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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分开吧。
她以为这句话会很难出口,但实际上,说出这几个字并没有多艰难。只不过,心脏的跳动开始加快,也为她带来了些许不适。说完之后,她沉默着,等待着卡卡西的回应…或许他会由于太过震惊而无法回应吧,那也没关系,毕竟她已经说到了这一步,就还是像从前那样最好了——卡卡西很听她的话,那就继续听着吧。
“…什么?”
好半天过去,她才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表面上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像刚才那样亲吻。而实际上,问题大了。
她不敢看他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我说,我们,分开吧。”她紧张地咽着口水,几乎没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她喘了口气,努力控制着越来越激烈的心跳,“我觉得,我们现在可能不太适合在一起…对我们都不好。”
“…你指的是哪里不好?”
卡卡西的声音平静到可怕。桢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依然望着她,目光却如刀锋一般尖锐,刺得她心里一阵难受。
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她需要做的是像以前一样掌握谈话的主动权,而不是在这里等着他来质问。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担心回来之后没办法融入进来,”桢把语速放得很慢很慢,似乎是在耐心地给出自己的解释。而实际上,她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努力坚定自己的心智,而不是轻易就被驳倒,“那不是担心,而是现实。卡卡西,我和木叶已经格格不入了。离开得太久,我变了,木叶也变了。这些天我在木叶生活得并不舒服。我在这里比在雾忍更像是个外人。
“我累了。你说得对,复仇之后就是空虚。我没有那个心力再去和身边的人周旋…其实我在木叶本来也没什么朋友。
“但你,你不一样。卡卡西,我也许在别人那里能假装一切正常,在你面前,我隐藏不了。
“分开吧,这样我还能过得轻松一点。”
就好像一切都已经成真了一般,说完这句话,桢真的感觉压在自己心头的那沉重之物似乎被某些无形的力量消融了不少,至少,她的胸口不再发闷,就连大脑都一片清明。分开吧,这样她就可以不必在最亲密的人面前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当然也不需要忍受刻意针对他身边近人所产生的愧疚。天知道,在眼看着那些孩子们的惨状之后,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没有平静过。
就算是她漂泊在外需要一直披着伪装的外衣,但是,谁又不愿意能有轻装上阵的一天?谁又能真正欺骗自己的内心呢?
卡卡西瞪着她,目光犹如实质一般的火炭落在她脸上。但桢毫不在意。在潜意识里,她可能一直期待着能有这么个机会,毕竟,当初的她,在卡卡西面前不也是一肚子的阴谋算计不能言说嘛。既然她的生命可能已经所剩无几,那还有什么好忍耐的呢。
“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吗?阿桢,”卡卡西的声音沉重,呼吸声清晰可辨,显见得内心毫不平静。他的语气冷漠如冰,却还一直以熟悉的方式称呼她,而不是一怒之下叫她全名,“我们在一起…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
当然不是这样,她爱着卡卡西,喜欢和他在一起,而她又是个阵营与他截然不同,秘密肯定会越来越多的人。为了让自己这剩余的几年能轻松一些,分开其实对他们都好。但是…尽管卡卡西的思路略微偏了些,她也不想提醒他,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她没有回答,也没去看他,而是转开了脑袋,像是默认了这件事。
“我搞不懂,阿桢。因为凛的事,我一直觉得我愧对于你。我什么事都愿意听你的,哪怕你让我觉得我是个懦夫,我都对你言听计从…我不知道你还想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是不是我必须反抗一下,强迫你像我一样去做那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才行?”
卡卡西霍地站起来冲到了桢面前。哪怕明知道他不可能伤害自己,桢都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撤了一步。这似乎激怒了他,要知道,桢从前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拷贝忍者暴怒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卡卡西总是温温和和的,偶尔会表现得有些狡猾或是冷淡,但从不会当真生气。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差点让她尖叫出来。看到她的表情,卡卡西使劲晃了下头,略微放松了她,但她依然无法挣脱。
“阿桢,你是不是在那几年里遇到了什么事?”卡卡西敏锐地质问道,他做了个深呼吸压制怒意,还在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我们都是忍者,由于工作关系对爱人有些保留都是很正常的,当年我们在一起时不也是这样吗?当年你都不在意,现在突然跑出来跟我说这个?”
桢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架势,望向身边那尚且未被收拾干净的桌子。卡卡西的反应让她的头皮有点发麻,但话已
经说出口了,再退缩也是不可能的。她用那只空闲的手蹭了蹭鼻子,依然没有看着卡卡西的眼睛——那双异色的眼睛总会让她紧张。
“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是的。”
“你骗我!!当初宇智波还在,你也没有表现得和现在一样!你不想公开,好,我都听你的,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直接面对他们…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他们了!我不信谁能给你的压力比宇智波还大!你当初选择不公开是不是只为了能毫无顾忌地离开我?”
