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先生张口闭口好一会，看样子似乎在克制自己想要爆粗口的想法，良久他才摇摇头低声质问：“你做了什么？”

“是黑先生您太疏忽了。”陆呈耸耸肩，撒手将自己手中的牌抛向了牌局中央，而此时贴合在他手上的两张牌错开，露出了“0”和“9”两个数字。

“我·出·千·了。”陆呈抿唇轻笑着一字一顿地道，不得不说，他现在这副样子任谁来都恨不得糊一掌上去。

“两张牌？另外一张牌是从哪来的？”黑先生忍不住问道，但他想起什么站起身，绕到桌子另一边拿起了一摞卡牌——那是每一局游戏结束后会移出一张的弃牌堆。

此时弃牌堆中只剩下三张牌——“2”“4”“5”，而第四张牌却不知所踪——不对，不是第四张，准确来说应该是第一张。

“第一小局结束后，场上唯一的弃牌就是最大的‘9’，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而想必黑先生你也不知道吧，因为以你的角度你根本看不清弃牌的牌背。”

陆呈伸手拿起了数字“9”的牌，翻到背面对向黑先生，眼中闪着理智的光芒。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成了你这简单千术的最大破绽，所以我也做了个简单的千术来回应你。”

陆呈的话音刚落，黑先生就像泄气的皮球般慢腾腾回到座位上软绵绵地坐下，整个人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发现了？”

“第二局开始就隐隐有所感觉，第四局我便确认了这一点。”陆呈轻笑着晃了晃脑袋，玩弄着手中的卡牌。

“最开始引起我疑惑的是，你第二局为什么要喊‘大’呢？而你的胜利让我感到更加疑惑。

当时你我的明牌分别是‘2’和‘4’，这说明我们的暗牌是大牌的概率是比较大的，光从牌局表面上来看你赌小可谓是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你偏偏选择了赌大。

可从结果来看，你的暗牌明明只是一张‘7’，只是一张中规中矩偏大的牌，可你却冒着□□的风险选择了赌大，即使是赌徒也不会做这种过于冒险的激进赌法。

从那时候我开始持两点可能的怀疑：一，你是一个疯狂的好胜者，愿意为一个小概率事件殊死一搏；二，你知道我的牌是什么。”

陆呈打了个响指，拿起一旁的瓷杯喝了一口杯中已经凉了的饮品差一点又吐了回去，他连咳数声将这杯不明液体推远继续道：“而第三局，你说出了一个让我感到很疑惑的词语——‘随便’，即使你很快改口了，但一个完全决定游戏胜负的大小之差的决定你却说了句随便，即使你有这么多的筹码也不是这么送的。

而等到开牌后我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的牌确实无论从大还是小都赢过我。”陆呈耸耸肩，“确实，我的牌很差，可你不应该知道我的牌是什么样的不是吗？”

陆呈的眼中在此时闪过一丝精芒：“所以从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大概率出千了，为此我需要做的就是找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牌的’。”

“真的被你找出来啦？”黑先生此时好像也没有不满了，饶有兴趣地在旁边听着，“有点东西啊，这个游戏我玩了这么多次，还没几个人能发现这点呢。”

“说简单是很简单，说难也很难。”陆呈晃了晃手中的卡牌笑道，“这个游戏最大的迷惑点就在于：每个人面前的牌有一张是扣上的，有一张是翻开的。

而这也只意味着一点：我们不能仔细对比自己面前的两张牌。”

陆呈将自己手中的牌反扣于桌上，随后将桌上所有的牌收过来，按大小顺序一字排开反面朝上摆在桌上。

“说简单点——”

陆呈摆好最后一张牌，站起身微笑道：“——只要有了条件，人人都可以识破这个骗术。”

此时所有的卡牌背面朝上，每一张都是同样的黑色卡背，每一张都是中间用金边勾勒了一个手握双镰的死神图案，每一张下方都有着数朵盛开的彼岸花。

可此时将所有卡牌平铺开来，很多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出——这个死神图案手中握着的镰刀是按顺序慢慢上扬的，虽然上调的弧度不大，但单独拎出相邻的两张看还是很难看出来的，只有摆出来后清晰的弧度才展现出来。

