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序言)

这个人的头发混合着血水,被我抓在手里,好像捏着一坨软软的泥。

在我的力道下,他的头被迫抬起来,直视团藏。

团藏问了他一句什么话,我没有听清。

我只是注视着墙壁上昏暗的油灯,它们好像随时会灭掉。

团藏干咳了一声,我回神,然后重重地用膝盖顶向这个囚犯的腹部。

他呕吐了。

我再次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

他看向团藏的眼神带着怒火的同时,高傲而不屑,这让我有些佩服。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团藏给我使了一个眼神:弄死他。

我点点头,双手按住他脑袋两侧,利索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处理掉。」我对旁边站着的守卫打了一个手势。

跟着团藏回到上面,然后他说他要把我送到暗部。

「……属下更愿意服侍团藏大人。」

真实原因是,离开了根,刺杀团藏的机会就更少了。

团藏还是执意要把我送去暗部。

「我记得你第一次发挥你血继的力量,那是在隼人刚死之后吧。」

「是的。」

「之后你有再发挥出来过吗?」

「没有。」

「你尝试过了吗?」

「……尝试过了,属下无能。」

团藏停顿了一会,我不敢抬头。

「老夫认为,你需要一个新的环境。」

我仍然跪着,捉摸不透他的真实用意。

团藏不要我了。

他不要我了。

废话。隼人死了快一年了,我的状态一直不行,团藏会想要留着我才怪。

之后团藏又说了很长一篇话,但我只听清了两句:

「宇智波不安分了,你盯紧一点……」

「屠杀你家族的是,宇智波,止水……」

我火热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如我第一次见团藏。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根』是什么玩意儿。

意识像是从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里挣扎出来。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团藏坐在高处,而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被硌得生疼。身上穿着陌生的衣服,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破碎的记忆拼凑起来——我穿越了。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掉进了火影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叫赤盏伦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所在的家族,刚刚被木叶暗部屠杀殆尽。

赤盏,强盗家族,一群无恶不作的坏蛋,被木叶消灭得干干净净。而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我只是被告诉,之后这个叫团藏的老头,是我的主子。

我闭上了眼:

「遵命。团藏大人。」

走出团藏的和式办公室,往右拐,碰到了另一个戴面具的同事。

他看着我,然后说了一句:「团藏大人很喜欢你。」

我踢了他一脚。

第一章

我突然发现,每当做任务的时候看天,天空都是灰白色的,平滑得没有一丝褶皱,像黑白的显示屏幕一样索然无味。

特别是从树林上空望出去,树的剪影就像黑色的囚笼。

我保持仰着头的姿势,防止面具滑下来。

果然不管在根还是在暗部,面具都是一样的麻烦。

左边的臂膀传来纹过纹身的刺痒感,总让我忍不住去扣。

现在是凌晨,树林里漂浮着一大团一大团浓稠的雾气。我的鼻子很难受。

我看向旁边的鼬,雾气附着在他的面具上,凝结成水珠,在昏暗的月光下亮晶晶的。他的头发也湿漉漉的,一缕缕地垂在他的肩上。我从他的样子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们跪在地上,膝盖触碰到泥土。在雾气的包裹下,我感觉周身发冷,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宇智波鼬在旁边一动不动。

但他肯定可以感觉到我的颤栗,虽然是十一岁的屁孩,但也是忍者嘛。

说不定他以为我害怕了。

哎,有点丢脸啊。

我把披风裹紧了些。

我们现在在干嘛?我们现在在等待。

火之国某个财大气粗又游手好闲的名主,重金修建了一个地下角斗场,用来决斗的都是一些流浪汉、奴隶、叛忍,这种反人道的事物在崇尚和平的火之国当然是不允许存在的啦,所以就派了我们摧毁掉角斗场,并把里面关押着的人释放出来。角斗每星期进行两次,其他时候都是封闭的,铁门一关,谁都进不去,但角斗当天凌晨时分会有看守人过来检查人数。

我们现在就在等着看守人,等他打开铁门,便可以趁机而入。

角斗场一共两道门,我和鼬守在这道门,止水和日向守另一道门。

止水,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就头疼——是真的头疼,脑袋嗡嗡作响的那种疼。

诛灭我族的那个止水。

把我拐来木叶的那个止水。

别而不辞的那个止水。

团藏告诉我,是止水把我从赤盏家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真是可笑。他大概不知道,那个昏迷的小孩和苏醒的我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他捡回来那个孩子早就死了,而我只是个占据了她身体的穿越者罢了。

