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钰见着来人,心中暗道不妙,只怕他们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她让自己那男宠假扮了摄政王,好架空顾珩,将辅政的权力转移到自己手中。
可若是这和自己长得相差无几的宋鱼儿,当真和顾珩蛇鼠一窝,将自己的身份占了去,她这真的岂不也变成了假的?
思及此处,宫钰心头一紧,想跑去殿外喊人救驾,偏生被顾珩那一掐,此时身上毫无力气,只得急忙解释起来,想为自己争得一条活路。
“宋姑娘,你切莫听信了顾珩那厮的鬼话,我同他自幼相识,你别看他面上说的好听,在旁人面前作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可到了关键时刻,他不一样还是要将我推去和亲?你要记得,此人最是自私不过,如今他对你定是百般承诺,可等到他当真从你那里拿到了好处,他第一个要除掉的人便是你。”
“是么?”凌玦听了她所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面色惨白的顾珩。
顾珩有些焦急,想将自己的上身撑起,可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不由得痛呼了声,却依然强撑着解释道:“不是的!她这是要挑拨你我的关系,我过往被她蒙蔽了双眼,可如今却看得明白,你才是我真心爱重的人,你放心,从此以后宫钰再也不会是你我的阻碍,待我将她除了去,你便能取代她,成为一国长公主,只要我认你的身份,便没人会发现。”
凌玦似是有几分意动,“若是能当公主,倒是也还不错。”
宫钰见她几乎被说动,忙道:“宋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落入了他的圈套,你我同为女子,我如何会害你?女子这一生,若是听信了男人的谗言,便是不幸的开始,我便是前车之鉴,你可切不要步了我的后尘。顾珩这人的话当真信不得,你我在他眼中都只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罢了,如今我没有了用处,你却还有,可今日之我,难保不是明日之你。”
“公主所言,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凌玦点了点头,似是颇以为然。
顾珩气急攻心,连连咳了几声,嘶哑道:“胡言乱语,她怎么不会害你,她让你假扮公主前往北燕,分明就是存了害你的心思!若是你当真被送去北燕,又被人发现是假扮的,如何能活得下去?宫钰生在宫中,自小便眼高于顶,从不把皇室之外的人当人看,她才是将旁人的性命皆视为草芥,你好好想想,你同她生得这般相似,她怎么会愿意让你活在世上,成为她的威胁?”
宫钰气红了眼,“你自私惯了,才以为别人都同你一样,若不是你将宋姑娘带回府中,她如何会卷入这场事端,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的私心。”
顾珩却冷笑道:“你才是狭隘之极,去和亲如何又成了我逼你,你难道不也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日后好卷土重来,借民众之声夺理国之权!”
“行了,都别吵了,让我先想想。”
凌玦将药箱的盖子“啪”的一声合上,将二人震得一时忘了言语。
她上前两步,立在榻边,双手抱臂,目光在虚弱不堪的二人间左右逡巡。
“你们两个说的,似乎都有些道理。”
静默了片刻,她先将目光停在了宫钰的身上,略带玩味道:“他说的没错,你确实从未将我当成人看,你们宫廷中人争权夺势,成王败寇,看我们这些草民同蝼蚁无异,好在老天有眼,让我生了张同你一样的脸,你说说,若是日后我成了公主,而你成了草民,让你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却无力反抗的滋味,是不是很有趣?”
宫钰的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如金纸一般。
而顾珩的眼中多了几分兴奋,胜券在握般望着凌玦,“没错,她就是这样的人,你能看清就好。”
“哦对了,还有你。”
凌玦却轻哂了声,随即将目光转向他,隐含不屑。
“你以为又好到哪里去了呢?刚将我带回王府上的时候,你将我当作了什么?她只是不把我当人看而已,你却压根当我不存在,我不过只是宫钰的一个影子而已,我不能说话,我要穿戴的衣服首饰都要经你允许,你甚至要改我的名字,这不都是你做下的好事”
顾珩的脸色一变,“不……不是……我没有……”
凌玦却压根不搭理他,自顾自继续道:“而等宫钰回来之后,你又生怕我的出现惹了她不快,将我关在那僻静的小院子里,大冬天的,甚至连炭火都不给我送去,我若是命薄,只怕早就冻死在那里了。”
顾珩忙解释起来,“我没有想冻死你,我只是——”
凌玦嗤笑了声,打断了他,“你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但是不巧,我也想给你一个教训。如今你这般好言相哄,难道不是看我手中的铺子产业,能够帮你铺路?顾王爷真是好大一张脸,想用真公主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将我这假的抛在一旁,如今我这假的有了几分用处,和你青梅竹马的真公主又成了你的垫脚石。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选了谁谁便要围着你转了?”
