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叶一边给自己的容颜改头换面，一边把主要情况简略地交代给陈九声。

原来他早就怀疑邦叔了。失踪前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筹备退路，让小五味为他建立了一份滴水不漏的背景档案。这也是他后来不得不“清洗”小五味的原因之一。

为了不过多暴露行踪，小五味眼珠装的超微摄像头每天最多只能开三次，每次不超过三十分钟。

因此很多时候，顾叶只能靠蓝瓷勺里的窃听器获得陈九声的动向以确保他的安全，毕竟蓝瓷勺和吊坠几乎一直被陈九声随身携带着。

所以，促使顾叶提前现身的第一个导火索，就是圣心园袭击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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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他第一次真正感到恐慌。

本来，他早已猜到当晚陈九声会帮撒密尔放大五感意识，进入那个神秘的宇宙空间去见阿方叔。

顾叶特意提前请了假，但不敢跟得太近。陈九声秘密翻墙出去后过了一阵子他才追上的。

偏偏那天，是陈九声第一次没有随身携带蓝瓷勺，他把它藏在了回甘窖里。

直到小五味查到方芳是不老症患者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陈九声会有危险，即使当时他就在圣心园外面守着。

可等他赶到陈九声身边时，一切都已经太迟。

看见陈九声没有知觉的躺在地上的那一幕，顾叶至今都忘不了，甚至有时还会做噩梦。

“所以我迷糊中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到了你，其实真的是你在叫我。”陈九声苦笑着摇头，“怪不得事后我查手表的记录却什么都没有，是你让小五味偷偷删掉的吧？”

顾叶愧疚地点点头，眼眶发红，抓着他的手说：“对不起，声哥……那次我真的害怕了……我甚至有后悔了……”

陈九声又气又心疼，狠狠地弹了一下顾叶的前额：“这小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忽然伸手，抓住顾叶的后颈，把他往怀里一带。两人的唇重重地撞在一起。

也不管他还在妆造，先亲了再说！陈九声几乎要被气死。

那一瞬间，所有克制、愤怒、思念，再度被点燃。

顾叶的身子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吻过去。

他的手摸上陈九声的侧脸，指尖沿着下颌线往上滑，直到摸到右耳后那道浅浅的疤。

那还是小时候在孤儿院，陈九声为了救顽皮的他留下的。

“声哥……”他含糊地叫了一声。

陈九声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吻他，唇齿间带着隐约的怒气和疼惜。

他的手探进了顾叶的上衣里，揉着他的腰侧，几乎是要不顾一切地在沙发上法办了他。

顾叶克制地推了他一下，被迫抬头，眼角的泪顺着唇角滑进两人之间的缝隙，混着两人的气息。

终于，陈九声稍稍松开，额头仍抵着他，喘息微重。

“你要接近邦叔，我不拦你，”他哑声说，“你要做危险的事，我陪你一起。”

“但你不许再消失，不许再失联，不能让我再找不到你。”

顾叶点头，泪还没干，又被他吻了一下。

这一次的吻，极轻，极柔。

顾叶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

陈九声看着他，喉结微微滚动。

沉默良久，他才低声说：“我会和从前一样，在五味堂等你。”

说完，指尖轻轻抚过顾叶的指节，然后慢慢抽离，转身离开了那个地下室。

顾叶怔怔地伸出手看了一眼，指间似乎还残留着陈九声手心的温热。

他笑了，眼里的光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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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焚鲜市集回五味堂的路上，陈九声一直在思索顾叶刚才告诉他的那些讯息。

比如，邦叔似乎是独立行动居多，巡逻队和监控室以为的那样，全是他的势力。

可即便如此，以邦叔在军中多年的根基，手底下实力到底如何没人知道，顾叶也不敢贸然试探。

又比如，郎之秋。

顾叶告诉他，邦叔是郎氏姐弟的养父。两人提到郎姐时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沉默了。

暂时，他们选择相信郎姐对这些事一无所知。顾叶甚至怀疑郎姐察觉了自己的身份，却一直没有拆穿。

想到这里，陈九声闷闷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净爱捉弄我！”

原来他刚刚才知道，蓝瓷勺的第一次反应，是顾叶在监控室认出了庞天聪。

那时顾叶正愁着怎么让陈九声别熬在焚鲜市集蹲守自己的消息了，一见到熟人就着急忙慌地，把蓝瓷勺全系统给点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不仅让陈九声和约舒娜重修旧好，还让他注意到陨石环的材质，进而找到藏有盛澜殊DNA的保鲜舱。

“我的声哥，真聪明！”

陈九声想起顾叶一脸崇拜的语气和神情，忍不住笑了。

但又忍不住腹诽：枉费自己当时那么激动，还给庞天聪做了那么多顿大餐，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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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叔、小五味、辛木……对了。

