

一次太少,三次太多,两次……

刚好。

但若是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要两次那都是嫌多。

更何况,她那儿子什么性子她这个当娘的还不知道啊,成婚前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对着她亲自挑选的两个美貌丫鬟整日熟视无睹,那素得就差手里捧着口大钵出去化缘要饭了!

有时候赵氏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老子明明是个章台走马最爱怜香惜玉的风流种,怎么到了她儿子这里就跟转了个性似的,一下子变了个人,甚至跟他老子这性子是完全相反的,一点都不好女色。

像裴仲礼那样的色中饿鬼,赵氏回忆起来都觉得恶心,不过像儿子这样清心寡欲的,赵氏又瞧着心急。

二十七岁的大男人,膝下连个子嗣都没有,还死活不愿意纳妾,说到底都是那沈氏的错!

不贤良淑德整日跟她别苗头也就罢了,嫁进裴家三年了连个蛋都没下下来,想想这事赵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沈明淑早就盯上了范氏,她怎么会被那个不讲情面的逆子给责罚禁足!

想着,赵氏手下的风是愈扇愈急,没注意到一旁的外甥女纤细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表姑娘快坐。”秋娘扶着薛玉柔坐下,给赵氏使了个眼色。

赵氏回过神来,忙握住外甥女冰凉的手道:“好孩子,姨母就是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那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嗣哥儿也是为了要孩子,不然他会去那小沈氏的院子?”

“再说了,你与嗣哥儿是什么关系,那是亲表兄妹,旁人再大焉能越得过你与他的情谊?便是那沈氏也不能的!”

赵氏现在是愈发后悔当初一时心软纵儿子定下了沈明淑,可谁知道这沈明淑婚前是一幅模样,婚后还有另外一幅模样呢?

薛玉柔强颜欢笑,表面上说不在意,却还是在没人的时候悄悄抹了眼泪。

她进裴家少数也有十日了,每回她精心策划地与表哥偶遇,换来的都是表哥的视而不见,她心里既难过又嫉妒、好奇,那个成功做了表哥第一个妾的女子,究竟生得是个什么模样?

-

兖国大长公主与第一代卫国公、老太爷裴忌曾生育过一子一女皆早早夭折,老国公裴仲礼是庶出抱养到了兖国大长公主膝下,大长公主年纪大了便不怎么理会庶务,多半时候都在怡禧堂中足不出户。

赵氏不肯见阿萦,但新姨娘总要见长辈,如今阿萦得到了裴家大爷的认可,沈明淑怎么着都得领着阿萦来见一见兖国大长公主。

前世阿萦最敬畏的便是这位兖国大长公主,不过她身份卑微,平日与大长公主接触并不多。

但她知道大长公主曾在裴元嗣年幼时教养过他一些时日,裴元嗣与生母关系并不和睦,却待这位祖母比生母还要敬重。

是以她恭恭敬敬地向大长公主见了礼。

从怡禧堂出来,沈明淑脸上得体的笑容却立时消失殆尽。

她神色冰冷走得飞快,刚走进汀兰馆就将桌上滚烫的茶水一掌砸翻了阿萦脚下,喝道:“跪下!”

阿萦不知所措,慌忙跪下。

沈明淑冷笑着抬起阿萦的下巴。

少女脸颊白里透红,细若凝脂,一双含泪的杏眼澄澈、干净,楚楚动人,分明看着还是个稚嫩的姑娘,细看之下眼角眉梢却不知何时悄然多了几分妇人方有的柔媚勾人之色,使得她看向人时好像是在微微的笑,又像是在羞涩地欲拒还迎。

试问这样的女子,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住?

沈明淑似笑非笑道:“好妹妹,大爷昨夜待你如何,滋味想是不错吧?”

阿萦面色微变,喃喃道:“长姐,您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她慌乱地拉住沈明淑的裙摆,“长姐,阿萦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您别生气,阿萦不是有意的,求长姐告诉阿萦,阿萦回去一定会改……”

“改?”

沈明淑越想心内的妒火便越是控制不住地旺盛,尤其是听了桃枝那一番挑拨之后,几乎是用了十分的力道,在阿萦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通红的印子。

她阴沉着脸道:“阿萦我告诉你,从你入府的那一日,我就告诫你要谨慎本分,不该你肖想的人你想也别想,现在明白了吗?”

阿萦在沈明淑面前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由菘蓝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出汀兰馆。

桃枝就依靠在廊下,见两人出来嘲笑了一声:“不知廉耻的狐媚子。”得意地转头离开。

……

“定是那个桃枝嫉妒姨娘得大爷喜欢,这才故意在夫人面前上眼药,否则夫人先前明明很喜欢姑娘,还给姑娘送金银首饰、做好看的衣物,怎么眨眼间就对姨娘像变了个人!”

