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风见已是这个时辰,慌忙便要起来,铁匠劝他道:“顾公子,你再歇会儿吧。”
顾轻风回道:“你叫我怎么睡得着?”
铁匠知道他担忧庞细雨,便也不多劝,只是道:“顾公子你放心咯,庞大人就是在白衣使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铁匠正自说着,却忽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锣鼓声,忙也不管了顾轻风,只走到院中往门外瞧,顾轻风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衣服也不披也慌到院中往外看。
隔着门板,透过缝隙,只见那街面上寂然无人,黑洞洞只有一轮月亮还洒下些许银光,远处却隐隐看见一团人影,当头的打着一盏灯,顾轻风和铁匠心中都泛起疑虑,算算时辰,这时候庞细雨应该刚刚潜进县衙里,这么晚了外面的却是谁?
及至那团人影走进,顾轻风才看得仔细,却看得一个身高不足四尺的矮个子老头腋下夹了一盏宫灯,手上又拿了一个金锣,一路敲将过来,而在那老头身后却是一个由另四个同这老头一般高低的四个小矮子老婆婆抬起的破败轿撵,那轿撵四处没有遮帘,只用四根铁杆子从底部延伸上去支起一个轿顶盖来,顶盖上绑一个红绣球,而那轿子里坐着的是一个红衣服的男人,却是正常身高。
见到此人,铁匠的表情阴晴不定了起来,怎么偏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
顾轻风还正在疑惑出,却见铁匠严肃地对他道:“顾公子,此人我认得,却是冲我来的,你却快躲到屋里去,铁匠的性命不值钱,你却不一样 ,庞大人为了我女儿身犯险境,我却连她的托付都做不好就是铁匠的大罪了。”
顾轻风还未待说话,却见那铁匠身手一点,便点中他身上穴道,顾轻风只觉身上一软,动也再动不得,铁匠本想将顾轻风送进屋内,锣鼓声却仿佛近在了耳边,当下又怕那红衣男子发现顾轻风,当下也来不及多管,便从院中拿了他打铁时的锤子,跃出院墙,直跃到那轿撵之前,虽瘸一只脚,动作倒也敏捷。
顾轻风动也无法动,喊也无法喊,心想这些江湖人士也真是有意思,动不动就要点人穴,当下着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隔着院门缝隙看着街上的对峙。
那红衣男子见了铁匠,一摆手,轿子便停。
铁匠喊道:“红一刀,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红一刀不说话,倒是那敲锣的矮子大喊道:“铁匠,我们主人来找你问刀,问你为什么你做的刀砍了不过三十七个人,怎么就卷了刃?”
顾轻风在院内听得这矮子之言,只觉触目惊心,这红衣男子手上竟如此多条人命。
铁匠冷哼一声道:“那是你主人只会用刀,却不保养刀,刀不高兴认他做主人自然要卷刃。”
红一刀听了这话,却不恼,反笑了起来,他笑时却也没有声音,只是眯了眼,咧开嘴。
那矮子见了,却浑身一抖,对着铁匠大骂道:“胡说八道,是你做的刀不配做我主人的刀。”说着那矮子却把手中敲锣的棒槌直直朝铁匠掷了过去,铁匠却不敢掉以轻心,拿着铁锤一挡,只听得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棒槌竟然是铁铸的。
那矮子见一击不中,把灯笼从腋下取出往旁一放,却从腰间拔出一把铁剑来,他身量本就矮小,此时拔出铁剑足有他一半高,看之实在滑稽,铁匠却丝毫不敢小看,拿了铁锤左抵右挡,那矮子剑法却凌厉,又瞅着铁匠腿脚不便,便直攻铁匠下盘,他本就矮小,又攻下盘,铁匠只得一步退步步退,却半点奈何不得。
那矮子瞅准机会,对着铁匠下盘只是一个横扫,铁匠慌忙躲闪,却是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矮子瞅准机会,高高跃起,手中铁剑直瞄准铁匠心脏。
顾轻风在院内看着,心中暗呼不好,正自不知如何,却见那矮子倒飞了出去。
这下不只顾轻风一惊,那红一刀竟也敛容端坐,却好似如临大敌一般。
“你们这些人呀,怎么就喜欢欺凌弱小呢,他一个瘸子,却哪里招惹你们了?”
