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33

林迢最后是被白翡领回家的。医生给林里打电话,是徐助理接的。他那头匆匆忙忙也没来得及细问缘由就说林总在忙给挂断了。

医生无奈下只好翻了许久的通讯录才找到白翡的电话。当时白翡在上班,一听林迢住院了,吓得立马扔下工作跑去医院,正看见林迢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急的直冒火。

医生看她着急的模样觉得她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能语重心长的劝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家里什么情况,但是作为父母对孩子这么不闻不问怎么可以?他身体本来就虚弱,要及时补充营养才行。我找电话的时候看了你孩子的手机,他和你们都很少交流吧?”

白翡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看着病床上的林迢一言不发。她确实作为母亲失职了,以为林迢在林里那里自己完全不需要担心,也没有干涉林迢的事情,没想到适得其反了,这没什么好辩解的。

医生无奈摇头,“你要感谢就感谢那边的病房的阿姨吧,她自己还输着液呢,还愿意照顾你家孩子。”

白翡愣了愣赶紧起身,“我去感谢她。”

来到沈安奶奶的病房,她没有把门全关上而是留了个缝隙。至于本人则躺在床上有些吃力的织着东西。

见有人进来了,她抬眼看了看,不用看清脸,光看身形衣着就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喜欢漂亮的人,便将手里的活放下,笑了笑,“有事吗?”

白翡走近充满感激地深深鞠了一躬,“我儿子受您照顾了。”

“哦哦,你就是小迢的家长啊,你好你好,我孙子和他是好朋友。”

“原来是这样,真不好意思,我儿子太调皮了,肯定没少添乱。”白翡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奶奶。

其实她之前住院时就听闻隔壁房间住了一位气质性格特别好的老人,她本身就是做服装设计的,对气质好的人都很感兴趣,只可惜她伤的是腿,陈覆死活不同意她下地走路,最后到出院都没能看一眼。没想到现在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了。

不过她看沈安奶奶越看越眼熟,虽然年纪大了可五官模样还是精致的,年轻时候定是一位美人。

病房里光线充足,但是打在她身上有种时光沉积,不曾逝去的感觉,很美好安静。

正是这份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令白翡怀念不已。

奶奶并没有认出来白翡,依旧笑呵呵的道,“小迢这个孩子很乖的,反而是我孙子没什么朋友,要不是小迢我孙子现在还是孤单一个人呢。”

“哈,林迢没什么特长,也就和人打交道擅长了。……虽然有点冒昧,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白翡心里向来装不了事情,直接开口问道。

一说这话,奶奶也皱起眉头。她眯起眼睛看着白翡,可视线里久久都没能将人影的轮廓完全展现出来。

她自从生了病后视力以及手上的力气就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她马上就要做手术了,这种情况也越来越明显。

“孩子,你离近点,我眼花的厉害。”

白翡听话上前,她的影子在奶奶眼里也越来越清楚。奶奶皱眉吃力的在记忆里面搜索着,视线则死死贴在白翡脸上。

白翡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这位阿姨还是挺较真的,换做常人肯定不会这样。不过都看了这么久,还没有记起来应该是她认错人了吧。

白翡正想摇头,奶奶却忽然舒展眉心,笑的像个孩子。

“你是小翡吧?”

小翡?

除去父母会这么叫她的只有四个人,陈覆,林里和她最好的朋友以及最好朋友的母亲。虽说林里现在已经不会这么叫就是了。这么说眼前白发苍苍的奶奶就是她朋友沈陆的母亲?

"您是……陆阿姨?"

"对啊!真的是小翡!好久不见了!"

奶奶见自己没叫错人笑的更加开心了。

白翡的高兴程度不亚于奶奶,顿时年轻时的回忆涌上心头令她激动不已。

当初她第一次接触设计就是因为奶奶也是设计师,她去玩的时候看见了奶奶画的房子设计图,所以就有了兴趣才专研学习的。

虽然她和奶奶并不是那么熟悉,也只是朋友的母亲而已,但奶奶确实是白翡的启蒙老师。

她坐在奶奶床边,奶奶手拉着她的说,“我就说小迢那孩子怎么看着就喜欢,原来是你的儿子啊,和你小时候长得真像,太巧了!”

“是啊陆阿姨,自从我去国外修习回来,一直到结婚,这都多少个年头了没见过了?诶,您的孙子是叫沈安吗?”