回到锦香院,菘蓝心急如焚地对阿萦道。

阿萦坐在榻上,一语不发。

裴元嗣嫌弃她卑微,所以能不多碰便尽量多碰,昨夜她便放弃了前世徒劳无功的迎合,双手紧张忐忑地攥紧身下的褥子,青涩被动的反应果然令男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虽是如此裴元嗣也未曾怜惜她,掩耳盗铃似的将她翻过身子一连要了两次。

裴元嗣一夜要她几次也不是她所能拒绝的,前世的她因为那夜醉酒之事对沈明淑始终愧疚,因此逆来顺受,尤其是在她生下昭哥儿之后,沈明淑更是彻底露出真面目对她非打即骂。

裴元嗣虽不喜欢她的人,却喜欢她的身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桃枝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菘蓝见阿萦一声不吭,不由急得直晃她,“阿萦,你怎么又发傻了,你快说句话啊!”

“长姐都厌我了,那我还留在裴家作甚?”

阿萦自顾自地说着,突然一推菘蓝站了起来,掩面哭道:“这裴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

裴元嗣晌午多半不回府,直接在都督府用饭。

但他有个习惯,那就是休沐的前一天会比平时下值早。

今日裴元嗣休沐。

从二门下走到正房后廊,顺着青石板小路一直往东走,身侧正北方向是一丛植满了花草树木的林苑。

一棵一人高的柳树下,男人余光透过细柳叶子的缝隙无意瞥到一个青色的背影脚步匆匆地从西边穿过林苑,朝着他的方向飞快地走来。

许是走得太急,走到半道一个趔趄,还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小丫鬟揉着膝盖一瘸一拐从地上爬起来,身后似乎有什么在追她,她抱着包裹慌张地躲到一颗巨石下躲着,捂着脸偷偷掉眼泪。

低头时无意露出颈后一抹欺霜赛雪的白,凝脂般的肌肤上却是青青紫紫一片。

裴元嗣微微皱眉。

一直等他走到那小丫鬟身边,小丫鬟仍没察觉到有人来了,将脸埋腿间哭得稀里哗啦,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副越哭越难过的可怜模样。

“你是哪个院的丫鬟?”

头顶上冷不丁头响起男人威严低沉的声音

那丫鬟便唬了一跳,险些从地上跳起来。她慌忙低着头藏起包裹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说:“见,见过大爷!”

“仔细找,万不能让她跑了!”

有人在不远处压低声音喊着。

“抬起头来!”

裴元嗣抬眸看了一眼,再命令时声音已近乎严厉。

小丫鬟一时哆嗦得更加厉害。

裴元嗣显然是将她当成了偷盗主家物什的奴婢,不过这奴婢应当还是个颇有姿色的小奴婢,她不光吓得身子颤,连带着其他地方也颤巍巍地不肯消停。

细细的一把腰肢骤隆倏起拥.雪.成.峰,很难想象那羸弱的枝条儿上竟能结出累累硕果,绕是裴元嗣刻意忽略也难以装作视而不见,莫名想起似也有一名女子……

裴元嗣等了片刻不见她动弹,大手钳着小丫鬟的下巴不耐烦地将她的小脸抬起了起来。

四目相对,阿萦白皙娇媚的脸庞挂满泪珠,梨花带雨般簌簌而落,下巴一块青色肿起,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充满了畏惧与惊恐地望着他。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泪水滑落入衣襟下紧紧包裹着的丰盈间隙,依稀露出的一朵朵暧.昧的雪.中.红.梅,刺眼地提醒着他昨夜与眼前的女子做了什么好事。

裴元嗣一愣。

“妈妈这边没人。”丫鬟低声道。

周妈妈急道:“去那边看看,都分散些找,莫被旁人发现了!”

“你怎么会……”

裴元嗣刚刚开口,阿萦忽然推开了男人钳住她下巴的大手。她还敢拉着他的官袍借力从地上爬起来,颤着嗓音胡说八道:“奴婢不是,奴婢迷路了!”

“奴婢先走了,大、大爷万福金安……”

说罢她慌张地抓起包裹转身就跑,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当他眼瞎呢?

裴元嗣脸上仿佛笼了一层寒霜,冷峻僵硬。

少顷,三五个人一齐向他这边追过来,为首的似乎还是沈明淑的心腹周妈妈。周妈妈本来是奉命找逃跑的阿萦,这下可好,见着了大爷,总不能不过来见礼。

周妈妈犹豫了片刻,只好领着人过来请安,脸上堆满了恭维的笑道:“见过大爷,大爷怎么会在此处?”

裴元嗣抬脚往前走。

“刚下值,妈妈这是兴师动众的找什么?”

周妈妈忙跟上去道:“没、没找什么,是夫人掉了一只耳坠子,老奴正领着人找呢。”

裴元嗣瞥了周妈妈一眼。

锐利的目光犹如锥子扎过来,周妈妈头上都渗出了冷汗,笑容就颇有些勉强,还得试探着问:“大爷适才在这附近……可有见着什么人了?”

裴元嗣抿着唇,面色冷峻,毫无反应。

周妈妈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既如此,那奴婢们就不耽误大爷,继续去为夫人找耳坠子了。”

裴元嗣冷淡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阿萦:山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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