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你怎么来了!”撒密尔还穿过院子,就看见方芳站在前堂门边对他大吼。他可太兴奋了,这是这些天以来第一次,有同龄的好朋友来看望他!院子不大,他两步并做三步瞬间就跑到方芳面前,抓起她的手,又问一次:“你怎么来了?”
方芳哼了一声,越过撒密尔,朝远处还站在原地的陈九声大声说:“有人曾经说过,有本事就自己来五味堂找你!”然后她挥着右手小拳头说:“怎么?这下算我有本事了吧?”
陈九声点了点头,又笑着摇了摇头,朝撒密尔说了句“你负责招呼你的小伙伴”,就提着玫瑰花往前堂走了。
撒密尔拉着方芳的手,带她去自己房间,边走边小声问她:“你让叔叔送你来的吗?”
方芳摇了摇头:“其实他每天送货都会经过这片区,我就让他在附近放下我,我再走过来。”
方芳担心地绕着撒密尔走了一圈,“你现在都好了吗,完全康复了?”
撒密尔大力的拍拍胸脯,狠狠地点头:“没事了!真的很谢谢你和叔叔,阿姨说是你教她带我来这里的,你怎么知道阿九会做我的家乡菜?”
方芳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她似乎在观察这个屋子,四处走走摸摸的,然后才说:“坊间传闻呗,他那么有名~”
撒密尔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笑着开始讲他这几天都吃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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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前台,陈九声一边洗玫瑰花瓣,一边对小五味说:“小五味,你最近越来越喜欢放陌生人进五味堂了。”
「店长,我···」小五味变得很紧张,马上就想开口分别,但陈九声没给他机会:“明天开始。”
「好的···店长!我保证明天开始不会再发生类似的纰漏!」小五味又尴尬又失落,对啊,它怎么就被这个小孩儿混进来了呢!
泡好花瓣之后,陈九声看了看那扇通往后院的门,沉声说了一句:“小五味,去查查这个叫方芳的孩子。包括她这一个月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去过的所有地方···越详细越好。”
「哦噢!收到!」
一个从未来过五味堂的人,在闭店的时段,居然可以绕过小五味,穿过前台来到了后院——无论是江凛,还是那晚坐等在门口的阿伊莎和撒密尔,从来没有人可以擅闯五味堂。陈九声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这个方芳,让他感到不安,因为她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知道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而这个时候,他和小五味同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越来越近:“陈老九!小五味!开门!”
一人一机迅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嘴型看出了同样两个字:“江凛”。
接着陈九声低下头继续捞他的花瓣,沥干水,把它们轻轻地放进了蒸馏机。他现在用的是一部迷你蒸馏机,本来应该用泥炉和铜锅的传统手法,但那需要两天时间。这次他自己也是有点心急,就不纠结手法了。
机器虽然小,但可以多次重复蒸馏并自带加速器,加上去除杂质的功能,1个小时就能做好他所需浓度的玫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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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江凛推门进来了,小五味看了她一眼,龇着牙说:「江凛,你真的很会挑饭点来哦!」
江凛刚进门就被逗笑了,立马反击:“你这钢牙可别磨太多,啧!再说了,你们饭点也不常开门,遇上了那是我的福气嘿嘿嘿!”
陈九声去看了看烤箱的时间,差不多了。他就走出了前堂,往回甘窖走去,刚好碰上叙完旧要进前堂的两个小家伙。
擦身而过的时候,陈九声和方芳对视了一眼,然后方芳迅速低下了头。
陈九声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把他对这个孩子的莫名其妙的“敌意”放一边,蓝瓷勺和阿方叔的事才是他目前最关注的。
下山的时候他就把一些想要问阿方叔的问题和撒密尔沟通好了,撒密尔聪明又用心,很快就都记住了,毕竟他也很想帮阿方叔洗刷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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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之前阿方叔留给撒密尔的那张糖果纸吗?它此刻在光刻机的重塑下焕然一新!不久前陈九声就用分子级的食材扫描探针测出了它上面附着着一层物质,非常稀薄非常浅,它里面含有高浓度的薄荷醇结构物质,疑似是一种喷雾残留。
他把这些物质完整的从纸上分离出来以后,就放进了保鲜舱。糖果纸被做成了小纸杯的形状,上面刻好了作为量子介质所需要的序列标记,是今晚玫瑰水的器皿。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个纸杯放进木盒子里,这是一个老人家拼尽全力要留下的东西,他到底想要控诉什么?圣心养老院和育幼园背后藏的秘密又是什么?
而辛木,又在这件事里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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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前堂的时候,发现江凛和两个孩子兴致勃勃地在聊今年的街舞国际锦标赛,是了,马上两年了。陈九声心里刺痛了一下,默不作声地往烤箱走去。
此时库纳法已经烤好,他取出来放一边放凉一会儿,与此同时,他取出一罐浙水省的火药绿茶,仔细地冲泡好,放入一些糖和几片在奇叶圃摘的薄荷叶——几杯中东特有的薄荷茶就做好了!
接下来,他把库纳法切成了8块,撒上烘焙后的开心果碎,将蒸馏出来的玫瑰水倒进糖果纸杯,就把小五味叫来,吩咐了几句。
“撒密尔,来吧,都准备好了。”他朝撒密尔招了招手。
撒密尔听到的一瞬间,马上站起身,跑了过去。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江凛和方芳好像知道现在的这个氛围是江湖上传闻已久的“活死人时刻”,她们都变得很安静。
小五味把店长分好的库纳法套餐给她们送去的时候,她们居然只说了声“谢谢”,尽管内心那道八卦的烈火已经熊熊燃起,江凛硬生生地忍住了。她知道这个时候陈九声还留着她在五味堂吃饭,是一种信任。而留着方芳,是因为撒密尔信任她,也依赖她。他自己也许不知道,但陈九声肯定是看出来了。
尽管如此,她俩还是忍不住偷偷瞄向了那个隔间的角落,——五味堂有两个小包间,很少开放,但不会阻止来吃饭的食客们进去参观,本身也不是什么神秘之所。只是装潢很古色古香的,也有着隐隐约约的竹子香气。
它们立在前堂的一角,是用老竹一根根矗立编成的独立空间。竹身微黄,带着自然的纹理和些许岁月的烙印,有一种和粗粝的美感,也并不是完全密封,竹子之间疏疏落落的缝隙,透出丝丝的翠绿——里面的桌子和地上石头缝隙里插着的新鲜竹枝竹叶。包间的上方挂着一盏用纸糊成的灯罩,柔和的光洒在餐桌上,有点像月光落在林间。桌子是榆木做的,已经被磨得有点发亮了,两个包间是用薄薄的流水山石隔开,汩汩流淌的水声让人觉得很安宁。椅子上垫了发白的棉麻,被时不时从竹间掠过的微风拂过,让人坐下之后会忘记外面的世界,忘记玻璃厨房里那些高科技厨具,忘记拐角的食客和招呼客人的机器人。
半遮,半透,这就是“竹堂”和“月堂”,两间用竹子围出来的山野深处,在五味堂之内,隐身于尘世之外。
撒密尔呆呆地坐下,看着自己眼前的库纳法,还有玫瑰水和薄荷茶,这些香味早已争先恐后地涌向自己,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抱着小狗,旁边坐着爸爸妈妈。他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陈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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