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
“油炸大虾!”
“那个太油腻了!”
“椒盐排骨!”
……
推开房门,我来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大厅,窗外是虚幻的微光,一个小女孩正坐在饭桌上,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总感觉很熟悉。
“煮了又不吃,你想干嘛?”一位妇人用凶狠的语气教训着她。
小男孩在大快朵颐。
妇人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小女孩的碗中,大声呵斥道:“吃!”
小女孩红着眼,夹起碗中的糖醋排骨,那是她爱吃的味道,她犟不过妇人,夹起碗里的糖醋排骨放入嘴中。
“这不是能吃吗?”妇人露出满意的笑容,甚至还有些不够,“那么矫情干嘛?”
妇人的目光像是对“错”的审判,牢牢地悬挂在女孩的头顶,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在女孩面前彰显自己的荣耀。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饭。她不再反驳,连性格都变得冷淡了几分,长成不孝的模样。
“好吃吗?”妇人骄傲的语气像是为了赞扬自己手艺的精妙,她在自我感动的认知里拿起烹饪的至高荣誉,向外界大声地宣扬她的光荣篇章。
小女孩点点头,她的“软弱”让妇人更加的肆无忌惮,她站在“天理”的高台上尽情的发挥。
“学习没见你这么听话。”妇人把一肚子苦水都宣泄了出来,煮饭的辛苦、生活的不幸……都归咎在小女孩的身上。小女孩没有选择的权利,不能拒绝,煮了饭就得吃,小小的身躯连个人都不算。
她不理解她的母亲,她明明问了自己。她在坚持他所教她做人的道理,在诚信的教育里自我折磨。反抗是在坚守认知里的底线,不是她不喜欢吃糖醋排骨,她是在为她的教育坚持,而她在乐此不彼地破坏着她的认知,直到未来去质问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真是可笑。
从吃饭延伸到学习、生活,再到过去、未来,她的“错误”加上她的“委屈”就像奇点大爆炸,一丝不苟的体面,体无完肤的伤害,由点到面,由面到体,直到她承认错误,认可想法,歌颂伟大。
她喜欢吃糖醋排骨,只是当初有人问了她,答应了她,她说她想吃椒盐排骨。
……
“明天想吃什么?”
“随便。”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
我不愿呆在这里,妄想自由的我在梦里拼命地挣扎,我知道这只是一场梦,泪水从我的脸颊滴落到我的手背,我拼命地扒着碗里的饭。我想从中解脱。今天的糖醋排骨依旧美味,只是我感觉不到了,没有想到连我的大脑都在欺骗我。我想逃离这里,不想再感受手背上的冰凉,我无力解脱,不需要这种爱。
铃铃铃铃铃!母亲的电话把我从诡梦中惊醒,我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无尽抱怨。
“你这么瘦,还不多吃一点”这一刻我的双耳像是装了“千里”的功能,一时间竟分不清她是关心还是责怪,不吃不对、吃了也不对,胖了不对、不胖也不对。明明能好好说话,偏要骂上一句,妄图转化自己不堪的情绪。
妇人抱怨得没完没了,母亲在电话这头安慰着她。我依稀记得梦里的内容,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妇人一字一句地在电话里描述,我的记忆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挂了电话,母亲向我们走来,她俯下身:“璘儿,晚上想吃什么?”
“椒盐排骨!”我下意识地将梦里的菜品说了出来。
“还有吗?”
母亲连续地询问让我慌了神,我连忙摇摇头。
母亲似乎感觉到我的不对,她急忙转过身看向北辰:“那辰辰呢?”没有与我有过多的眼神接触。
“肉!我想吃肉!五花肉!”