顾轻风听到这声音,只恨自己身不能动,嘴不能喊。
而街面上,铁匠还摔倒在地,那矮子被打飞出去,脸上惊愕十分,就连那抬轿的四个矮婆婆也低了头,不敢看那说话之人。
唯有红一刀,手按在腰间刀上,下一秒,刀便出鞘。
顾轻风这才晓得这人为什么要叫红一刀,他出手时悄无声息,速度迅捷至极,你还未见他人,刀光已至。
那说话的人见了这刀,也不禁微微一笑道:“好刀。”却不知道是在夸红一刀手中的刀还是在夸红一刀的刀法。
那说话的人夸了一句,却不躲不闪,只把刚才打飞矮子时用的长剑横在胸前,刀至剑起,顾轻风根本看不清那剑的动作,便见红一刀随着他的刀一起旋转起来,随后却是猛一后退,堪堪用脚止住。
那说话的人收了剑,看着红一刀和那几个矮子道:“说来也怪,这两年怎么竟是你们这种人冒了出来,我老记着你们已经死了才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个门道,怎么样,你们和我说说如何?”
那红一刀知道自己打他不过,自然不会和他多言,此时也不管那五个矮子,自己把刀一收,竟头也不回地就往后跑去,见那红一刀跑了,五个矮子也哪里还顾得许多,把那轿撵就丢在原地一个赛一个地飞逃起来。
那人见他们如此逃跑也好笑,便要追赶上去,忽听得远处有声音大喊:“走水了!县衙走水了!”
听得如此说,那人忙止住脚步,果然见县衙方向一阵火光冲天,当下也不管红一刀他们了,飞快地往县衙方向去了。
顾轻风见了更是心焦,却恨铁匠点了他穴位,要不然他非要喊住那人,叫他不要去县衙,不要坏了庞细雨好事。
铁匠此时也回过神来,面色惊恐,忙进了院门,解了顾轻风穴道,顾轻风叫点在这里受了一阵风吹,早已支撑不住,只觉浑身发冷,又觉烧得厉害,却还是抓紧铁匠道:“快,快去告诉细雨,李逍往县衙去了,计划中止,快,别叫她和李逍打起来了!”
铁匠听顾轻风说话黏黏糊糊只是不清楚,顾轻风发急又连说好几遍,铁匠方才听清,听了也自着急,知道原来刚刚那人便是天下第一捕快的李逍,忙把顾轻风先扶到房内,自己拿了铁锤一瘸一拐就去找老乞丐,只盼望庞细雨还没到大牢去。
老乞丐此时早已集中了人马等在大牢门口,而庞细雨则抱了铁匠家女孩儿刚刚出了县衙,那女孩儿年纪尚小,不过十五六光景,满脸稚气,起先庞细雨夜探县衙时见了她,只见她枯坐在院子,对着月亮垂泪,庞细雨便知她一定是铁匠女儿,忙把她要救她之语说了。
今日她却来履行承诺,小女孩也听话,叫她不要说话,便捂了嘴一个字也不往外吭,庞细雨抱着她,只觉没有二两肉重,既然救了小女孩,她便点了火,那乞丐外面见着,也点起火来,也是天公作美,吹来一阵好风助火势,只见火浪一下下往上攀升。
庞细雨把小女孩交给老乞丐,也不耽搁,等得那监牢前果分了一队人马去看县衙那边什么回事,趁此混乱间,老乞丐便见得庞细雨似条鱼般游走人群中,她身量极快,不到得一会儿便连老乞丐也看不清她去了哪里,就是有那守卫察觉不对,一转头也只觉轻风一阵。
不过前门好过,到了里面守卫减少反倒要难通关,也是庞细雨轻功极好才勉强过得,再到里面,却就是她天下第一的轻功也难过,庞细雨到此本也没打算蒙混过去,只见她手指轻点,那狱卒便一个个昏睡过去,庞细雨从桌上拿了钥匙,却也不随意放人,先找着那乞丐们的牢房,说明来意,将他们放出,然后又把钥匙一分,乞丐们会意同她一起去放其他的囚徒去了。
至于李逍,他到了县衙只见火已小,不复之前,又忽然听得有人说牢狱那边似有人趁乱劫牢,也似有火光样子,他又急急往狱衙跑去,若是苏以在这里,一定要骂他是个笨蛋,县衙若是出事头一个要注意的就是大狱免得有人浑水摸鱼,他倒好,来这里看火光,难不成他是一个会灭火的?
不过幸好苏以不在这里,没人骂李逍笨蛋,李逍直直到了狱衙,便看得一群乞丐呐喊着一副要冲击大牢的样子,那乞丐们手中却没什么家伙什,尽是些农具棍棒,却不像什么正经匪帮,正待思考处,又见那大牢内竟又奔涌出一团人马,那守牢的卫兵被前后夹击,一时竟有些不支。
李逍此时也无法可做,但也知道定是那大牢里有人捣鬼,当下逆着人群却往大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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