后来止水经常偷偷来看我,眼神里总带着一丝愧疚和补偿。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本不属于我的救赎,只好装作满不在乎。再后来他来得少了,暗部的任务总是繁忙。再再后来,我彻底找不到他了。

知道如今,我被调进暗部,调进他的小队。命运执意要让这场错误的戏码继续演下去。

越想人越难受,更不妙的是,我的手在慢慢变烫。

我抓了一把土捏在手心里,手指陷入松软湿润的泥土里,凉凉的,稍微舒服了一点。

我们又沉默着等了一会。沉默和等待都是基本功,不成什么问题,但是我却渐渐地变得烦躁,因为我的手越来越烫了,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等下要死很多人呐。

无所谓了。

当根部也好,做暗部也罢。无非是换了个老板,而有些东西已经在我们心里根深蒂固。这些东西,在新人心里生根发芽,在我们心里结出腐烂的血色果实,似乎在诉说着亘古不变的结局。

我搓着发烫的双手,继续看向树林外不远处的角斗场入口,黑漆漆的铁门,死一般的寂静。

「很冷?」鼬出声问道。

「诶?」

这是干嘛,和我套近乎?刚刚一路过来的时候,他给我的印象就非常高冷,基本没说过话——不能说面瘫,因为他戴着面具就算在里面笑抽了外面也看不出来好吧。

「你一直在搓手。」

「我手痒。」

「……」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我砸了砸嘴,然后开口道:那个谁,你觉得队长他们现在进去了吗。

我知道他大名宇智波鼬,但是做任务的时候不得喊代号嘛,而他代号叫什么我忘了……

「……再等等。」

哦,再等等。

实际上我能感觉出来他和止水的关系非同一般,至少超过了队长和下属的关系。虽然他们没说几句话,但那种眼神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嗯,毕竟都是宇智波,所以私下里睡一张床也不是没有可能……扯远了呵。

只是,那边再没有动静我可就要冲进去了。一个角斗场不可能只有两道门,仔细找找说不定还有其他入口的啊,没必要守着这两道门。

我顺了顺脑后的小辫,果然湿成了一小股,这让我想起了以前隼人那一头好头发。

一想到隼人这个以前的同伴,心脏没由来地一抽。我顺了顺胸口的衣服。

他身上破了一个大洞,血从里面流出来。

我记得他的血溅进嘴里的味道,温柔而苦涩。

那个温柔的男孩,在死前的最后一秒都在保护我。

隼人是我在根部唯一的温暖。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我还带着前世的影子,说话大声,疯疯癫癫,总以为知道剧情就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隼人像兄长一样护着那个天真得可笑的我。在我被罚饿肚子时偷偷塞给我饭团,在我受伤时悄悄帮我包扎。

可根部终究改变了我。在一次次训练里,在一次次杀人里,我看着自己从鲜活变得麻木,从明亮坠入浑浊。隼人始终注视着我,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直到他为了我违抗团藏的命令,死在敌人刀下。我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血泊里,用最后一丝力气对我笑了笑,说他爱我,让我好好活下去。

那个时候,他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理解「爱」这个字的重量吗?

我只知道,在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我的双手突然滚烫得像烙铁——那是赤盏家族的血继,族里几代人都没能觉醒的能力,却在一个异乡人的身体里被悲痛点燃。那一刻我失控了,等恢复意识时,周围只剩焦土。

可自那以后,这份力量就再也没出现过。就像我最后一点人性,随着隼人一起死去了。

他留给我的太刀别在我的后腰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就如他的死压在我的心上。

他死了,都是因为我的弱小。

因为弱小,因为没有力量,而导致了同伴的死亡,我真的是世界上可恨的人。

闭上眼,就是隼人死去时无神的面孔。

我不敢闭眼,只好把一只手贴上冰凉的额头,逼自己不要去想。

以前用的那两根短棍被我扔掉了,那东西用久了会有依赖性。我不喜欢依赖性。

我的手按向刀柄,凉凉的。

看守人再不来我可真要过去了啊。

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那边就有烛光闪了一闪。

一个人影跳着一盏灯笼,慢慢地走了过来,在门前停下了。

鼬按住了我的肩膀,好像怕我随时都会一个控制不住自己冲出去似的。

我闭上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那边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看守人拿出钥匙了。

我和鼬几乎同时跳了出去,几步就跳到了那人身边。

那个人懵了一下,突然就呆呆地提着灯笼不动了。

我一脚踹倒了他,两手顺势按住他脑袋两侧,利索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灯笼掉到了地上,很快因为潮气而熄灭了。