北辰可爱的模样让母亲笑了笑,没想到北辰五年级了还是这么可爱。男孩子果然还是逃脱不掉大块五花肉的诱惑,而我就比较喜欢吃排骨了。
椒盐排骨是父亲的拿手菜,只是今天他不在家,母亲在厨房里,如果是糖醋排骨她倒是得心应手。
“喂……”母亲拨打了父亲的电话。
今天是周日,今晚我和北辰就要回学校上晚修了。我的作业还没有完成,整个傍晚都在书桌上“努力”。时间就像是有了生命,在不经意间偷偷溜走。
“璘儿、辰辰,来吃饭了!”母亲只是简单地喊了一句。她静静地坐在饭桌前,就像父亲等她那样。
我坐在书桌前,梦里的记忆让我惶恐。
我害怕失望。
“姐,去吃饭了。”
北辰地提醒让我回过神来,我不敢看母亲的眼睛。我怕我不自在的行为会被她发现。可当母亲的又岂会不知?虽然她不懂我的行为为什么古怪,但她知道我是从“椒盐排骨”开始变得不自在的。
“这孩子大概是听到电话里的内容了吧?”母亲在心里想着,“还好煮了椒盐排骨。”
她很庆幸没有选择随便找一个理由搪塞我,她“说到做到了”。不然一次谎骗可比无数次教育管用多了,她想想都有些后怕。
我夹起一块椒盐排骨,开心地放入口中,其实我更喜欢糖醋排骨,只是梦境里的话都说出了口,我也不好更改。我是个没有底气的小孩,想在心底证明一次母亲的爱。还好我赌对了。
天色渐渐变晚,母亲将我们送去学校。
走进教室,班上已有几人稀疏地坐着,有的在畅聊八卦,有的在赶抄作业,有的在守望孤独,我不明白,他们不主动与人交流,反倒在期待他人来救赎自己。
走过过道,我在边上听到一句刺耳的声音。
“听说白昭苏在外面……”
还没有等其他人附和,我重重地将手拍在了她的桌子上:“你有证据吗?”
我不是容易生气的人,甚至很少与人说话,今天的反差让她们都吓了一跳。我没有了往日的和善,只剩凶狠。我与白昭苏并不相熟,我多半是为赵敏在发声。好像从杨沫开始,我就很讨厌那些乱说别人坏话的人。我之前是不敢,现在见她们又传着赵敏和白昭苏的谣言,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的火气让我感觉很不自然,那是我之前从未敢有的行为。我的“大声”好像令她们都感到害怕,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人敢来招惹我,一些找我的人的语气都变得尊敬了许多。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我看向黄文秀,她与其他人聚一起欢笑着,只剩白昭苏一人坐在座位上。我路过她的位置,她朝我说了一声“谢谢”。我没有理会她,我多半是在帮赵敏说话。渐渐的,说赵敏的流言也越来越少,难道他们就是欠教育吗?
往后的日子,我们宿舍一如既往的安静。
“你不去吃早餐吗?”宿舍里就只剩下我和白昭苏。平时她总是起得早早的,今天倒是奇怪。
她摇摇头。
“是没钱了吗?”她没有回我,不过我注意到她那泛白的嘴唇,“走吧,我请你。”
她有些发愣,像是从未得到他人的善待。
“善良只能给善良的人。”
她不明白我这话的含义。平时很少有人能见到她和别人吃饭,今天见到我和她倒是有些异样的目光。可能同为舍友,没有人能像我们宿舍这么“齐心”吧?
与她交流中,我不难感受到她的善良。她不像别人,在我眼中她是个人美心善的人。只是这样不好吧?她的心中甚至没有恨与不喜。我不懂她小时候经历了什么,可能是逆来顺受惯了,父母是她唯一生存的活路。我们提倡要保护孩子,可却断送了她们唯二的生存活路。我不想过多的干涉他人因果,但我总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内心。
我不是一味付出的人,第二天我就约了许萌和肖然,把她孤独地“抛弃”在了宿舍里。黄文秀从我的面前经过,她和李一萱在一起,我不难从李一萱的表情中看出她的窘迫。李一萱咬咬牙付了款,黄文秀也看出了她的窘迫。我与黄文秀相互对视,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有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是一个心知肚明的“恶人”,不去管谁的闲事。
白昭苏倒是还会和黄文秀一起玩,只是都没那么纯粹了,可能她也在试图改变,但我不太清楚她究竟想在这虚假的欢声笑语中满足什么。黄文秀就不太一样了,她有时候会和李一萱一起玩,有时候会和白昭苏,还有时候会和别人,只是都没有那么频繁。她不像我和许萌,会介绍新的朋友互相认识。
春去秋来,夏天又冒出了头。青春的懵懂总是让人想尝试“禁果”的滋味,受到认知和经历的影响,我们大概知道了什么是异性的爱,那是区别于父母、朋友的爱,像爸爸、妈妈那样。
不过我不认为那是“禁果”,只是要稍微注意和引导,没有教育的初爱那才是“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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