“你就是用这个方式确认卡牌大小的对吧？黑先生。”陆呈一副没什么好说的了的样子淡淡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呢？”黑先生挑眉笑道，看起来一点被人识破的自知之明也没有。

“划痕。”陆呈简单的道，“我用指甲在桌上留了一道划痕，这样我可以在卡牌贴边时确认图案的位置有没有问题。”

“是在那个时候......”黑先生猛地想起中场的时候陆呈弯腰恳请的样子，又想起了他在桌角边跌跌撞撞的事情，“也是那时偷偷拿走的‘9’吧？你小子手很快啊。”

“简单的注意力引导而已，没有什么技术可言。”陆呈点点头，摊手道，“当我确认卡牌图案确实有区别后，我便决心出千回去了，毕竟我说过的——别人不出千的话我也不会做这种事的。”

陆呈说完拍拍手，微微欠身道：“那么游戏结束，黑先生可以践行您的诺言了吗？”

他再度抬头，眼神和态度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一心救友的普通少年。

“你知道你其实很多地方都是在赌对吧？”黑先生似乎还想多讨论一会关于刚才赌局的话题。

陆呈愣了一下，随后重新露出了那个如恶鬼般的狰狞疯狂笑容。

“既然是赌博那就是要赌啊，赌桌上光用脑子可不够资格称为‘赌徒’呢。”

黑先生一双小眼睛瞪的远远的，随后他就捧腹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笑声：“哈哈哈——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就是这家伙。”得文伸大拇指指了指陆呈对黑先生道，“从我的赌桌上顺走650万后又故意输回来的就是他。”

“得文哥，只是不值一提的老事了。”陆呈的笑容又变回了普通少年的憨笑，但经过刚才的事情后依旧透露出几分渗人的味道，“这种事就别再来回说了。”

“哈哈哈——”黑先生畅快淋漓地大笑着，还用厚实的大手重重拍了陆呈几下，震的陆呈伤痕累累的身板都有些招架不住，“真是个有趣的小子啊！”

“那个，黑先生——”陆呈咬咬牙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我们的交易——”

“救殆影的方法对吧？”黑先生轻笑一声，随意挥挥手臂桌面上就多了一面不大的镜子，黝黑深邃的镜面完全倒映不出任何人影，可黑先生则紧盯着镜中，仿佛能从中看到什么一般，陆呈站在一边观摩好一阵子没看出什么门道，只好在一旁乖乖等着。

良久黑先生长舒一口气，打了个响指黑镜便消失不见了，陆呈诧异之时黑先生便看向陆呈缓缓道：“去第十七必层找到万木之灵，那是其中一个办法。”

“第十七必层？万木之灵？”陆呈连着听到两个新名词忍不住好奇问道，可黑先生似乎没准备做解释继续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看他自己的变数了。”

“......”“......”

“没了？”“没了。”

“你不要一脸看奸商的表情看着我。”黑先生叹了口气，“我看到的东西是‘璇像’，璇像是不能细说的，说了我们怕是一个都别想活。”

见陆呈那张嘴有要开始逼逼的迹象，黑先生及时刹住了对方的嘴：“不过我可以给你些建议。”

“一，你和引路人是互相关联的；

二，别深陷过去；

三，抓紧未来。”

“......”

陆呈的眼神虚浮了不少：“这是什么鸡汤建议？”

“爱听不听。”黑先生摆摆手，“来，得文，送客。”

陆呈没想到颇费一番心机得到的就这，还准备追问几句就被得文捂着嘴推着向外走，刚准备开门出去却被一声轻唤叫住了。

“等一下。”

得文和陆呈回过头，看见黑先生拿着一枚随处可见的一元硬币花面朝上捏在指尖随后他轻弹而出，硬币在清脆的“叮”的一声后高速上升至半空中，旋转数圈后被黑先生啪地一下用手背贴住。

“正面还是反面？”黑先生饶有兴趣问道。

“......”陆呈愣在原地眨眨眼，转而哼笑一声道，“你这硬币两面都是花吧？”

“正确。”黑先生点点头笑笑，将硬币弹给陆呈被陆呈一把接住，“送你了。”短短三个字说完他居然就在桌子后消失不见了。

陆呈看着手中的硬币，仔细看了看两面都是花的设计抿唇一笑，握拳收好后面向有些惊讶的得文笑道：

“走吧，还有人在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