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知道那可能只是一次意外、亦或是我误会了什么,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起千手扉间。
不过说是观察,但实际上我也只有在每周六固定的检查日才能接触到千手扉间。——毕竟我们的生活轨迹无重合,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而千手扉间还有村子里的各种事要处理。
说到底我与他本是两道互不相关的平行线,我们之间这辈子都本不该有交际,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有患者和医师的这一层关系罢了。
正因如此,我才会对【我对千手扉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感到疑惑,每每看见他的时候,这份激荡在我胸间的强烈负面情感就像是要将我撕碎般,就仿佛我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好的过去、可我却已忘记。
再加上千手扉间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斑哥又一副完全不想提到这个人的样子,所以我也一直以为这仅仅是我个人的问题,可自从在上次无意间发现他正远远地看着我之后,我才发现我与千手扉间之间可能真的有什么过去。
可他伪装得实在是太好了,平日里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即使我试探性地向他提问,千手扉间所给予我的回复也官方得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
在我偷看他忙碌写字的侧颜的时候、或是当我因为回忆过去而不自觉发散思维的时候、在我被斑哥牵着回家的时候...偶尔,我会看见千手扉间那默默注视着我的眼神、与被我发现时兀地交错的视线。
“想到了什么吗?”
“...不,什么也没有。”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我如此确信着,可偏偏又找不到证据,而所有的线索又都被人藏了起来。
“是吗,”千手扉间这么说着,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纸,丝毫没有在意我的不自然,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之前的那些报告…那家伙、斑给你看过没有?”
“嗯...没有。”
“哈、我就知道他肯定……算了,你自己看。”
我疑惑地接过他递给我的那一沓纸,在看了封面上的文字后才意识到这是我的检查报告。
.......?
我预感到有些不妙,要知道此前他们一直不肯让我看到这个,即使是我向斑哥撒娇、他也只会对我说:“真琴很健康,没事的。”
翻开报告的第一页,首先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我的个人信息,下面是一大串我看不懂检查项目还有数据,于是我又随意地向后翻了翻,终于找到了我的体检日志,上面记录了每一次我在检查时情况。
嘶...看着有点羞耻。
我合上了报告,正打算还给千手扉间,可他不仅没有接过报告,反而还替我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与之前的通篇的公开处刑不同,最后一页仅仅写了半张纸大小的文字,而在其中最为醒目的则是最后两段。
【…在进行以上检查项目后,基本排除了精神分裂与个人疾病方面导致的记忆紊乱的可能性。在通过其兄宇智波斑的描述中判断,致使宇智波真琴记忆紊乱的最大可能性是其已故兄长——宇智波泉奈的幻术。】
【……据其兄所言,宇智波真琴的记忆紊乱是从宇智波泉奈对其施展幻术后开始的,而宇智波斑也曾尝试过为宇智波真琴解开幻术,但并无效果。】
——?
我捧着报告的手有点颤抖,几欲不稳。
——哥哥的、幻术……?
“…这是、什么意思?”
记忆紊乱?和幻术?
这怎么可能呢?
我的哥哥明明是在我二十四岁地那年死在了战场上,又怎么可能对我使用幻术?何况他又有什么理由要对我使用幻术吗?我们是敌人吗?还是说他想要杀死我?
哥哥下葬的那一天,我还被斑哥牵着穿着黑色的族服,默默地看着父亲站在他的墓前。
....父亲?
我的父亲,明明也早就已经战死了...?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千手扉间,就在这时,四周的一切都被不知何时出现的草木与花占领,它们蔓延着攀爬上了那些冰冷的仪器,将其化作自身的肥料肆无忌惮地生长着。
渐渐的,实验室与他都被森林所取代,我甚至听见了鸟鸣与河水流动的声音,一低头就看见河中倒映着的自己。
——母亲。
在那个词即将说出口的瞬间,我兀地感受到了异常,便又抬头看向河的对岸。
那是一个看起来与我差不多大的、有着罕见白发少年,此刻他正站在对岸的树下默默注视着我。
啊啊...那是——
似触电般的危险认知让我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跑。
而就在我甫一行动的那个瞬间,河对岸地少年原本冷漠的表情也一下变得凶狠起来,一把苦无堪堪擦过我的脸颊飞过,连带着我颊边的一缕发丝都被削掉。
“宇智波——!”他这么说着,然后提着忍刀径直冲向了我。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关于这场战斗的起始和结局,还有更久之后的一切。
幼时的我在失控后主动迎战,面对那些致命的攻击时依然无所畏惧,硬生生以血肉之躯正面抗下一切伤害,并在战况陷入僵局时孤注一掷地冲破防御,然而在那破碎扭曲的水遁忍术之下却没有敌人的身影。
