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爸和他的“鱼佬”伙伴们的营地不同，特立独行地驻扎在他们对面的湖边半坡上，四周被山林环绕，很是惬意。

山风裹着草木和湿土的香气，远处湖水面还泛着被吹得破碎了的月光，仍未熄灭的篝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烧着，江凛下车后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老头子可真会享受！”

她把车停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脖子上挂着的拍立得被照的一晃一晃的。火光中，她看见自家老爸正半蹲在水边收拾钓竿。他的背影宽阔，身材线条依然硬朗，即便已经退休多年，身上那股老刑警的劲儿还是很扎眼。

“爸！”江凛喊了一声。

江承刚转过身，额角被火光照亮了，眼里虽然有倦色，但火光映照下，依然炯炯有神。

他看见女儿，先是愣了愣，继而站起身说：“还真来了？我看到你的信息还以为你逗我玩儿呢，嘿！”

“这是多棘手的案子啊，几个小时都等不了，还不能打电话说？”

老江对自己女儿的性子还是了解的，能让她那么着急的，现在也就只有疑难杂案了。

江凛没回答，只是把拍立得举到火光下。那是一部黑色皮革花纹裹着银色机身的相机，镜头和测光孔里却透着奇异的冷意。

老江的眉头动了动，看了女儿一样，等着他开口。

江凛内心暗骂一句：不愧是老刑警，这忒狡猾了！

她确实先沉不住气了，声音急促地问：“爸，你得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前它能自己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照片时，我就觉得它不对劲。但每次都能帮助查案我就算了……但最近，它……”

江凛支吾着把那张有着苏格兰凯尔特结的拍立得照片掏出来，递给了江承刚。

“前不久它生成的，这三个人曾经袭击过陈九声。中间那个花纹你认得吗？那是妈妈最……”

“我当然认得。”老江不等女儿说完，就打断了她。

篝火噼啪作响，空气骤然安静下来。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慢慢走到篝火旁，放下钓竿，然后示意江凛也坐下。火光映在他脸上，这时江凛突然发现，自己爸爸脸上那些褶皱比前两年多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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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父亲叹了一声，语气里既有无奈，也有一丝迟疑，“我一直以为你不会主动问起关于你妈妈的事情了。”

父亲沉默了很久，篝火噼啪燃烧，像是在替他说话。最终，他抬眼望向星空，嗓音低沉地说道：“还有什么异象？”

江凛盯着他，声音有些激动的那种颤抖，果然她没猜错，老爸他其实一直知道。他一直替母亲守着某个秘密，直到不得不说出来的那一天。

于是她把最近发生的事，包括她记得的几单案子比如费艾那单，拍立得生成的照片都给老江细细地说了。

老江伸出手，示意她把脖子上的拍立得摘下来。他用指尖轻轻地触碰着拍立得的黑色外壳，动作小心，像是在抚摸一件很危险的物品。和平时江凛的大大咧咧，一抓一放、一挂一摘形成鲜明对比。

老江看了女儿一眼，目光沉重：“凛凛，你今晚看到的光柱，你妈妈出事前，也看到过。”

江凛呼吸有些急促，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火光忽然被夜风吹得一窜，映得老江的目光一闪一闪的，那里面似乎掺杂着久远的怀念和沉痛。

他沉声说道：“他们可能，快要找到它了。”

江凛愣住：“他们？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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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相机里，藏着一块陨石。不是普通的陨石，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材料。它能高效地吸收光，并迅速转化成电能。光伏效应很常见，但它的能量转化效率，和功率才是最可怕的。”

“它不受光的强度和光谱的限制，简单来说就是不依赖太阳光。任何光源……哪怕是路边的霓虹招牌，甚至是这一堆篝火，它都能吞下去，然后迅速转化成可观的电量。这也是为什么，它不需要电池和充电，这些年却一直运作正常。”

说到这里，老江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这榆木脑袋，你知道你妈妈为了让我记住这些，训练了我多久，跟我说了多少次？哈哈哈哈哈！也许，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吧。”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篝火在一瞬间轻轻闪烁暗淡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夺走了光源。江凛下意识地盯住了父亲手中的拍立得，心里一阵发凉。

