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银月这辈子只敢在四个人面前肆无忌惮地说脏话,她妈,两个小闺蜜,还有一个就是徐一骁。
她和徐一骁,还有陈白屿是一同所初中毕业的,南屿市十中。
初中不比高中的人多,一个年级才八个班,所有的女生加起来也不过两百人左右,基数小,出美女的概率就少。
所以,像高银月这种性格甜软活泼,长得又清纯甜美的女生很容易地就成了初中的校花。
人人都觉得她很完美,漂亮但没有傲气,嘴巴甜,好相与,成绩也还不错。
可实际上,她本来的性格并不是这样。
了解她真面目的人都会说高银月是个自私嘴毒的坏女孩,喜欢毫不费力地抢走别人最珍贵的东西,以此为乐,把迷她的男生当狗一样耍得团团转,借以证明自己的魅力有多大。
她家庭有缺陷,母亲曾经是做特别工作的,小时候还经常带男人回家过夜,高银月很小就见惯了亲生母亲冲各种各样的男人媚颜讨好,导致了她性格的扭曲乖张,一直认为男人就没好东西。
陈白屿算是她撩过的男生里最纯情执着的一个。
在他面前伪装自己甜美善良的形象,对他好言好语,并借此一直差使他做各种事,他都很听话。
只不过忽然有一阵,陈白屿就对她像没了兴趣一般,态度冷淡。
她的小闺蜜猜测,别是暗地里,你说他又丑又土碰巧给他听到了。
高银月不知道事实如何,她不在乎,甚至顺其自然地让这段关系完全断掉了。
只因为那个时候,正是初中快毕业的最后两个月,她认识了徐一骁。
徐一骁才跟她见了一次,就看出她笑眯眯的表情是装出来的。他还叫她放自然点儿,别装来装去的,假笑很丑。
徐一骁是高银月谈过的男朋友里,最让她放松,也最让她开心的。
只不过,高银月也知道,徐一骁这人喜欢的时候是真喜欢,也真对你好。一旦那股劲头儿过去了,他分分钟就能放下来,立马换别人。
他们谈了不到两个月,分手分得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
高银月即使有一点点儿不舍得,也装的很利落干脆。
上了高中,高银月还是一个男朋友接着一个男朋友的换。她好像不能忍受,没有人喜欢她的时间。
甚至希望,喜欢她的人越多越好。
倒霉的是,这次她却招惹到了一个不简单的职校大佬。
谈的时候人挺温柔,结果分手的时候一直分不掉。还扬言是她欺骗感情啥啥的,要找人搞她。
高银月也是拉人垫背习惯了。
当即就跟那大佬扯谎说,
——我是因为七中的徐一骁才不能跟你继续谈的。
——我还是喜欢他,而且他做为我的前男友,一直很不满意你这个现男友居然是职校的。
——他说你成绩烂,长得丑,没钱,分个手还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不利落,样样都比不过他。
——他就这样一直缠着我让我跟你分手,我没办法才真的要跟你分开,巴拉巴拉…
不费吹灰之力。
战火成功地就引渡到了徐一骁的身上。
两边一打起来,高银月再跟陈白屿求个救,让他赶紧去通知警察和学校,以免事情闹大。
这样一来,从点火,厮斗,及时止火,后续处分,就完完全全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徐一骁他们还算初犯,所以惩罚不重。
职校的那位劣迹斑斑,这次记上一笔,直接被开除,黏人的麻烦也彻底摆脱掉了。
谁知,徐一骁被处分时,偏偏提了一嘴,职校那位和她的关系。他八成是猜到自己拿他当枪使,所以非要把她往水里也拉一把。
结果,处分里就添了她的名字。
出了办公室。
徐一骁还问了不少事儿,眼神好冷。
高银月那会有点儿怕他,就重点把矛盾都推到了陈白屿告状和她现男友死缠烂打上面,弱化自己的过错,一笔带过。
徐一骁那几个朋友都是暴脾气,逮着陈白屿就算账去了。
徐一骁却看着她冷笑不已。
她知道他们对陈白屿做了什么,可到现在为止她对他们任何人都没有一点儿愧疚和歉意。
非要说有什么情绪,那只能是看见现在的陈白屿一心一意看着贝曼的眼神,就像自己套着狗的链子断了一样。
十分不要脸地,感觉到了一种不爽。
————
热燥的风静静地吹,身后有小孩子的哭声,和操南城方言腔的阿姨在亲昵地喊孩子的小名声儿,混在一起,仿佛他们此刻正置身在南屿城街道的普通一角,而不是学校。
被骂了嘴贱的徐一骁就像那天下午一样,冷笑了两声,说:“没你贱。”
高银月拨着手指甲,“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说我贱的很可爱的。”
徐一骁看着远方,说:“过去真不堪回首。”
高银月被逗得咯咯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她说:“其实我们俩还是很合拍的。对吧。”
徐一骁道:“不合拍,我看见你牙痛。”
当时两边打架,据说他有颗牙被打松了,流了不少血。
他现在提这个事儿,明摆着就是在讽刺她暗戳戳搞算计,拿他当挡箭牌。
高银月挑挑眉,尖细的眼尾翘了翘,偏向他:“我要是正经和你说,让你帮忙你会去吗?”
