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邀约

短暂的沉默后,是沈濂权先开了口。

“还有一种可能。”

“嗯?”

沈濂权扔出一记惊雷:“陀灵道尊真的存在。”

“什么?”沈沂之露出困惑的表情,“他不是本身就存在吗?”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一个神?”沈濂权屈指轻叩茶杯杯壁,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论是邪神还是什么,他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发展了一群信徒,并且通过信徒献上祭品的方向修炼一些邪术。”

沈沂之怔了一下,紧跟着说:“你是想说,可能有方士故意引诱普通人信奉他,想要通过造神的方式,让自己得道成神?”

沈濂权叩着茶杯的手指顿住,他重新看了看沈沂之,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沈沂之烦躁地啧了一声:“的确有这种可能。”

“费尽心思隐藏在最深处的手段,不可能轻易见光。”沈濂权说,“我们总会知道他的真面目。”

沈沂之烦躁地往沙发靠背上一瘫,随手抓起勺子舀了块布丁塞进嘴里用力咀嚼,想象自己在嚼的是那个狗屁陀灵的肉,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沈濂权看他这副模样,心知对方恐怕在心里把那陀灵道尊骂成了筛子。他将茶杯往对方面前推了推,温和道:“喝些绿茶,清清火。”

沈沂之虽然心情不好,但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了压火气:“我总觉得医院和广棣村的事情还有些问题。”

“希望赵警官那边能有更多线索。”沈濂权道。

方士有方士的办法,警察有警察的渠道,各有优劣。

方士能占卜推算,但此法所得到的结果往往空泛。这件事背后藏着个道术强大之辈,沈沂之试过几次,次次都是一个参考意义不大的结果。

因果循环,冤孽皆消。

可这是谁的因果,谁的冤孽?

沈沂之算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套上绳子的狗,而那个陀灵道尊正牵着绳子的另一端,有意引着他去做什么。

“我总觉得漏了什么……”沈沂之喃喃。

“慢慢想,不……”

沈濂权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沈沂之已经站了起来,飞快跑向大门。他微惊,起身要跟,口中急问:“怎么了?”

“我的房租还没交!!!”

回答他的是沈沂之的惨叫。

*

北区某居民楼附近

下午四点,日头没有中午那么毒,老旧到和危房别无二致居民楼外推出了一堆摊位,油烟袅袅升起,将本就发黑的楼面熏得黑中透油。

沈沂之原本想要极力拒绝沈濂权送自己来的建议,但是对上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清隽面容,他卡了一下,成功错失良机,最后莫名其妙上了车,在半个多小时后到了自己一直租住的地方。

二人就这么一起见证了诸多小贩出摊的过程。

后悔,当事人的情绪就是后悔。

任谁带着心里颇有好感的对象见证自己贫穷无能的一面,都会耻于见人。

沈沂之自然也不例外。

沈沂之心中后悔不已,坐在副驾上犹豫半天也没有推开车门。

开门之后怎么办?难不成他要带着沈濂权去自己那个破烂房子,再去找房东一起承担拖延房租引起的怒火?

那还不如捅他一刀,毕竟他被杀,不会死。

可要是真去了,他就会死了。

难堪死。

正犹豫着,沈濂权忽然探身过来,沈沂之心下大惊,下意识身体后仰贴紧座椅靠背,紧张不已:“等等我自己会开……”

门。

剩下那个字还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沈濂权已一手撑在座椅边缘,一手半环过沈沂之的前腰,解开了扣在他腰侧的安全带。

“安全带的卡扣有些问题,不太好解。我之前忘了送去修。”沈濂权轻声解释时抬起头,和沈沂之的目光对上。

那双眼睛仿若点漆,深而沉静,一眼望过去就让人无法移开。

沈沂之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声音:“哦、哦……要我去家坐坐吗?”

话才出口,沈沂之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怎么就被美色所迷,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来了?

