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未冲破层层白云,念夏便已替关月梨挽起了床帘。
“姑娘,卯时过半了。”
“姑娘——”
昨夜夸下海口的关月梨,此时已全然忘记了,“别吵我,再晚半个时辰再来叫我吧。”
中秋过后,天气微凉,关月梨这赖床的毛病更是改不了了。
刚到门外的公良洵也恰巧又一次撞见了关月梨赖床,无奈且好笑地进来,轻声道:“你若晚到,库部司的人,你可立不了威信。”
可此时的关月梨丝毫没将他的话听进耳中。
公良洵也瞧着床上的人是趴着的睡姿,整个小脸被压的变形。
他伸手捏住了关月梨朝上的脸颊肉。
“你这些日子倒是过的懒散,都长了不少肉。”
关月梨几乎是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一骨碌爬起来,带着略微幽怨的眼神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她的反应,让公良洵也改了话,“我送你去兵部。”
关月梨嘟着嘴,可他不提了,自己也不想再提,只是在心里记下了。
因着要在兵部干活的,关月梨今日特地没有穿裙装而是一身干练的玄色劲装,头发亦是高高束起,让这张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显得果断了不少。
在府外的马车前,有一侍女站于马车前。
公良洵也道:“她是紫英,武功不错,你留在身边,若遇危险,能护你。”
关月梨打量了一下这位紫英,看见了她腰间带着的鞭子。
马车上,关月梨与他搭话道:“你之前在兵部多久了?”
“两年。”
“这么短时间就升到侍郎了?”
公良洵也看着她,好笑问道:“那你觉得多久合适?”
“这我也说不准,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巨大贡献?”
公良洵也云淡风轻道:“巨大贡献谈不上,不过是让散漫无纪律的兵部有了些起色。”
“所以你进兵部,是蓄谋已久吧?”
他反问道:“你不是?”
关月梨被噎了一下,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掉进了他的思维,被绕了进去。
“现如今的兵部,唯实力至上。”
关月梨听着他的点拨,心里倒是明白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挑战。
公良洵也带着关月梨去见了兵部尚书姚佳文,他倒是和气相对,毕竟关月梨既是太子点名送来的人,又是公良洵也的妻子。
多多少少他都是会做事的。
从姚佳文那离开后,关月梨道:“我自己去库部司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好,酉时一刻我来接你。”
关月梨自己一人带着念夏与紫英前往库部司。
她刚进去,便瞧见了井然有序的工人,在归类军械,“小姑娘,可是要找人?”
关月梨问道:“这些可是前不久被太子带回的?”
男子倒是耐着性子与她道:“正是,不过,小姑娘,你要找何人?”
关月梨冲着他甜甜一笑:“我不找人,我就是参观一下这库部司。对了,画图室在哪?”
“参观?”那男子心里倒是关月梨的身份起了疑,看她身上的布料又是富贵人家的,便好心劝道:“小姑娘,此处多为军械存放之处,稍有磕碰都会搭上性命。”
“无碍的,画图室往哪里走?”
男子见劝不动,便给她指了个方向。
念夏不是很懂,“姑娘为何不直接亮明身份?”
“身份这东西都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关月梨往右侧看了看紫英,只是紫英鲜少说话,面目表情的倒是显得正经又严肃,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一路顺着那男子所指方向,慢悠悠走过,瞧见了这库部司的运作。
待到了画图室,却不禁皱眉。
念夏好奇上前几步,只是紧闭的门窗,让人难以不生疑,“姑娘,这瞧着不像有人在此当值的。”
窗户上糊的纸早就破破烂烂了。
“进去看看吧。”
三人推门而进,只是里面的桌椅物架,早已堆满灰尘。
有不少废弃的图纸被卷起丢在一旁,关月梨不嫌弃,捡起摊开来看。
良久后,她才对紫英道:“拿着我的腰牌,去让库部司的郎中及全部库部司当值的人员来此集合。”
紫英走后,念夏拿着帕子给关月梨擦干净了一张还能坐人的椅子。
她就坐在门外,等着。
只是接近一个时辰过后,当值到我人员早已到了,只是库部司的郎中袁鸣姗姗来迟。
虽说关月梨的职位比不上袁鸣的,可关月梨其他的身份,随便那一个出来,他都得罪不起。
此次来兵部,关月梨本就没想过要隐瞒身份,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与人勾心斗角中。
而这最好的法子便是她的身份,右相之女,大将军之妻,太子赏识之人。
身份以及她的实力便是她在这库部司空降立住脚跟最快的方法。
关月梨甚至还是坐着,笑盈盈地看向他,“袁大人,真是让我们好等啊。”
袁鸣也没想到昨日才接到的通知,人今日就来了。
往日里库部司本就没有什么事需要整天留在这当值的,是以今日他还在花楼里瞧新来的美人。
袁鸣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额间还因跑着回来,冒着汗珠,“卑职不知今日夫人到来,不知夫人召集大家伙,可是有何要事?”
