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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461

461.

所以这件事应该怎样做？是让他放任孩子们不理智的行为任由他们一辈子都以自我为中心，然后在某个任务当中被各个击破，还是主动选择做个恶人，害得他们永远都有心理阴影？换句话说，到底是自己伤害孩子们的感情比较好，还是等以后让别人伤害孩子们的□□更合适？

感情受了伤害，再惨也不过就是像他这样罢了。而要是□□被伤害，他们恐怕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被伤害了。那么，这样简单的答案，是个人都能想得明白的吧。

然而，就算再简单，不真正经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件，总归是无法真真切切地记在心里。于是卡卡西便打算做这个恶人，让他们多少对“团队精神”心存敬畏，而不是到了真正的忍者世界上由残酷的现实教做人。

之前的惠比斯，很轻易地被他打发走了。惠比斯信任卡卡西，也多少了解他那惨烈的过往，所以，惠比斯并不需要卡卡西过多解释什么——其实在惠比斯心里，并不觉得卡卡西做得有多过分，毕竟和未来可见的沉重死亡比起来，卡卡西的所作所为已经称得上十分温柔了。

但伊鲁卡不一样。

此刻，他正理直气壮地站在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前辈上忍面前，誓要为得意门生讨回公道。这种行为在卡卡西看来既可笑又感动。说实话，这两人并没有谁对谁错之分，有的仅仅是对引领孩子们不同方法的理念之争吧。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们能在和平安宁的环境当中体会到某些有分寸的残酷，”卡卡西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耐心——他可以把有限的耐心安放到任何和鸣人相关的人身上，“而不是等到将来在战场上在队友们的尸体上感受。”

这个“尸体”多少触动了伊鲁卡的神经。这年轻人刚刚当上老师不久，还没有像惠比斯一样培养出一种阅人无数的圆滑。否则的话，面对着地位和实力都远高于自己的卡卡西，他也不至于表现得这样咄咄逼人。但这一点也让卡卡西觉得把鸣人交到他手里是个正确的选择……哦对了，这一切都是三代大人的安排，看来三代也十分看好这个年轻教师呢（也证明三代对鸣人还是比较上心的，至少不会像过去那样忽略他吧）。

伊鲁卡大概是以为自己无论怎样都得和上忍吵上一架，倒没想到卡卡西的态度十分平和，更没有因为他类似于质问的口吻而苛责他。这位年轻教师的眉头比刚才舒展了些，打算再努努力，说不定就能改变这位凶名在外的上忍的看法，不让自己的学生们失望。但卡卡西很快就打消了他的意图：

“伊鲁卡老师，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就算是三代大人在这里我也会这么说。我们忍者战斗靠的从来都不是一腔孤勇。团队精神这种事，培养得越早越好。我相信，你会想清楚并同意我的意见的。毕竟现在拒绝他们做下忍不过就是一时沮丧，可将来要是真赶上性命攸关的大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卡卡西劝人一向很有一手。他的理念就是把自己和对方的立场统一起来，再对对方进行劝解。这样的方法毫不出奇却效果不错。毕竟，“同理心”这种东西并不是人人都有，而在自己与对方立场相同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特别蛊惑人心的花招或是华丽的辞藻就可以改变对方的看法。眼前的伊鲁卡就如同卡卡西曾经遇见的任何一个需要劝导的人一样，听了卡卡西的话之后，明明心理已经朝着预设的方向偏移了不少，可由于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改变了想法，多少还有些犹豫。

“但……但是，他们就会比其他的同学们晚毕业一年……”

还没等到卡卡西打断他，伊鲁卡自己就说不下去了。比起孩子们未来的发展前途和身家性命来，晚毕业一年这种小事其实根本就无足轻重。面前的指导上忍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要是还坚持己见的话，岂不是也有些太……不把学生们真正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了？毕竟，还有什么东西能与宝贵的生命相提并论的啊！

“好吧，您说得也对。”伊鲁卡摊了摊手，干脆地承认自己已经被卡卡西说服了，“我作为孩子们的老师，当然不想看到未来某天他们彼此之间厮杀起来。既然这样的话，我想我做的肯定还有很多不足，不然的话，正树他们几个应该也不会……”

伊鲁卡的脸色变了变。他当然想到了刚才那一幕——几个孩子都鼻青脸肿的，既然这不是卡卡西造成的，那肯定就是他们几个自己弄出来的了。孩子们为了同一个目标彼此竞争当然是好事，可这程度上升到恨不得干掉自己的队友们，情况就严重了。真正追究起来，孩子们肯定要受罚，而他这个做老师的也是难辞其咎啊。

