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甜甜的牛奶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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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声音，被蒙住嘴巴的门佐蝎松了口气，推断出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

不过，他能敏感地察觉到这声音带了怒气，乖乖点头冲那人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见蝎很机灵，放开他做了个“小声”手势，示意男孩回房间穿戴好随他出来……

“海老藏爷爷，您怎么这么晚回来？还搞得如此吓人？”在一楼客厅，蝎对一脸肃穆的海老藏吐槽。

海老藏把已加热过的纱罗妲给自己留的食物放在餐桌上，瞥了眼一脸无辜的蝎：“我还没问你为何睡在纱罗妲房间，你小子倒先盘问起我？”

“她一个人害怕，我才勉为其难睡在她那儿。”蝎一本正经地撒谎，还说得眉飞色舞：“谁让我是男人呢？男人不得保护女人嘛。”

海老藏坐下用餐，咽下一口食物后说：“你说得是不假。但男女有别，我和你千代奶奶之前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老脸发烫，不知自己如何向这个单纯的小男孩解释清楚复杂的性别意识。

蝎却歪着头不耐烦地说：“是是是，海老藏爷爷。但我和纱罗妲一起长大，为何要产生距离感？”

“你这傻小子！我今天把话给你挑明！”海老藏怄得放下筷子，对不解的蝎皱眉说：“听好，这世上只有夫妻、情人间才能毫不避讳、才能亲密接触！就算我和你奶奶是亲姐弟，都得恪守礼数；就算你和你妈妈是亲母子，你和你千代奶奶是亲祖孙，但随你逐渐长大，你……也不能让她们帮你洗澡、帮你换衣服！懂吗？”

“好复杂……”蝎抠了抠耳垂，嘟嘴嘀咕：“原来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是像我爸爸和我妈妈一样的夫妇。”

“可算开窍！”海老藏摇摇头，吃了一口食物咽下后继续教育他：“小蝎，你马上就满七岁。未来你会步入你爸爸这个年纪，还有爷爷这个年纪。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和纱罗妲之间该懂得避嫌……”

“那我娶了她，不就可以了？”蝎直接脱口说：“反正我和她处得来，要换别人我还不习惯。”

海老藏惊得哑然失言，若换作其他男子说出这种混帐话，自己必不会轻饶他。

可童言无忌，他觉得蝎年幼无知还不懂男女之情，便耐着性子压着火气没好气道：“你这小不点儿才多大就想着结婚？而且你真懂什么是夫妻？”

“结婚是人之常情，早结晚结不都一样。”蝎说得振振有词：“我当然懂夫妻，比如我爸爸和我妈妈就相互喜……”

忽然，蝎感觉自己说出“喜欢”有些不好意思，急中生智换了个相对婉转的说法：“是互相‘处得来’！就像我和纱罗妲……”

“身体还没长全倒学会信口雌黄。”海老藏见蝎说话的样子和天真懵懂的孩子毫无差别，也就不计较他口无遮拦：“就算你想如此，可你见过哪个像你一样的小朋友老早结婚？”

“额，爷爷，我也没说现在。”蝎吐了吐舌头，绾色的眼珠子咕溜一转，小声说：“大不了等将来……”

男孩可爱的样子逗笑了海老藏，扶额说：“小蝎你还太小，不懂真正的喜欢。现在你之所以选择纱罗妲，是因为你和她自小熟识当然‘处得来’，也导致你暂时混淆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但喜欢绝不能用‘处得来’衡量。你还是年幼，爷爷再怎么解释你也很难明白……”

“那个……我说实话！”见海老藏这般看不起自己，蝎深吸口气打算倒干净他一直以来的心声，闭着眼睛坚定说：“我真的很喜欢那家伙！我确定！”

他白皙的小脸“唰”地红了，小手紧攥墨绿色的衣衫，甚至发觉手心沁出薄薄的汗，像等待审判似的惴惴不安。

沉默、沉默、沉默……

海老藏彻底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舌头也打了结，忽地被另一个柔美空灵的声音成功救场——

“外公，您回来了。”

这声音除她外还能是谁？海老藏和蝎陡然一惊，看向楼上——

只见那个穿着粉和服的小姑娘披散长发，端美地站在楼梯处。她神情恬淡，樱唇上挂着薄烟般朦胧的微笑。

蝎看不懂她表情，更不知她有没有听全自己的“丢人话”，忙别过发烧的小脸不敢看她。

海老藏惊讶之余，眼珠又被男孩的羞涩吸引，顿生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是一种似曾相识……凭直觉笃定自己最珍爱的宝贝被人偷走的感觉。

他愈发晕眩，强迫自己尽量维系长辈该有的风度和威严，缓了缓说：“吵到你了。”

“哪里话，辛苦了。”纱罗妲不急不慢地走下楼梯，站在海老藏面前，像只小猫仰头望着他：“外公，饭菜够吃吗？合您的口味吗？”