徐一骁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去,让你挨一顿打,正好少祸害人。”
高银月把头一撇,“哼,真坏,还是我的小白人好。”
她每句话里都离不了男人,还真是一点儿独立意志都没了。别人的梦想是豪宅名车,合着她就想要全球三十五亿男人都喜欢她呗。
徐一骁挑了挑下巴,“你的小白,好像对别人更好。”
高银月:“徐一骁,你去把那个女的勾走行不行,就吊她一会儿,让她喜欢你,然后我趁虚而入,跟小白在一起。你再把那个女的甩了就行了。”
呵,这主意可真是太狗血了。
比八点档的老台湾剧还幼稚。
不过徐一骁却没冷嘲热讽地立马拒绝她,而是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一会儿。
高银月还以为他不答应,毕竟刚才徐一骁还说她俩都不咋地。
她劝他说:“虽然她是挺一般的,但是你可以凑合凑合,勉强一下。”
徐一骁垂下头,咧嘴忽然笑了,像是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
他凑合一下?明明是贝曼躲他跟躲鬼一样。劝他凑合,不如去劝贝曼勉强。
高银月:“你不愿意我找别人去了。”
“反正我想小白了,他以前对我特别好的,比你好多了,而且人现在又变帅了。”
徐一骁顿了几秒,看着贝曼向陈白屿笑弯的眼,说:“我愿意,行了吧。”
高银月像个坏小孩要开始恶作剧般兴奋起来,眼睛亮黑,直勾勾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做?要联系方式还是直接上?”
楼梯口的红标牌上,禁止吸烟四个字他已经看过无数遍。
七中的校规很严,学生会那帮人更严。
这里这么多家长,他要是大庭广众之下抽烟,她肯定会觉得损了学校的荣誉,浑身炸毛吧。
徐一骁坏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拇指撬开盖。
他咬了一根烟含在唇间,又去摸打火机,动作不急不缓。
高银月显然是没理解他这番操作的内在含义,正想说你在这儿抽烟不合适吧,这么多人,老师来来回回的。
走廊的斜对面。
贝曼的眼睛已经望了过来,定在徐一骁的身上。她双眉紧着,有些不可置信。
徐一骁也看着她,愣是手也没停,眼也没眨,还把火也给点上了。
他吸了一下烟管,还非常嚣张地对着她吐了一口青烟,仿佛在说,你、拿、我、怎、样?
高银月见状,眨巴眨巴她的大眼睛,在两人在来回看了看,问:“她怎么……一直盯着你看?你们之前认识?”
她问完。
贝曼就已经拨脚,侧过肩膀,一脸冷肃地往这边走了。
九班和十班的家长还在外面,没有进教室,过道上面人很多,其中也有大人带小孩来的。
他现在抽烟不仅会让家长们对学校的印象产生负面影响,带火星儿的东西可能还会伤到小朋友。
她眼神警告一番后,他居然还一副挑衅的表情看着她,像故意在跟她叫嚣。混蛋。
下午的天气实在闷热,同一条长道里成年人身上的香水味和汽油味在热空气里微微发酵。
她火气有点儿上头了,连身后陈白屿唤她的名字都没听见。
陈白屿扒开挡住他的人,想拉住贝曼叫她别管徐一骁。
可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拉到人,肩膀上忽地被人搭住。
身后的田心叫住了他,语气有一点点急,不像是在开玩笑逗他,“老师叫你了,陈白屿。”
“你快进去吧。”
“到你发言的时间了。”
陈白屿停住脚了。玻璃反射的细光斜斜落在他清冷的眼帘上。
他其实很怕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他怕生,又内向,只有看着贝曼时,被她鼓励时,才会生出勇气。
对于她,他从没奢求过更近一步,只是想拥有她给的哪怕一点温暖就好。
可总有些人,连这些也看不顺眼,连这些也要抢走。
在他的清静的视线里。
叼着烟的徐一骁,穿行在杂乱的人流里,大步流星地往实验楼的走廊方向去,身姿吊儿郎当,不可一世。
贝曼一脸急色地,跟在他身后七八米远的地方。
教学楼与实验楼之间的走廊有一道带锁的大铁门。那头的廊道两边都是实验室,内面照不到阳光,常年昏暗阴冷。
他们递次地穿过铁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在那个空荡无人的地方再发生任何事,他都没法知道了。
有可能,他们只是聊天。
也有可能,他会摸她的脸,摸她的手和腰。
或者在无人的角落,半哄半强地按住她的手腕,把嘴里的尼古丁渡进她的唇里。
这里是学校,陈白屿并不想乱想的,可还是想了。
因为那是徐一骁,他和女生在学校里厮混不知多少次了。他在寝室里,也曾说过贝曼的内衣和身材如何如何,言辞极度浪荡不堪。
好像过了很久,可其实也只过了几个瞬间。
陈白屿紧抿着苍白的唇,一脸寒凉阴沉,强迫自己背过身,往教室前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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