“画图室为何没人当值?还是说这么多年整个库部司就只是兵部的仓库?”
关月梨的声音明明很平静,却压迫力十足。
“这,这是因为兵部已无多余的预算支撑新军械的运转。”
关月梨冷笑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自个的腰牌,“是没有多余预算,还是预算都被花完了?”
袁鸣此刻都不敢直视关月梨了,心里已将她等同了一笑面虎。
也是十分后悔,没有重视她。昨日接到消息时,只是当公良洵也不放心兵部,随意派了个人来瞧瞧的。
关月梨有条不紊地吩咐道:“让人去找账房的人,核对一下每一项拨款有多少,再核对一下用过的,都到拿去了。”
只是底下的人每一个敢动的,他们亦是心知肚明的,再说了,有袁鸣顶着,他们便都默契地不去做。
关月梨像是不在意他们的轻视,从小包中拿出她曾经自制的手枪。
“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人都没有回应,关月梨也不需要他们的回应,毕竟这东西除了她应无人知道。
她随意把玩在手上,却对着数里外的树。
“砰——”
大树的树干被打中,陷进去了一个东西。
不过呼吸间,那颗大树由里到外炸开。
在关月梨面前的众人纷纷抱头卧倒。
待硝烟味道散去后,关月梨轻柔的声音再次想起,“找不到人去?”
这下子,这活便成了个抢手的活。
身份与实力,关月梨都一一展示过了。
这番威慑力亦是足足让众人看清了关月梨的实力。
人这头才出了门,这头袁鸣便直直跪在了关月梨面前。
关月梨满脸冷淡看他,开诚布公道:“我来库部司,只有一件事要干。你们这些人心玩弄,不要打我的主意,否则我不能确定下一次瞄准的是哪里。”
“自今日起,画图室将是库部司的重点,招揽人才,不论出身,只要有才能便可。十多年来,军械一直毫无进展,可他国在进步,只有我们故步自封,来日,我国不再占据优势时又该如何自处?”
关月梨站起身来,发自肺腑地说了一番话,又将曾经的见闻以及她所使用过的新军械例子,七分真三分假,可都是为了达到一个效果。
看着底下众人的反应,关月梨便知这是成功的。
库部司这边的事全都被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在兵部尚书房中坐着的公良洵也。
姚佳文“行了,既然无事了,你要干什么就去做,总不能整天搁我这坐着吧?”
“我不过是许久未与姚大人叙旧了,也不可以?”
姚佳文气的胡子都被吹起了,“谁家叙旧是一句话也不说的?”
“我原以为与大人的默契,是能意会的,看来我不过是离开了一小段时间,大人便都忘了……”
姚佳文简直受不了,直接上手了,“行了,赶紧走吧,在这多一刻都是在恶心我。”
其实他留下是有不放心,但也更好奇关月梨会如何做。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通透,直接亮身份与实力,废话是不想多说一点。
可想到此,他眸中的光却黯淡了不少。
从兵部离开后,他后脚便去了东宫。
太子接见时,还有些意外,原以为今日他不会来,“衍之今日怎来东宫?”
“殿下,既京中事了,我想早日去往西北。”
太子微皱眉,可这意识他们的安排,只有去了西北,才能更好接触到处于北境的韩家军。
对于敌人,必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是一大隐患,他们必须解决。
太子问道:“关月梨她不去?”
“她志在军械,劳烦殿下照拂一二。”
太子最终拂手道:“她在京城一日,我便会保她一日,倒是你,此去西北,怕是韩家早已骠骑将军尚家有了暗中来往,届时你怕是不好接手。”
西北的安防在公良光被处死后,便落到了尚家,而现在公良洵也回来了,冤案已翻,他当着朝廷众人请求回西北。
而朝中大臣以及皇帝之所以会同意,无非是尚家在边境这几年,不但守不住,还丢了两座城池。
要说尚家在西北这十来年,大概做的最好的事,便是与韩家搭上线,归属贵妃一党,只是这种事情,京中并无他人知晓。
公良洵也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昏庸多年,只会掐媚,对这样的人,我若是都对付不了,也枉费殿下的看重了。”
太子点头道:“嗯,还有一事可能需要你绕路探查一番。”
太子让人将密信递给了公良洵也,他看过后,蹙起的眉头可看出并非什么好事。
“殿下,可是他送来的消息?”
“对,你也不信?”太子道:“确实存疑,像等着鱼上钩的鱼饵。”
“可这赌不了。”
公良洵也所说,确实与太子心中所想是一致的。
处于他们的位置,每走的一步都不是靠运气的。
公良洵也折好密信,道:“五日后,我带军离京,中途找机会脱身,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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