海老藏忍不住摸着女孩的头，感慨她永远都那么懂事温柔：“够了，很好吃，谢谢。”

“外公在骗我哦。”纱罗妲灵灵地笑着，扫了眼不敢正视自己的蝎：“还有蝎，以后可不要在吃饭时和海老藏外公聊天。瞧，饭菜还没吃完都凉了，我再热热。”

言毕她向厨房走去，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惊讶这姑娘细心如发。

蝎现在能肯定她都听见了，越发臊得慌，难为情地低着头。又看她反应平静只字不提，心不免一沉，不知自己是被拒绝还是她默认了。

“外公，我还热了三杯牛奶，蝎也喝一杯，有助睡眠。”纱罗妲做家务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餐桌收拾好。

哪怕习以为常她处事妥当，海老藏还是心疼到底是自己造成她过早成熟，拉开凳子坐下，怀着歉意对她说：“谢谢了。”

女孩甜甜地笑着，似柔和的春风多少化解了些他的内疚。刚准备享用她的心意，瞥见蝎耷拉着脑袋坐在另一边，看着没精神。

觉得告白“被拒”才失魂落魄吗？海老藏端起杯子掩住笑意，暗笑这男孩傻得可爱。

纱罗妲像没注意到蝎的颓然，小勺子“叮当叮当”地搅着杯中的牛奶：“外公，和以前一样，您和我的牛奶里有燕麦，给蝎的放了些燕麦片和蜂蜜。”

终于熬到她提起自己，蝎深吸口气顺着她的话题，端起杯子咽下一口，急得小嘴都不抹：“难怪喝着甜！”

和蝎“土匪”似的吃相相比，纱罗妲就斯文多了，用勺子喝了一小口，唇上一滴都不蘸：“我知道蝎虽是男孩，但很爱吃甜食哦。”

男孩子爱吃甜食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蝎觉得自己又在她面前丢人，红着脸讪讪低头，看着可怜极了。

海老藏暗中惊讶蝎这么在意纱罗妲的看法，三言两语就被暴击得蔫了。心中那个他最初认为不可能的想法像野草般疯长起来，只好大口喝着自己的牛奶燕麦却食不知味……

“啪”的一声把饮尽的玻璃杯重重放桌上，他看向两个被他惊到的孩子：“纱罗妲，你睡眠一直不太好，还是别让小蝎和你挤一个房间。”

“也好，其实是我吵到蝎了。”纱罗妲双手捧住自己才喝了一半的牛奶杯，对愕然的蝎说：“谢谢，不用你陪我了。既然外公回来，我也不怕了。”

海老藏也和善地望着很快面露不情愿的蝎：“小蝎，谢谢你了。我是纱罗妲的外公，我会保护好她。”说到后半句，他故意加重语气。

蝎自知不能再辩，垂着小脑瓜喝完自己的蜂蜜燕麦牛奶，点头表示接受这种“被扫地出门”的悲惨命运。

夜宵结束后，在海老藏的坚持下，由他亲自收拾厨房，并把蝎的被褥搬到一楼客房，包括那个被他认为会吓到纱罗妲的“小喝食”面具。

互道晚安后，趁海老藏已上楼，蝎鼓起勇气轻喊住也要上楼的纱罗妲。

“我要不在……你真不怕吗？”他垂目问道，稚嫩的声音流淌着失落。

纱罗妲对他笑了笑：“蝎都不怕，那我也不怕。”

“对！怕什么！那就……晚安。”蝎忙强调自己不怕一个人睡楼下，本还想厚着脸皮问她究竟听到没，可话到嘴边又卡主。

突然，纱罗妲凑到他耳边，吐出的气息热热的，香香的：“蝎，我喜欢的男人不该再是呆萌任性的‘小蝎’了，而我将来嫁的男人……也不该害怕一个人睡哦。”

一倒完她忙转身，上楼梯时还掀起裙子大步逃开，一反常态非常仓皇急促。

“切，笨蛋……”良久，愣住的蝎才回神，洁白的耳根肌肤红得和他的赤红发色一样。

舌尖残存她为自己做的蜂蜜燕麦牛奶的香甜，蔓延在小小的心房并久久回荡，浓烈的甜蜜让男孩不由得幻想自己与她未来的粉色幻梦……

那个梦很简单，就像自己爸爸妈妈常手牵手在阳光下散步，他也想一辈子拉着她，仅此而已。

“你的梦已支离破碎，而那孩子长大后，能完成你致死都未实现‘粉色幻梦’吗？”

门佐海老藏的房间里，他还未就寝而是跪在被褥上，剧烈颤抖的双手中捧着一张照片。

那像一片垂死挣扎在树梢上的枯叶，稍微一阵疾风便凋零，左下角隐约有些残缺，似被烧灼过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