顾叶还说，他进回甘窖找盛澜殊DNA的时候，有人试图闯入五味堂，是辛木的人。

可奇怪的是，那批人后来消失了，而他和小五味的连接，莫名中断了三分钟。

因此顾叶让陈九声务必小心辛木，同时要密切关注小五味的状态。

虽然后来重连检查时没发现异常，但他仍叮嘱陈九声回去后再彻底检查一遍，包括回甘窖入口、机关、电路、网络……都不能放过。

那“消失的三分钟”，必须查清。

到底是辛木的人造成的，还是小五味提高信号屏蔽等级早餐的，还是，另有其人？

也正是那三分钟，终于压断了顾叶那根紧绷的神经。

他决定哪怕再冒险，也要见陈九声一面。

如果连五味堂和回甘窖都不再安全，那他和声哥，必须在一起。

这样即使世界崩塌，地毁天灭，他们也不会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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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顾叶觉得的“当务之急”，要去说服江凛的事，陈九声并不担心。

他只需要告诉江凛：没找到盛澜殊的DNA，这条路走不通，就够了。

他真正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刚刚他没有对顾叶提起。

他怀疑“先生”是刻意布局引他往发疯的边缘走，借此来引顾叶现身，并给辛木一个突破口去追踪陨石和味觉实验室真正的所在地。

那个组织最终的目的，是陨石？

如果真想获得大量这种物质，他们就不会杀掉盛澜殊。

只有她知道这种材料的具体坐标、成份，甚至如何最大化使用的研究方向。

但最近陨石行为异常——就是江凛的那部拍立得，难道真的完全是巧合？

它沉寂了这么些年，是什么让它再次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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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他的车子已经驶回戎城。

心情平复后，他才注意到市内好几条路段都在限行，似乎在为某个大型活动布置。

他突然想起庞天聪这次来，主要任务是参加在戎城举办的F1街道赛。

这种赛事在国内举办的次数极少，领导们重视也是正常的，省里大概率也会派人下来督查。

陈九声没多想，转弯驶向五味堂去了。

回到五味堂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六点。

盛夏时节日长夜短，四处仍是亮堂堂的。

五味堂的黄灯早早自动亮起了，暖意融在空气里。窗外的风吹动门帘，带来一点槐花香。

陈九声靠在躺椅上，整个人忽然松下来。许久以来第一次，他不再绷着那根弦。

顾叶还活着，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至少安全、还就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他眉眼终于柔和了。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晚上他没有刻意去关灯，任由那盏小夜灯投出柔软的影子。

蓝瓷勺放在枕边，这样顾叶能听到他熟睡的呼吸，对两个人都是一种安慰。

他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梦境起初是欢乐的。

他看见五味堂的厨房里，顾叶穿着熟悉的围裙，回头笑着问他：“声哥今天想吃什么？”

光里的笑容却慢慢地碎裂，门外一辆失控大卡撞了进来，把顾叶整个撞得飞起。

“顾叶！”陈九声冲过去想抱起他，却怎么都抱不起来。

厨房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已经锈迹斑斑的底部构造，四处爬满了让他恶心的白虫。

火不知道从哪处烧了起来，逐渐蔓延。

空气中传来顾叶的声音，模糊又近：

“声哥……你快走……”

“你没事的！你又骗人！答应了我不走的！你现在又要走是不是？！”陈九声失控吼道，睚眦欲裂。

四周的火光映照在顾叶的眼里，扩散开，把他整个都烧化了，化成了一堆白灰。

厨房突然变成了一片废墟，一阵风吹来，陈九声手里的灰就被吹散了。

“不要，不要，不要！”

“顾叶！把顾叶还给我！”

“轰”一声，陈九声从梦里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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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的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陈九声呼吸急促，背上全是冷汗。

他坐在床上，愣了几秒，猛地掀开被子。

蓝瓷勺静静地躺在他枕头旁边。房间也和平时的清晨一样，安静得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

忽然一种恐惧，密密麻麻地从他的指尖一直爬到他胸口。

昨天的一切，不会只是一场梦？

顾叶、那个地下室的重逢、那几个湿漉漉的吻……

他下意识地去摸衣服、摸手机，摸蓝瓷勺，试图找证据。

连晨光，他都觉得如梦幻泡影。

他低声骂了句，手抖着扇了自己一巴掌。

“该死的……你慌什么！”

手掌从脸颊瘫软坠落到床上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手腕上，有字。阳光落下，照亮皮肤上的三个字：

“是真的。”

墨迹已经变得很浅了，但印迹依然清晰可辨。

陈九声愣了几秒，笑出声，笑到眼眶微热。

“是真的……”他哑着声喃喃地重复道。

此时的顾叶也结束了他的焚鲜市集监控任务，缩在豆包沙发上，听着那句“是真的”缓缓传来。

他笑了，闭上眼睛，休息前对着地下室空中那些暗红的光说：

“早安，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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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些解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