“哈哈哈哈,”宫钰闻言大笑了起来,恨恨看着顾珩,“说得没错,他就是这般自私无情的小人,谁若是同他沾上了关系,便如沾了毒药一般,早晚要肠穿肚烂。”
“你……”顾珩此时紧皱着眉头,“你怎会这么想?也罢,就算你记恨我,可到了如今这个关头,你如何能独自在宫中立足,那些阁员都如豺狼虎豹一般,若是没有我这个摄政王坐镇,早就寻了旁支的王爷来承袭皇位了,你以为你能假扮宫钰,就能稳稳坐好这长公主之位吗?”
“是么?我看未必。”凌玦说着,忽转头唤了声,“过来吧。”
她话音刚落,便从角落的廊柱后绕出了一个人,待那人走进了些,顾珩立刻分辨出,他正是宫钰的那个男宠。
这人此时穿着同他一模一样的王爷服制,又因经过了宫钰的专门教导,连神色和步伐都与他别无二致。
顾珩目光一震,定定地看着那个人,半晌,又将目光呆呆地转向了凌玦,“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凌玦耸了耸肩,神色淡淡,“你说没有摄政王坐镇可能会出乱子,那这不是有现成的摄政王吗,又不是非你不可。”
【系统自动提示:当前世界男主后悔值有所提高,后悔值——95%】
顾珩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似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出这样一道剑走偏锋的奇招。
她怎么能如此?她怎么敢如此?
凌玦示意那人上前,让他立在了顾珩身侧,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这还要多谢公主,寻到到了这么一位合适的人选。”
宫钰虚弱地望着那男宠,“你……你怎会同她搅在一处?”
“都拜公主所赐,”男宠此时面色沉沉,再也不见当初见她那副小心翼翼的神色,“您既然让我喝下了那碗毒药,便是没想让我活下去,可这位新公主却救了我一命,我的命虽贱,却也还想活下去,您既不想让我伺候,那我换一位公主伺候也是一样的。”
“不……不可以……”顾珩喃喃地念着,似是陷入了某种癔症之中。
凌玦看准了机会,心下一动,事到如今,就差这最后的关键一击了。
“王爷,”她坐到榻边,浅笑盈盈,“你别担心,凭你我的关系,我可不会要你的命,我还要将你留在宫里,让你在苟延残喘的时候,看着我和这位摄政王共治天下呢。你这伤我不会给你治,却也会用药吊着你的一口气,日后即便被人发现了你的存在,到那时你也只是一个形销骨立的病人而已,便是你告诉别人你才是真正的摄政王,也没人会相信你说的话了。”
顾珩僵直地转过头,双眸竟已然红得仿若染上了血色。
“你……为何要这般折辱我?”
【系统自动提示:当前世界男主后悔值有所提高,后悔值——99%】
凌玦笑了笑,乘胜追击道:“恨我倒也大可不必,毕竟这都是拜你自己所赐,既然你们都喜欢找替身,那就让这替身彻底接过你们的身份好了。你说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求仁得仁呢?”
顾珩死死地盯着她。是啊,他当初若是不将她寻回府中,哪里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又怎会这样一步一步,落入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中。
“可是,你本不至于此的。”
凌玦似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若是我还在王府中时,你能在那寒冬腊月里,为我留下几盆银碳,我应当还能忍下去,也不会放火烧了王府出走。那时你若对我留有几分温情,如今你还是摄政王,我手中的产业,也都会心甘情愿地交给你。顾王爷,你之所以落入今日这般田地,全怪你的一念之差啊。”
顾珩一愣,片刻,竟从那血红的双眼之中,流出了两行殷红的血泪来。
【系统自动提示:当前世界男主后悔值有所提升,后悔值—— 100%。】
【系统自动提示:当前世界后悔值已满,达成“追妻火葬场”成就。】
“……”
系统伴随着提示音准时上线了,却只带来了一阵滋滋地电流声,罕见地一言不发。
“不应该啊,你怎么不恭喜我达成世界成就呢?”凌玦颇有几分嗔怪的意思。
系统的机械音中隐隐透着不满,“因为系统已经提前遇见到了,宿主这次达成成就,又没有遵循系统设置好的剧情线。”
“不要这么死板嘛,”凌绝大剌剌地安慰它,“总之咱们目的是刷满后悔值,既然成就已经达成了,走的哪条路线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系统发出了一连串尖锐的滋啦声,“我明明已经设置了屏蔽第二男主的选项,明明世界男主已经是这个小世界里最有权势的男人了,宿主究竟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按照剧情线和他在一起!”
凌玦静静地在脑中回望着它,“我也想问,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让我和一个垃圾凑在一起?”