得想想办法……再多想想办法……

总之，这一场小风波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卡卡西并没怎么把它放在心上。除了依然对孩子们的不良行为不满之外，他并不会对伊鲁卡本人产生什么看法，反而越发觉得这位老师十分优秀来着。

想来鸣人将来跟着伊鲁卡，肯定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忍者，至少也能做个好人吧。

当年的鸣人还是个到处捣乱的小屁孩，现在的他已经快十岁了——额，依然在到处捣乱。

当年的井野是个爱哭的小女孩，现在的她活泼又大方，还交到了不少好朋友——还是挺爱哭。

当年的阿凯只知道一天到晚追着卡卡西比试，现在的他已经是个上忍——好吧，还是追着卡卡西比试。

当年的惠比斯是个与伊鲁卡风格不尽相同的老师，现在的他是个饱受学生折磨的家庭教师——和原来一样的性格和处事风格。

当年的卡卡西是个满心满意期待着奇迹发生的傻瓜，现在的他……依然在期待着奇迹。

很多年过去，很多事已经变了，又有很多事并没有什么改变。

卡卡西还记得他第一次拒绝学生的时候。那时的他，正处在眼看着三个学生把个人主义遮遮掩掩地发挥到了极致的忧愁和自我厌弃当中，不光在怀疑自己，同样也在怀疑人性。在同一天，在忍受了多日无人倾诉的痛苦之后，他有意无意地把某些事情透露了一些给惠比斯知道。有人分享秘密，他内心深处的伤痛似乎便减轻了一丝。而一切结束之后，他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三代大人。三代大人态度自然地询问了一些有关于卡卡西生活起居的上司关心下属的问题，卡卡西勉强作答。那时的卡卡西以为三代大人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不良状态对他进行某些处罚，比如说暂时停职什么的。可是没有。三代大人依然像使唤其他上忍一样使唤卡卡西，到最后卡卡西几乎都不确定那天和三代的对话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了。

而这一次，卡卡西在带土的墓前站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不出意料地在慰灵碑边看到了三代身着火影袍的身影——身材所致，同样材质面料的火影袍，穿在水门身上就是飘逸帅气的，而裹在三代身上，虽然合体，却总会给人一种厚重的质感。卡卡西知道，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这样的不期而遇其实都是三代计划之内的事。这便让卡卡西多多少少产生了一种既荒唐又滑稽的感觉。

“你又没让孩子们毕业，再这样下去，那帮忍者们可要开赌局啦。”

三代的语气并不是在谴责，还有些调侃——赌局这种东西无论是三代还是卡卡西可绝不陌生。三代的弟子和儿子都曾与赌局有染，卡卡西深深怀疑这是不是也受到了三代的影响。

上司的语气还算轻松，卡卡西也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不同意学生们毕业的理由有且只有一个，上一次卡卡西就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他相信三代肯定不想再让自己回答一遍。

“我想知道，卡卡西，”三代也含笑看着自己这位最得力的手下道，“如果说你这一次遇到的是鸣人和佐助，他们同样没能达到你的标准，你也会这样干脆地拒绝他们吗？”

那两个孩子，一个是老师的孩子，一个是接受的任务，如果他们也和其他学生一样抱定一种“我好就行不管别人”的想法，他卡卡西又该如何选择？他会不会马上给他们放水，才好尽早留在他们身边指引他们前进的道路？

可如果这最重要的原则被他自己打破了，他还有资格做他们的老师吗？

“三代大人，我当然是希望鸣人和佐助两人能够做到在团队中互帮互助的，但如果他们没能如此……我还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话，”卡卡西斟酌着说道，“我想水门老师肯定会失望的。”

水门是在带土和凛去世时一直陪着卡卡西的，他应该是最了解卡卡西心情的人，当然也不会希望类似的事情发生在鸣人身上。所以，一旦他在天有灵，得知卡卡西给自家儿子放了水，卡卡西深信他会破天荒地暴跳如雷的。

三代微微点了点头。他和卡卡西并排站着，却把目光转向了那乌黑光亮的慰灵碑上的一串串名字：

“确实是这样。但是，卡卡西，我其实是想和你说些其他的事……我是你的长辈，这些年来，你所经历的一切我也都看在眼里。不可否认，你在忍着队伍当中一直表现得十分突出。但我很想知道，到了现在，你内心当中的黑暗有没有被彻底祛除呢？”

黑暗？三代指的是什么？在过去的几年当中，他经历了队友的死亡，老师的死亡和爱人的死亡。那些在他生命当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人都已经离他而去。仅存于世的卡卡西，又该带着这些悲伤、痛苦、内疚和悔恨走多远呢？

卡卡西下意识地把一只手压在了自己的心脏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