有的只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冲出来的、手持忍刀的长相一模一样少年将我刺了个对穿。
——我想起来了。
那个致使我失去了作为忍者的资格和力量,让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所珍视的一切离我而去却又无能为力、并毁掉了我最后的幸福罪魁祸首——。
“——是你。”
【情感插件修复完成。】【记忆模块修复完成。】
——我想起来了。
那再也无法触碰到的温度,以及被遗忘了的情感与祝福,我全都已经想起来。
“来做一个约定吧,真琴。”
我的哥哥最后一次亲吻了我的额头,他的眼泪混杂着鲜血滴落在了我的脸上,又与我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猩红的写轮眼此刻正倒映着我的身影,那其中的并非是我所熟悉的勾玉,而是从未见过的奇异花纹。
“——我爱你。”
这便是我与泉奈哥最后的回忆,亦是他对我最后的期望与祝福。
可我却连将心中的这份爱意亲口传达给他的机会也没有,甚至忘记了那些过往珍贵的一切,一无所知地开始了自己的新人生——健康地诞生于宇智波家,有着温柔的母亲和不善言辞地别扭父亲,以及无条件宠溺着我的兄长们。尽管一路上也曾经历了不幸与痛苦、在悲伤中告别,可我却在所有人的陪伴下幸福地度过了自己地一生。
可我的人生却并没有那么幸福。
我生来便伴随有缺陷,那时甚至连我都断定自己无法拥有未来。即使阴差阳错间恢复了正常,可我却连向挚爱的母亲告知这一切的机会都没有,这一生都无法再解开她痛苦的源头。还有我的父亲,那朵临行前强行送给他的花没有履行我们的约定,那些未能亲口传达的歉意与爱意已无法得到回应。
母亲、父亲、在我出生前便战死的大哥、四哥、信哥,现在又轮到了我的孪生哥哥。
明明我们之间还有那么长的路可以一起走,明明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约定没有实现,烟花、温泉、爬树、恋爱......
我们的愿望已足够渺小卑微,只想要一家人能够永远在一起、平淡而幸福地活着就已经足够满足了,可为什么这个时代就连这样的愿望都不肯实现?
“——是你啊。”
是千手扉间毁了我们的未来,是他夺走了我仅剩的幸福。
我的哥哥已然死去,可我却沉浸在虚妄的梦中不愿醒来,靠着自我欺骗在残酷的现实中生活。。
......这究竟是、何等的可悲啊?
我的眼睛在隐隐发烫,过往熟悉的查克拉流动时感觉如今也变得陌生起来,伴随着针刺般的疼痛,幻境如潮水般自我的脚边地褪去,我回到了实验室中,而千手扉间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表情是我最为熟悉的平淡和冷漠。
在杀死了我挚爱的哥哥的那天,他也是这副表情吗?
【宇智波→写轮眼(三勾玉):解压安装中...】
这或许是我人生第一次主动对谁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与杀意,那些被我所遗忘的记忆中也同样包含着关于战斗的知识。
那一刻,我已无法顾及其他的什么东西,即使我明知到自己与他的差距比十七岁那年的突袭还要更胜,即使我明知如今的自己已无法战斗,可我却还是这么做了。
我在脑海中默念【火遁·豪火球之术】,紧接着我的手指开始自动结印,体内的查克拉疯狂运转着,先前恍若针刺的那份疼痛在这个瞬间扩大了百倍,那份刺激使我的泪腺不受控制、生理性地淌下了泪水。
杀死了我挚爱的哥哥,又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什么啊?!为什么斑哥不杀了他给泉奈哥报仇,凭什么千手扉间可以活着,而我的哥哥就不得不死去?为什么斑哥就可以那么轻易地放下仇恨与昔日的仇人握手言和?
我的身体残破不堪,不仅丧失了过去引以为傲的天赋和力量,如今甚至就连提起重物都很困难。
我的人生已经足够凄惨了,为什么就连我最后的幸福也要夺走?
我的愿望已经足够渺小卑微了,我只想要我们一家人能在这乱世中活着,即使是要我以自身为祭品换取他们能够得到幸福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活着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连这样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为什么连这样渺小的幸福都要夺走?
我的哥哥还那么年轻,与已成为的拖累的我截然不同,他是家族的重要支柱。
我的哥哥本该有更广阔的未来,他的人生明明还有那么长的路可走,未来他还会遇见一个他爱的、并且也爱着他的女性,然后两个人结婚生子,幸福地度过一生。
我曾两次被千手扉间所杀,两次都是必死无疑的局面,可偏偏我都活了下来,而我的哥哥却死了。
——是你毁了一切。
终于,千手扉间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发生了变化,他一把捉住了我的手想要制止我的行动,却没想到我与常人不同。
——我恨你。
然而我的忍术却没能发动出来,即使已完整地结完了印、却连一丝火苗都发不出,而就在为此楞神的这个瞬间,从天而降的斑哥猛地袭向了千手扉间,而抵挡住这次攻击的是千手柱间。
“....哥、哥——?”
我呆愣地看着自己颤抖不已的手,又抬头看向此刻正挡在我身前的哥哥。
我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让人止不住战栗的压迫感,也听见他那声包含杀意而又压得极低地、几乎可以说是一字一顿的:“千手扉间——。”
千手柱间挡在千手扉间的面前,脸色是少见的凝重,而面对斑哥的愤怒,千手扉间也只是相当平静地说——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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