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门铃响了,柏星光着脚去开门。
温良穿着一件休闲的针织衫,头发也柔顺地垂下来。
他的眉形特意修成温柔的形状,眼尾微微向下垂,长睫蝴蝶似的一颤一颤;嘴唇淡粉色,好似生长在白玉面容上的春季花瓣。
相识快半年,柏星愈发觉得他和初遇时变化特别大,好像...越来越女气了。
温良含羞带涩地抿嘴笑了笑:“我好看吗?”
柏星右手撑在门框上,左手叉腰;挑起一边眉毛,抬头看着这个已三十出头的男人腼腆小意地问他自己好不好看。
温良眼睛眨了眨,橘绿之泉的香气弥漫开。
柏星闭上眼,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安慰,毕竟温良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还是要讨好一番的:“呃...好看。”
于是温良笑了,俊得令人心醉。
柏星视线向下,看到他手中拎着两大袋菜品,正争先恐后地往外散发香味。
温良视线向下,看到柏星没穿拖鞋而光着的脚。
二人的表情截然不同,温良的眉头皱起,柏星双眼发亮。
“你怎么又不穿拖鞋?”温良语气带着嗔怪,一边说一边挤进柏星的家门。
柏星阻拦不得,便只能苍蝇搓手,乖乖从鞋柜里掏出两双拖鞋,一双套在自己脚上,一双放在温良脚边。
吃人嘴短,柏星想。
温良弯腰脱下了皮鞋,换上了柏星给拿的并不合脚的拖鞋。
他半个脚后跟都露在外面,但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依旧大步流星,健步如飞,从善如流地走到餐厅,将袋子放在桌子上。
午后的阳光照映在屋里,把柏星的家勾勒出一层光晕,深冬季节,更添一丝暖意。
“今年屋里很暖和啊。”
温良熟练地到卫生间洗手;柏星跟在他后面,嗯嗯回应了两声。
卫生间里是淡淡的桂花香,温良洗完手,从橱柜里掏出自己专用的擦手巾。
柏星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
温良有点伤心:“又把我的毛巾藏起来了?”
“没有。”柏星狡辩,“只是挂在那里太占地方了,你又不在这住,我就收起来了。”
温良点点头,若有所思:“是这样啊,那我明天就搬过来吧,不,下午就搬过来。”
柏星瞪大双眼,音调都高了几度:“那怎么行?我怎么能和一个大男人同居?”
“不和大男人同居,能和女人同居,是这样吗?”温良将头发挽到耳后,“星星,好坏啊。”
“不是这样!”柏星跺脚,“我跟谁都不同居,我要独居!”
“好好好。”温良捏了捏柏星的脸蛋,“先吃饭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柏星一把拍掉了温良的手,自顾自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温良一一打开保温盒,将筷子和勺子摆在柏星面前。
金灿灿的锅包肉和酸菜烩肉自带bgm出现在柏星眼前;面衣金黄酥脆,胡萝卜丝卷着酸甜的香味,酸菜汤上还有焦糊的干辣椒,厚切的五花肉片肥瘦得宜,颤颤巍巍。
柏星简直两眼发直,温良坐在他对面,双手撑着脸:“这个大厨在冰城很出名,我朋友花了大价钱才把他请到这里来,我猜你应该会很喜欢。”
这已经不是吃人嘴短的事,这已经可以上升到人生四大幸事之一的他乡遇故知了。
柏星伸筷子就要夹,温良坏心眼地夹住他的筷子,眼睛亮晶晶的:“星星,别人给你带好吃的,你应该说什么?”
柏星飞快甩出一句:“谢谢你。”
温良摇摇头表示不对,侧过脸。
柏星张了张嘴,气得脑袋直冒烟。
这个挟恩图报的狗男人。
家乡菜就在筷下,柏星也是真的饿了;温良鼓了鼓脸蛋,一缕发丝垂下来,使他本就流畅的轮廓更加柔软,竟让柏星幻视为一个在撒娇求吻的美丽姑娘。
拼他娘的,柏星紧闭眼睛,伸出嘴唇,在温良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索吻了,柏星仍觉得很难为情。
温良正过脸,快速啄了一下柏星撅起的嘴唇。
柏星怒叫:“我他——”
“检测到宿主疑似对他人进行辱骂行为,给出第一次警告。”
温良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他的嘴,眼神向下示意。
这个狗系统!
这个狗人!
柏星窝窝囊囊坐回去,将一大块锅包肉塞进嘴里。
他在脑海里呼唤——系统系统,为什么我没法对温良发动惩戒?
系统语气冷冰冰:“宿主命中红鸾星旺,今年将有正缘出现,但宿主已对自己发动相关惩戒;为了维护系统稳定,已自动为你调剂正缘——关于无法对温良先生发动惩戒的问题,系统暂时无法为你解答。”
“本系统再次提醒宿主,对正缘实行暴力,辱骂,威胁,欺骗或逃避责任等不良行为,宿主本身将受到反噬。”
你为什么不早说!柏星抱头仰面,要不然我打死也不能发动那个惩罚!
半年前的那个夏末秋初的工作日,当柏星以极限时速冲进公司大厦,并把名字告诉那个搭讪的俊秀男人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个什么惊天大错。
“什么?他是董事长?”同事告诉他那个男人的身份的下一秒,柏星就在办公室发出了人生最惊恐的尖叫。
幸亏此间办公室的同事们都是好脾气的年轻人,不但没人提出异议,而且大家都在真情实感地为柏星感到担忧。
“你怎么碰到他的?”