这种指控即便是还没到完全贴合的地步也相差不远了。桢的呼吸已经开始困难起来。她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子。如果说到这个地步卡卡西就能接受的话,就这样吧。
她尖锐地看了卡卡西一眼,动作明显到能直接被他看到。沉默了几秒钟后,桢干脆地点了一下头。
“我那时一直在为了那件事做准备,如果公开了的话…”
如果公开了的话,收到众人祝福的她未必舍得走。想要走得干干脆脆,一方面是不要产生过多的社会关系,另一方面就是不要让原有的那些社会关系们联系起来,否则的话,她心中总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种温柔陷阱的力量太强,她无力挣脱。
“我不相信!阿桢,我不相信只有这一个理由就能让你放弃我!”卡卡西咬着牙。桢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然而这一眼便让她差点掉下泪来。卡卡西那只正常的眼睛眼圈也已经发红。他瞪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的脑袋打开看个究竟。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后,便又大声道,“当初我们在一起那时也是我们两个人都同意的!现在你自己说要分开就能分开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她早就知道这会是一场硬仗!卡卡西这种人,在你和他做朋友的时候,你总会觉得他身上所有那些特质,比如坚持,敏锐,都建立在他对你感情充沛上。一旦选择做他的敌人,坚持就变成了执拗,敏锐也只针对你。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的话,她这会简直有心揍他一顿了!
她解释道:
“我对你的感情已经生疏了…我总不能勉强自己和你在一起。其实当年不想公开,除了有宇智波的原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感情没那么深,放弃起来就很容易。这几年里,我敢说自己甚至没怎么想起你。我们之间,可能本来也算不上什么爱情,充其量是两个孤独的人做个伴而已。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这话一说出口,简直好像直接往还在对她作一往情深状的卡卡西脸上抽巴掌了!她想象着,恼羞成怒的拷贝忍者热血冲头地对她这个感情骗子出招,两个人大打出手,然后毁了半栋宿舍楼,她身败名裂无可辩驳…额,这个好像不大可能。但要是换了她自己被卡卡西来个“断崖式分手”,肯定会气得像这样发疯的!
结果,这家伙非但没有开始结印,反而直接把手塞进了忍具包…他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要对着她扔起爆符吧…他“啪”地一声把什么东西拍在了桌上。
…还算好,不是起爆符。那是半截木棍,大概有一个手掌那么长。木棍一头虽然有断茬,看上去却并不尖锐,再加上它通体光滑,明显是一直有人把玩造成的。
桢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想起来了?我当初送你那把伞的伞柄。你既然对我没太多感情,为什么离开时还要带上这个累赘?你是害怕出门在外没有雨伞用吗?”
他又把手背到身后,抽出一本书来,把那橙红色的封面展示给她看。
“《亲热天堂》。我这些年抱着你说不定哪天就能回来拿饭勺敲我头的希望…我有空就把它拿出来读读…”卡卡西沉重地喘息着,泪水似乎又涌上了眼眶,他不得不把脑袋转开不去看她,脸上却又带着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自嘲的笑容,“那些小孩们都以为我是色情狂…结果现在这东西好像还挺管用。看来以后我还是得天天带着它…”
桢说不出话来。她满脸无语地望着卡卡西,心中一时啼笑皆非,却是又感动,又自责,又理由充分地坦然。她拒绝卡卡西当然有自己的原因,但是不是真的要说出来?说出来的话,会不会其实是在逼着他硬要负担起本来不属于他的责任,会不会其实是在拖累他?
不然的话,骗他说自己有了新的对象行不行?
见她欲言又止,卡卡西乘胜追击道:
“你还想说些什么?你想告诉我你这几年在外面为了任务结了个婚生了个孩子?别胡闹了阿桢,你从来不是那种冷酷的人。如果真有那种情况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回来。你既然能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就证明你在外面的关系全都已经断得干干净净,就跟你离开我那时一样!”
他知道她那时肯定做好了死在外面的准备。他什么都知道。其实,卡卡西远比桢想象的更加了解她,这也把她逼到了墙角里。
是说,还是不说呢?她应该怎么做才对?她以为这件事会很好处理,卡卡西会像从前一样对她言听计从,可她错了。被压制了六年的感情突然爆发出来,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消退的呢?
她也是一样的。她觉得自己在不知何时便会到来的死亡面前能克制得住自己的感情,她觉得自己还能像在雾忍时那样冷漠无情,可是,她错了。她一直爱着他,爱到甚至不想用任何方法去归罪于他,哪怕是他们这段关系从来没有公开过,她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他会被众人用鄙视的目光注视。
卡卡西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被伤害。她已经任性地占有了他那么久,还要再继续下去吗?
“我不想…拖累你。卡卡西,”终于说到这里了,她咬牙道,把一只手放在背后掐住自己的肉,“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拥有洞察之眼的人都活不了太久。我本来就是回来养老的…而不是要和你再续前缘什么的。我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了,我不应该…”
这一次卡卡西是真的愣住了。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们之前从未就两人的健康问题进行过什么探讨——年轻人之间的恋爱总是健健康康的,容不下什么位置给病痛。卡卡西虽然一直知道桢的身体弱,却也绝想不到情况会严重到如她所说。
“你肯定又在骗我,阿桢,”卡卡西突兀地摇了摇头,“你这就太过分了。没必要这样。”
他不相信…嗯,或者只是他在强迫自己不要相信。
他还拉着桢的手臂来的。她叹了口气,带着他从窗边挪开,进了自己那还没用过的卧室。
“你想看看我的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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