“……”系统霎时间有些偃旗息鼓,“世界男主怎么会是垃圾呢,他只是犯了一点小小的错误而已,知错能改的就是好男主。”
“哦,差点杀了我这种小错误?”凌玦反问。
“也没有这么严重吧,”系统的声音明显低了半度,“我把剧情线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真的让你死在这儿的,前面的剧情确实得虐一点儿,这就是市场喜欢的类型。”
“但我不喜欢。”凌玦满不在乎道。
“宿主……宿主如果继续这样违背系统安排的剧情线,那系统……系统就……”系统开始有些结结巴巴。
“我就知道,你的权限也不过如此,”凌玦见状冷笑了声,“而且你这么急切地想要让我和世界男主在一起,估计是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吧?”
“……”系统就此噤声,明显是一副被猜中了心事的模样。
“让我想想,你这么想让我照着你的剧情线行事,是不是因为……”
凌玦的话还没说完,系统却突然下了线,脑中只冷冷蹦出了一道提示音。
【系统自动提示:本世界成就已达成,宿主可随时选择进入下一世界。】
凌玦撇了撇嘴,就这种心理素质还学别人当系统呢,不如出去找个班儿上吧。
她向侧边行了两步,来到了宫钰的身前,躬身在她耳边,低声絮语。
“也是便宜你了,虽然你毛病不少,但好歹不是个男的,我也懒得管什么政事,日后这公主便还是由你来做吧。”
宫钰的瞳孔一缩,愕然抬眼望着她。
凌玦没空顾及她的表情,继续低声道:“但是你已经得罪你的小男宠,以后你在他面前,得装作是我才行。”
“那你……你要去哪?”宫钰心下大罕,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唯恐她改了主意,只轻声问道。
“你老老实实地当你的摄政长公主,让我坐稳这第一皇商的位置,我便能让宁朝的商业兴盛,你想议和也罢,想打仗也好,钱总之是不缺的,但你若是动了些其他心思——”凌玦笑了笑,没有将话说尽。
宫钰自然明白,若是她想要取代自己,只怕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可她既然在此时选择退让一步,便也应当是真心不想掺和朝事。
倘若自己对她动了杀心,想必她也留了后手,那时自己定也是得不偿失的。
“我明白。”她也并未多言,两人皆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将话说的太明白。
凌玦颔首,随即再度装扮成鹤发银须的老太医,提着那药箱向殿外走去。
出门前,她微微侧首,却见顾珩顶着两行血泪的痕迹,正痴痴地望着她。
凌玦面无表情地转回实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呵,后悔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系统非要纠结这点儿后悔值干什么,别人的后悔又不能给自己当饭吃。
凌玦刚踏出了宫门,便对着脑中的系统道:“进入下一个世界。”
倒不是她太过讨厌这个世界,只是她有一种预感,这系统在下个世界里,估计憋着个更大的损招。
她开始有点好奇了。
下一瞬,眼前的景物飞速拉长、旋转,又再度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压缩起来,终于凝成了固定的形状。
她立在了一处峭壁的顶端,身前的悬崖仿若刀斧劈成,直直垂下没有半分倾斜,万仞深渊之下,积聚着某种浓黑的雾气。
峰顶寒风呼啸,带着某种哭咽似的嘶鸣。可这风却没有带动她的一根发丝,一处袍角。
凌玦抬起手,却似乎能看到自己掌心的脉络,以及其中隐隐流动的暗金色的清气。
她凌空反手一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竟在她的掌力之下应声而裂,仿若是被千钧巨锤所砸开。
凌绝翻看着自己的掌心,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还行,比上个世界强,有点儿自保的能力。
正在她暗暗称奇于系统罕见的大方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不满的声音。
“师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凌玦转过身,却见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清瘦男子,正一脸不虞地看向她。
此人手中还托着一个玉石质地的罗盘,似是在借此探测着什么东西的踪迹。
凌玦抬眉反问:“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那人皱起眉,道:“师姐,此前在宗门之中,你明明已经答应了,小师妹修为不如你,那亓巳渊之下又颇为凶险,自然不能让她去以身犯险,如今时辰已经到了,你快些下去吧,不然那魔物怕是要跑出来了。”
凌玦轻哂,只觉他的言论颇为荒谬,“怎么,小师妹下去是以身犯险,我下去就不是以身犯险了?”
那人却振振有词,“师姐,这都是为了宗门着想,你身为大师姐,本就应该爱护师弟师妹,怎能推卸自己的责任呢?”
系统也在此时突然跳出了提示。
【系统自动提示:当前世界男主1初始后悔值—— 0%】
男主1?
凌玦失笑,好嘛,这破系统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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