柏星小脸煞白:“我是迟到碰到他的。”
“我去,那你惨了。”同事A说,“别看温总名字是叫温良,但他可一点都不温良。”
柏星倒吸一口凉气:“怎么?”
同事B端着咖啡走过来:“你不知道啊?”
柏星摊手:“我不知道啊。”
同事B呲牙一乐:“那我不告诉你。”
柏星捂着胸口,自己工作兢兢业业守规矩懂礼貌的一个新世纪青年,勤勤恳恳上班的时候无人在意,破天荒迟到竟然被领导,还是大老板给撞见了?
同事C跌跌撞撞跑进,低声通报:“温总来了。”
“妈呀。”同事们个个抬起屁股,“快收拾收拾。”
扫地拖地擦灰,大家全部动了起来。
柏星自己给自己顺毛,他只是个小员工,自有主管收拾他,怎会惊动大老板亲临。
透过办公室半墙大玻璃,大家看见一群领导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两位秘书一左一右近身跟随,男人谈笑风生,派头十足。
男人笑意盈盈的目光透过白玻,正与柏星呆滞的眼神交汇。
柏星连忙站起身,对男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当时的温良是剑眉,下颚线还有锋利的角度,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威压。
而现在这个双手撑着脸蛋,婴儿肥挤压着眼睛,满脸幸福地看自己吃饭的人是谁?
柏星放下筷子:“你怎么不吃呢?”
温良笑眼弯弯:“我不喜欢吃东北菜。”
“很好吃的。”
“那你喂我。”
温良张大嘴,发出啊——的长音。
柏星握着筷子的手关节发白,心里把他蹂躏了八百遍,最后终于憋出了一个笑容。
他是大老板,饭是他买的。
柏星右手夹出一块锅包肉,左手托着,吹了两口凉气,慢慢放进温良的嘴里。
“好甜。”温良嚼了两下,“还行。”
这顿饭吃得很舒畅,除了温良一直指挥柏星给他喂点这个喂点那个之外,柏星吃的还算很好。
饭后温良自然地擦桌子拖地,将垃圾打包放到门外。
柏星直打饱嗝,往沙发上一窝,缩成一团。
斜前方的穿衣镜映照出他的模样,清瘦,白皙,明明已经二十五岁,却还像个高中生。
柏星摸摸下巴仔细欣赏自己的美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好像没有温良漂亮。
我去,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柏星拍拍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将脸蛋拉扯到底下。
但仔细想想,这半年里,温良的容貌变得越来越温润,甚至有些...温婉?
虽然工作时还是那么雷厉风行,西装革履,油亮大背头,举止威严,气场强大。
但一旦放松下来,或者单独与自己相处时,温良的身形气度比起男人,更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性。
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柏星扒着厨房的门,看着正在洗保温盒的温良。
温良系着浅粉色的围裙,不打发胶时头发是细细软软的,有些长了,甚至盖住了半个脖颈。
柏星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温良的身体。
高鼻梁,明显的喉结,宽厚的肩颈,劲瘦的腰,笔直修长的腿,和...
和半个脚跟都漏在拖鞋外的大脚丫子。
这么大的脚,肯定是男的!
温良发现柏星在看自己的脚,边翘起脚晃晃悠悠:“你又不给我买拖鞋,穿这么小的,你还笑我。”
谁要给你买啊!不买拖鞋就是为了让你不再来!怎么还是来的这么频繁!
柏星心虚地挪开目光:“过两天就给你买合适的。”
温良惊喜地张大嘴,感动得几乎要落泪:“真的吗?太好了。”
好夸张,柏星暗暗翻了个白眼,一个弹射起跳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温良仔仔细细擦干净水池,边擦手边问:“怎么了?”
“闹心。”柏星抱着胳膊,“吃太多了难受。”
“是吗?”温良坐在柏星身边,“我给你揉揉肚子。”
柏星拍掉了温良伸过来的手:“别碰我。”
温良点头,突然起身走开。
柏星眯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他,只见温良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
深蓝,方正,贵气逼人。
“我去!”
柏星弹跳起身,双手放在胸前,姿势无比虔诚地迎接;温良将盒子递给他,正是柏星一直想要,但没钱买的宝玑航海系列5517BR。
柏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哆哆嗦嗦接过:“这是送我的吗?”
“当然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温良笑眼弯弯,“正好我有一个朋友前段时间去巴黎出差,我就拜托他带了这个回来。”
腕表精致细腻,作工繁重,玫瑰金的质感在白炽灯下闪着如玉一般的光泽。
他珍爱地触摸了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抚摸自己老来难得的大闺女。
柏星咬咬牙,关上了盒盖。
温良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柏星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温良俯下身看着柏星的眼睛,将盒子轻轻推回柏星怀里,一字一句道,“不,这一点都不贵重,在我心里,你才是无价之宝。”
温良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极具冲击力的美貌此刻绽放在柏星眼前;香气氤氲,包裹住他从头到脚。
柏星看呆了,只觉得心迷意乱。
“我真的很喜欢你。”温良说,“你知道我的心,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脸靠得很近;眼睛眨了眨,睫毛扫到了柏星的眼皮。
柏星捧着盒子的胳膊在发抖:“可是...我喜欢女人...”
温良凑过来,在他脸颊处深深落下一个吻。
“没关系,我也可以是...”
下一秒,震天动地的敲门声瞬间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元宝撕心裂肺的哭喊在门外响起:“柏叔叔!柏叔叔!快开门!我爸爸来了!我爸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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