很好,他没有发出任何尖叫声。

我蹲下来,拿走他手中那串钥匙。

起身,发现宇智波鼬盯着我——其实他带着面具,我是看不到他在看哪里的,但他的视线很锋利,很容易注意到。

「怎么了?」

「我已经给他下了幻术,只是一个普通人,没必要杀死他的。」他说道,语气带着那种正义少年特有的责怪意味。

让人讨厌的正义感。

「啊,我刚来,不知道暗部的规矩嘛……」我走到铁门边上,看了看锁,不像是有机关的那种,于是拿起钥匙开始一把一把试,「只是为了保险而已,我不知道你们暗部是怎么做的,反正我以前都是这样的。」

我说完就有点后悔,干嘛要和他说这些事啊,我以前怎么样和他也没啥关系吧。

铁门开了,我们走了进去,谁都没有说话。

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往地下倾斜,墙面上几站油灯闪着红红的火光,把我和鼬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投到了地上。

我们在里面碰到了止水和另一个代号为【石头】的暗部,然后很快找到了里面的环形监狱,森严的黑色铁杆,地上是黏糊糊的半流体,散发着腥臭,里面关着一批批的「角斗士」,在昏暗的煤油灯照耀下,模模糊糊的影子连在一起,像一只匍匐的巨兽。

监狱的铁门巧妙地设计成只能从外面打开的式样,止水上前拨弄了一下,就把铁门打开了。

「出来吧,你们自由了。」他说道。

里面没有人动,但是他们并没有睡着,因为我可以看到他们的眼睛在暗处反射着光。

「喂,听到了吗,你们可以滚了。」我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让我不舒服的感觉。

这些人的气息,都很紊乱。

突然,里面的一个人「嗷嗷」叫着跑了出来,直接冲向我。这个人的突袭好像触发了什么开关,一瞬间,里面的所有被关押着的人都站起来,就好像脱掉了枷锁的野兽一般咆哮着冲出来。

我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看见此人冲过来,本能地抽刀,然后一挥。

腥臭的血溅上了我的面具。

「喂喂,这些人,好像是被注射了药物啊。」

「啊,我听说过,某些角斗场为了使比赛满足他们邪恶的趣味,会给他们服用一些禁药,这种药物一般副作用很大,失去理智意志之类的……」

「队长现在不是纠结禁药会产生什么副作用的时候吧!」

「队长,看守被惊动了……」

队友们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像一阵微风,渐渐消失。

我拿下面具,注视着上面的血迹。

我感觉到一股刺激的电流穿透了大脑。

我的手变热,发红,手套被烧穿。

这些人疯狗般地涌上来,尖叫着,咆哮着。

啧,好吵啊。

让他们闭嘴。

对,让他们闭嘴就好了。

我举起了刀,那太刀的刀锋在空气中闪着清冷的蓝光,和隼人的长发一样。

真美呐。

我从角斗场一直杀到大名府外,手中的太刀,锃亮如雪,寒气逼人。

陌生,又熟悉。

灰白的天空变红了。

那么多人向我疯狂地涌来,有武士,有雇佣忍者,有疯了的角斗士。我咬破嘴唇,深呼吸,肾上腺激素的分泌量达到了微妙的程度,我听到自己的血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哗哗作响,势不可当。

我奔跑,跳跃,挥刀。

更多的血溅上了我的脸,我没有躲。

人群朝我扑来,然后支离破碎地倒下。

我的身体只能不停的奔跑,不停地向前冲。

并没有觉得这样杀人有什么快感,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

我眨眨眼。

我清醒得很,清醒到能记住自己杀了多少人。

是的,我在数杀了多少人。我没法不去数,这些不断增长的数字仿佛有魔力,能让我保持惊人的冷静。

屠杀,完完全全是我的意志。

为什么呢?

隼人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可是却死不了。

我们罪孽深重,死后是一定下地狱的。

那我们所经历的那些痛苦又算什么?又有谁能体会得了?

既然你们体会不到,那现在就由我来教教你们吧。

刀挥过,血肉和刀刃摩擦的粘腻的声音,好像是在我的头脑中响起,无比清晰。

混乱中,我感受到了止水的目光在远处注视着我。

惊惧而愤怒。

我的心中升上一股报仇般的快感。

为什么当初要把我带到木叶?

为什么当初要离开我啊?

看见了吗,止水?

你把我毁了!

屠杀过后,满目疮痍,满地血腥。

这其中除了逃出来的角斗士,其中还包括多少无辜的仆人呢?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已是黎明。

我望向身后,沉甸甸的滴血的太阳,慢慢变为赤金,饱满而明亮,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

照耀人间。

老文了。过来补个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