“是啊!”奶奶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我的老朋友沈陆的名字就取自您和沈叔叔。他学生时代就和安影交往了,还说以后有了孩子要叫沈安呢。”

“哦哦这样啊,害,这小子什么都没说过,我以为是他也懒得省事起的呢。”

“怎么会呢?沈安这个名字代表着两代人啊。对了,现在沈叔叔身体还好吗?还有沈陆和安影,我们十几年没联系过了。我在国外光知道他们结婚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奶奶顿了顿,眼底的喜悦瞬间被难过填满,握着白翡的手不自觉送开了些,“他们呀……他们都是坏蛋。”

“什么意思?”白翡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赶紧反手抓紧奶奶的手。

“……当时出事的时候,我……想着也要联系你的。可是……你和那位林总的离婚新闻铺天盖地,就没让你再添堵。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值得一提了。”

白翡愣了愣,感觉脑子刹那间当机了,好像心里最后的墙壁也塌陷,嘴唇不自觉的发抖,连声音都断断续续,“出……出事?难道……?”

奶奶闭上眼睛,不愿意回想当时的事,只是点点头没有回答。

“这……这怎么可能!”

白翡眼眶忽然炙热,连着里面的泪水顿时遍布全脸,让脸上火辣辣的疼,

“因为……在我出国前我们还约定了……。陆阿姨……对不起,我……我……。”

奶奶苦笑一下,即便心里再怎么痛苦,可却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她在事情发生后没有一天是不落泪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

她除了沈安以外没有别的亲人,家人出事时沈安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只剩她一人悲伤。可现在看着白翡如此难受,心里也稍微有了藉慰。看来世界上还是有人记着他们的。

“孩子,过来吧。”奶奶冲她伸开手,白翡点头扑向奶奶的怀里,将她胸前大片衣襟哭湿。

就这样,白翡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双眼红肿到眨下眼睛都是疼痛的才缓缓从奶奶怀里出来。

奶奶疼惜的揉了揉白翡的眼睛,“不要这样,他们看见也会伤心的。”

白翡摇头,重新握住奶奶的双手,“他们……他们葬在哪里?”

“在暮江市,我们的家就在那里。在房子后面的一棵银杏树前。”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他们。……陆阿姨您得的是什么病?”白翡安抚着奶奶,忽然想起来奶奶现在在病房里。

“老毛病了不要紧。就是现在眼睛不好使了,手上握不住毛线,织些东西比较费劲。”

“那就不要再做了,您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我害怕冬天了沈安没有围巾,只是在给他做最后一条围巾而已,”奶奶摸索着床上的毛线,“他很喜欢这种颜色。”

“……现在只有沈安一个人照顾你吗?他还是个孩子吧?你们这些年怎么生活?”

白翡不敢想象这对祖孙俩是怎么这样扶持过来的,所以迅速从包里掏出钱包,也没细数,直接将里面所有的钱掏出塞给奶奶,

“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我再去取点,陆阿姨收着。”

“我不要,我不要!”奶奶慌乱地将钱扔到一边,“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对我来说和女儿一样,我收你的钱会让我更不舒服的!”

“陆阿姨您收着吧。这些年是我一直疏忽没能在您最伤心的时刻陪在您身边。”

“是我没有告诉你,怎么能怪你呢?”

两人这样争执不下,还是护士路过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声音才进来看的。

她一看奶奶没有好好躺着休息而床上又放着针织活,就赶快上前将她按在床上,

“说了多少次了,你的病情不能乱活动,就是要静养。还有这些毛线我也给你收起来了,怎么每次放哪儿你都能找到啊。”

奶奶撅着嘴有点不太高兴,但还是听护士的话乖乖躺下了。

白翡也趁机对奶奶点了点头,匆匆离开,奶奶就是想叫她也没来得及。

白翡红着眼睛到外面,而林迢也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了。他听医生说白翡来了,所以到外面去找,正看见白翡脸色不佳。

“妈?你怎么了?”林迢惊讶的问。

为啥白翡来看他还两眼泪汪汪的?莫非自己得了绝症?

“没什么?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医生说我可以回去了,不过你……。”

“不要紧。其实妈妈和沈安的奶奶是熟人,所以情绪有点激动。”

“啊?真的假的?”林迢更加意外,“我咋没听你说过?这也太巧了吧?”

“因为很多年没见了。你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吃饭。下午妈妈去一趟暮江市。”

林迢默默点头,他感觉这件事是白翡的伤心事,如果他再继续问下去的话会让她更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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