老江凝视着火焰，声音压得很低：“你妈妈当年，就是因为这块东西，才会惹上麻烦。她在火星上意外得到它的时候，还不知道它能改变地球的整个能源体系。”

江凛的心脏狠狠一跳。她忽然意识到，母亲的死或许并非意外，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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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第一次上火星的时候，就遇到了那道光。当时它很微弱，非常细叶很短浅。她顺着那道光，翻开了一片砂砾丘，把它挖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把拍立得递给了江凛，伸手在篝火边画了一个轮廓：“拳头大小，表面漆黑，像没有被光照亮过。但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它内部深处在涌动，像是……一颗活着的心脏。这是你妈妈的原话。”

“那是国际联合探测局和咱们国家的联合计划，五大国啊，不止她一个研究员。所以别人也研究过。”江承刚继续说：“但在他们手里的时候，他们只能看见普通陨石的成分，没有任何能量反应。而你妈妈，最优秀的研究专家，一直记得那束微弱的光，继续花大量时间偷偷研究它。很久以后终于发现了它的规律和……气息。”

说到这里，他眼神深远，像是望穿了营地的湖水，回到了深爱的妻子身边，感受着她发现秘密的时候紧紧抓住他的手时的那种热烈和激动。

江凛不由自主攥紧了拍立得：“所以，它是一块……活陨石？！”

老江摇了摇头：“她不确定，第三次本来是要去求证的，要找回当时埋着它的那块地方。但她一直知道，这种东西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未必会给人类带来福祉，也许是无法想象的灾难。但你知道你妈妈的，”老江拿起一根粗树木，拨弄了一下篝火。

“她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他声音压得更低了，眼神警惕地再次扫过树林，“不只是研究所里的人，还有一些她说不清楚的感觉。她变得谁都不敢相信，除了我。”

“所以她决定把陨石藏起来？”江凛喃喃道。

老江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江凛手中的拍立得上：“她用了一台人工智能的3D打印机，把陨石和机体巧妙结合，藏进了这部相机里。别人看到的，只是一台普通的老式拍立得，可在它体内，陨石成了能源核心。”

江凛抬头，眼睛睁大：“她……她当时就知道这部拍立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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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老江扭头看她的时候，眼神里着很复杂的情绪，“我也是，你今晚说了以后，才知道的。”

“从前我一直没有干预你背着它到处跑，是因为暴露在人前也许会使它更安全，更不容易被怀疑。”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一种合适的说法，“我不懂这些，但是，3D打印机运作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守着你妈妈。她说了一句话，我当时不懂，现在却好像懂了……”

江承刚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说怎么一点光都没有。”

江凛手心发冷，心跳越来越快。

她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那台打印机运作的时候，本来是会生成一些光的对吗？那晚什么光都没有……是它……它吸走了……难道连背后的人工智能它也……”

老江用慈爱又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当时就问过妻子，为什么不把这些跟女儿说？她那么聪慧，肯定比自己要更胜任。他记得当时妻子是这么回应的：

“我们的女儿还不了解吗？她沉不住气的，还年轻呢。”说这话的时候，盛澜殊非常的温柔，“而且，她不知道，命也许长些。”

他记得自己当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妻子，点了点头。

他伸手拨旺篝火，仿佛在对抗逼近的黑暗。良久，他缓缓道：“澜殊啊，我们都想女儿活得久一点，但她选择了做一名刑警。也许，这都是命。”

江凛低声问：“爸……妈妈她，是因为这块陨石，才死的对吗？那个盛大的意外，其实是人为的对不对？”

火光摇曳，老人家的声音在夜里低沉而痛苦：“我只能说，有人知道了它的存在，但你妈妈不愿意交出她的科研成果，认为人类和世界，还不成熟。”

“查下去吧凛凛。我会陪着你，保护着你查下去的。”江承刚抬头看着月亮说：“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吞噬了你妈妈的生命。”

江凛的眼眶泛起热意，紧紧握住那部拍立得，像是要守住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

此时月亮和星星，似乎在拍立得的镜头上折射出一抹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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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最理想的光伏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