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
桢醒来的时候身边的颜色都是一片雪白。她知道,自己又进了医院。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她重新闭上酸痛的双眼,感觉自己的脑子哪怕在平躺状态下也在脑壳里飞快地打着转,转得她直想吐。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指尖冰冷,脑门却烫得厉害。她知道自己正在发着高烧。这没问题,在风雨中坚持了这么久,她觉得像阿凯那种壮得像头牛的忍者也肯定顶不住,更何况是她这么个小弱鸡了。
再审视一下自己吧。她的查克拉没有被封印,手脚没被拷住,衣服也被人换上了病号的蓝白条,手背上还连着输液针管。这房间是普普通通的白墙白顶,没有任何监控措施,就连在走廊里乃至整个楼层,一瞥之下也没有什么气势汹汹要过来逮捕她的忍者。看来,之前在风雨中的举动尚且没有人怀疑她——他们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忍者特质,但这点注意并没上升到对她提高警惕的地步。
那么,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在“滚珠”来袭的那一天,她算是拼尽了全力。护工们除了她全都是普通人,在这种严酷的天灾当中,那么几个男人根本起不到太大作用,真正能顶点用的也只有她这个忍者。所以说,她差不多是凭着一己之力顶着风雨为老人院战斗着。身边的普通人们累了可以下去轮换,只有她无法离开那里。她只能靠着兜里留存的两包兵粮丸硬撑着,后来兵粮丸也泡了水,又被泡化了。她全身被雨水淋得透湿,雨衣兜帽由于遮挡视线早就被她直接掀掉了,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狂风一刻不停滴想要把她吹下楼,但她凭借自己不多的查克拉一直站得稳稳地。她的额头早就开始发晕,身体既疲惫又冰冷。但她不敢退后。最终,在看到过来帮忙的几个雾忍之后,桢小小地松了口气,倒在了湿滑的楼板上。当然,昏昏沉沉的她还是知道自己被马上送到了干燥的房间里的。然而再后面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但这也很容易分析出来。
她转了下头,看到了窗外那依然阴云密布的天空。以她那贫瘠的对台风的了解,也不知道是“滚珠”要离开了,还是说只是遇到了风眼,反正这会外面的雨并不猛烈,只是软绵绵地下个不停。她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描绘最符合常理的场景——
她被从老人院楼顶送了下来,应该是交给了雾忍过来援助的医忍那里——既然雾忍能跑过来帮忙,肯定少不了带医生和护士。她本来的问题应该只是查克拉耗尽,但由于体质弱,现在正在高烧不退。忍者们生了病痊愈速度总会比普通人强上一些,但桢能做到这一点不过是因为有了山中家族的帮助,而现在远离他们,她甚至还不如普通人。不过现在,雾忍们看上去对她还算不错。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
有人推门进来。桢动作很慢滴回头望去,看到了一个还算是熟悉的身影——
“哎,你醒了啊,”小医生苍术的圆眼睛在圆形镜片后面闪着光,“感觉怎么样?”
然后,没等她答话,他便自顾自地凑过来瞅了眼她的输液瓶,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桢被冰得缩着肩膀打了一个寒颤,换来他一个露出满嘴牙齿的笑容。
“虽然还没退烧,但是已经醒了就会很快好的。”
桢十分想知道这家伙明明是个医生怎么干起了护士的活,而且,他之前不是负责体检报告发放的嘛?怎么又跑到了这里……好吧,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是哪?”
她的声音十分沙哑。虽然之前身体几乎算是被雨水泡发了,但她实际上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喉咙干涩得厉害。
“当然是雾忍医院了,你以为这是哪里,”小医生苍术解释道,“你病得有点厉害,不能把你留在老人院,他们就把你和那几个受伤的老人一起送过来了。”
幸好幸好。桢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处境得到了改善还是那几个老人获得了治疗。她皱了皱眉头道:
“我知道这是医院,但是医院的什么科室?你怎么会在这里?”
苍术看了看桢,一时间没有答话。不过过了几秒种后他就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
“你还真是忍者啊?多亏你了,不然的话,老人院那边就危险了!”
她的忍者身份早就暴露了,所以否认也无济于事。但是,作为一个隐藏身份也要龟缩在老人院里的神秘人,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给回避了,来了个欲盖弥彰似的反守为攻。
“你之前不是在体检科那里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从昏睡状态下醒过来,忍者们对周遭陌生的一切总归会充满警惕,所以,他们对某件不合常理的事总归会刨根问底的。这是一件十分符合人设的事。当然会把她的忍者身份坐实,但桢也不在乎,这就是她的本意嘛。而这小医生几天之内就有本事换科室这件事,其实她心里也猜得到原因——
“实习医生总会轮转的嘛。之前是体检科那边缺人,我就过去替几天,现在是……咳咳,急诊的医生们都干活去了,这才轮到我……”
至于说到轮到他干什么,还没等苍术说出口,病房门便被人敲响了——这回肯定不是医生或是护士了,进门的是两个忍者,一男一女,面色不善,头上还明晃晃地戴着雾忍护额。
这是要干掉她,还是要撵她走,或者是要拉她入伙呢?不管结果如何,反正这两个人的心情很稳定,并不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模样。
行吧,事情的发展开始走上正轨了呢,她可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才行。最起码,不能让这两个打头阵的无名小卒吓倒了。
小医生递给桢一杯水,示意她赶紧喝几口预备即将到来的问询。桢接了过去,却没急着喝,而是用探寻的目光望向了那进门的两人。
“你叫阿彩是吗?”