“却之不恭。”沈濂权眉眼间浮上一丝真切笑意,霎时间冲淡了沈沂之心中的懊悔。开门下车时他心中暗想:迟早都是要坦白的,现在让他知道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二人才下车,摊贩的叫卖声都小了两个度。

无他,沈沂之在这一片实在太过出名。

一言以蔽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当然,这里说的是他出众的外形条件和堪比东非大裂谷的贫穷程度。

毕竟沈沂之刚来这里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他是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明里暗里有不少人接近他,心想没准儿这就是阔少对于交朋友的考验。

直到对方每次拖房租都被那个河东狮骂上至少一刻钟,他们才回过味来。

影视剧不可信,大帅哥也可能是死穷鬼。

有气质的帅哥也一样。

谁说穷人都没有气质?

你看沈沂之,多风流潇洒的气质,谁看了不觉得他是富二代?

对于摊贩们或直白或隐晦的目光,沈沂之适应良好,甚至有心情对他们挥手打招呼,然后才带着人先去了房东的住处。

房东和沈沂之不住在一栋楼,她住隔壁栋,走一分钟就能到。

沈濂权跟着沈沂之绕到了后面那栋楼,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

比前面那栋好一些,至少没有临着那些摊贩,外墙也没有被熏黑。但这么近的距离,想也知道夜里不合规的夜市一开,这一片会吵成什么样。

楼道逼仄潮湿,一楼楼梯的空间下堆放着许多落了灰的箱子,材质不一。

二人前后脚上了三楼,沈沂之郑而重之地敲门,在门开之前忽然说:“来得突然,忘了和你说我还要借三百块。”

沈濂权并不意外沈沂之会和自己借钱,但却没想到对方只借三百。他正要说什么,门忽然被人从里推开,打断了他的话。

穿着棉质睡裙女人身材丰润,脸上敷着厚厚一层绿色泥膜。即使有面膜阻碍,也能从她叉腰抬下巴的姿态看出其后飞扬的眉眼。

“敲敲敲,几点啊就敲?叫魂呐你们?”

门开的一刹那,沈沂之脸上就挂上了招牌式的笑容。

定睛细看就会发现,这笑三分谄媚三分紧张,还有九十四分的真诚歉意。

“那个……”

看清门外来人,房东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哟,还知道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丢了那个破木头架子欠租跑路了呢。怎么,这次又要拖三天还是五天?你当我开孤儿院的?孤儿院都不养你这么大的巨婴了!三百块钱,你拖来拖去几次了?”

沈沂之被骂得狗血淋头,丝毫不敢还嘴。

“就是乞丐去要饭,一个月都不止三百。你连三百都赚不到,你成天都在干些什么?真不行就去酒吧卖酒,多的是买单的豪客,别白瞎了你的脸。”

沈沂之没注意到沈濂权明显难看下去的脸色,他正双手合十不住道歉,一双眼睛闪着光似的可怜巴巴:“这次真不是拖房租。好姐姐,我这次是来补交房租的。”

房东翻着白眼往前伸手,沈沂之扭头看旁边的沈濂权。

沈濂权:“只收现金吗?”

“这话说得像是我故意只收现金为难你们似的。”房东撇着嘴从睡裙口袋里摸出手机,试了两次都没能面部解锁,于是骂骂咧咧地输密码。

沈沂之压低声音:“是我没手机之前只能给现金。”

沈濂权深深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在房东解锁手机后扫了码转了钱过去,动作极为干脆。

“违约金一起转过去了。”沈濂权收起手机,态度依旧温和,“我们今天就搬走,之前多谢照顾。”

沈沂之额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什么搬走?谁要搬走?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搬走?搬走了去哪儿找这么便宜的房子?难不成真要睡天桥下?

开什么玩笑!

他堂堂五道将军绝不睡天桥!

房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沈濂权打量了一遍,目光又在沈沂之脸上转了两个来回,跟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等沈沂之想明白她恍然大悟了些什么,房东已甩上门,提踏着拖鞋去洗脸了。

差点被门拍到鼻梁的二人齐齐后退半步,对视一眼,都有些猝不及防的茫然。

钱交了,房东关了门,二人便挨挤着下楼。

这一片的居民楼隔音都差得离谱,即使走在楼梯间,沈沂之仍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转了多少?”

沈濂权:“两千。”

沈沂之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多?!”

讲讲感情都能交七个月的房租了!!!

沈濂权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待到二人走出楼道,他先停了脚步,迎着沈沂之看来的目光说:“搬到我那儿住吧。”

沈濂权:我想过他会借钱,但是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是借三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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