领头的男人看着年纪大些,留了个小平头,短短的黑头发在头上竖立着。他的脸很小,但长着大眼睛、大鼻子和大嘴,这五官放在一张小脸上显得分外局促,活像是被人打肿了脸似的。与其他水之国男人们一样,他长了一嘴的锯齿牙,牙齿还算白净,想来这里的人们大概都很注重口腔卫生的吧。
桢点了点头。
旁边的女忍者翻开手里的一份卷宗,也不看桢,就这么声调平板地读下去——
“阿彩,今年二十一岁,半年前来到了水之国,潜伏在老人院长达一百七十五天。说说看吧,在此期间,你都做了些什么……以及,在此之前,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如果说她真是个就为了隐匿身份的菜鸟,那说不定真的会被雾忍搞的这一出吓出一身冷汗来。但实际上,既然他们能这样发问,其实也就代表他们根本没有掌握什么有关于她的性命攸关的信息——这种讯问方式仅限于对付那些小人物罢了。
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就算是被人从隐匿处挖掘出来,也不想就当个无名小卒。她还觉得自己奇货可居呢!
桢轻松地坐在床头,脑袋向后靠在枕头上,端着手里半满的杯子。看样子,她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在接受质询的疑似犯罪分子,而是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模样似的。她皱眉问道:
“看你们这样子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做了什么危害水之国的事了吗?”
“回答我的问题!”女忍者大声道,带着一种压倒性的气势,看样子,之前这种吓唬人的事她做得不少,堪称轻车熟路。当然了,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她和那男忍者其实都地位不高,毕竟大人物才没有一开始就出场的呢,“外来者,你现在的行为可是十分可疑的!”
“可疑?”桢疑惑道,她没理会那两个忍者,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一直在一边看热闹的小医生,“我怎么记得有人说没有我的话老人院就危险了?”
人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才是准确无误的。桢猜想这其实只是雾忍村一贯的对待外来不名忍者的手段罢了。果然,她话音刚落,两束危险的目光就投向了小医生。那小子突然被人当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脸色发白地沉默着,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是,一句话就泄底这种事普通人做做当然也没太大问题——从侧面看,也代表桢其实没什么危险可言。
“虽然你之前帮助过老人院,却不代表你洗脱了危险人物的嫌疑。”既然已经被己方人员泄了底,那男人便只是瞥了一眼小医生,并没像自己的手下一样情绪那样外露,“你做过什么善事和你本身可疑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我们其实也只是为了安心而已。”
这又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常规搭配了。通常来讲,这种方法也算是能对付大多数的小人物了,但要对付她,显然还不够看的呢。
“我只是老人院的一个护工罢了。我吃住都在那里,老人院有损失也就是我有损失,我当然需要尽全力保护他们。至于说到你们觉得我是忍者的事……我不否认,但当初老人院也没挂出牌子来说不要忍者,所以我觉得我没什么问题,并不需要你们摆出这种架势来。”
事实上,忍者跑去当护工的事不是没有,但那种行为一般都局限于因伤病退役的忍者,谁见过一个年纪轻轻没灾没病的跑去当护工的?这倒也难怪雾忍们怀疑她……啊,当然了,她需要的就是这点怀疑嘛。
果然,年轻一些的女孩子沉不住气——或者也可能她的任务就是负责激怒对方,她大声对桢说道:
“‘你觉得没有问题’?你一个外来者当然不会觉得有问题!天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呢!”
嗯……桢的确想做来着,但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她的声音太大,桢本来就在头晕,在狭小的病房内听到这种余音绕梁的尖叫声更是让她闭上眼睛才能勉强忍受住。就在这“嗡嗡”的回音尚未散去的时候,桢喘了口气,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老实不客气滴躺了下来。她虚弱地对小医生轻声说:
“对不起,医生,我感觉很难受。”
这举动成功地激怒了对面两人。室内短暂的安静后,男人的声音阴恻恻地、而且是十分平静地在她耳边响起,搭配上他的锯齿牙,给人感觉十足恐怖。
“阿彩,暂且这么称呼你吧,你,对我们血雾之村,到底有什么误解?”
“那个……龙林大人,”小医生犹豫着开口小声道,“阿彩她的确是在发高烧来着,台风那天多亏有她老人院才……”
他没有说下去。桢依然闭着眼睛,但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在场三人的情绪。男忍者一派平静,女忍者有些激动,而那小医生……他急得不行,桢听得见他的喉咙紧张地咽下口水的轻微声音。这搅局的实习小医生根本就没有面对这种“恫吓”场面的经验。他只是单纯地看到桢这身份不明的外来者为了一群垂垂老矣的人们在与狂暴的大自然做着生死搏斗,这才想为她说句公道话。对比着姗姗来迟,这会又咄咄逼人的雾忍们,当然是她的形象更能博取人们的同情心了。
没人理小医生。他的话虽然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但毫无用处。
“想来是我们雾忍村的对外形象越来越宽厚仁慈,不管是什么人都以为我们好拿捏,随便搪塞几句就能蒙混过关了吧?”男人说道,“阿彩,你该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这还用问?她过来就是为了拿捏这群雾忍们的啊!
女忍者在一边冷哼了一声。
“龙林大人,来之前我好像听别人说过,最近有不少忍者都想把自家老人接回家去先看顾一段时间来着,老人院不需要那么多的护工,也许需要解雇一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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