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墨期都睡着了,对面的烛光才黯淡下来,直至熄灭。
公主府守卫严格,倒不是说在各个角落巡逻,他们都在视野广阔的位置巡逻,有着极好的耳力。
府邸之外,也有暗卫在巡逻,他们身穿夜行衣,腰挂佩剑,武功了得。
在层层守卫下,几乎不存在可以闯进的机会。
夜里蝉鸣四起,伴随着蛙鸣声,众人睡得安稳,没注意到后花园里传来的沙沙声。
就连守卫也只是瞥一眼就走了。
翌日。
落娇照常被侍女叫醒,她哼哼唧唧地被推搡着穿衣打扮。
侍女打开衣柜,问:“小姐今日想穿哪件?”
落娇困的睁不开眼,很敷衍道:“你看着决定就好,绵姐姐。”
她瞥了一眼衣柜里清一色的红色裙子,委实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绵画从衣柜里挑出一套檎丹色齐胸襦裙,宽大的袖口上绣着金色的叶子,外层是一件轻纱。
是夏季裙,很符合今日的天气。
绵画看她没什么意见,就给她穿上了,又花了一点时间搭理头发。
编发的过程很不顺利,落娇的头总是一点一点的,导致头发总是散开。
最后绵画看她实在是困的随时要倒的样子,只能找了瓶风油精倒出一点抹在她太阳穴上。
落娇:“?”
诶?不困了,好神奇。
落娇有些懵地抬头看着绵画手里的小瓶子,不能理解。
绵画没有过多解释,继续给落娇编发。
待落娇打扮好后后,已经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了。
对面的墨期早就打扮好了,正闲得无聊,靠坐在窗台上假寐。
落娇见她正闭着眼,以为她睡着了,悄咪咪地提着裙子踮着脚过去,打算吓她一跳。
“哇呜——”
墨期有些无语,她淡淡地掀开眼皮,瞥她一眼,很不配合:“本宫早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落娇瞬间焉了吧唧地垂下头。
“走吧,用早膳了。”
墨期从窗台上下来,走到落娇背后,轻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墨期总会等着这个小姑娘,然后一起去用膳。
没人时她总冷着一张脸,等到落娇来的时候,就会刻意绷着脸,佯装不满,但到最后还是屡屡破功。
落娇也是心大,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去注意这些。
该吃吃该喝喝,看得墨期莫名心烦。
落娇总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就比如现在——
膳后,墨期依旧坐在亭子里看书,但心思显然不在书上,她不断用余光偷偷扫视落娇。
落娇:“……?”
怎么总在看我?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落娇伸出爪子在脸上摸了摸,一脸迷茫。
墨期姿势不变,轻轻瞥她的脖子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罢了。”
落娇瞬间变得惊恐:“哪?!”
什么?!
蚊子?什么蚊子敢咬我?!
墨期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指了指落娇的脖子上的一抹红印。
她看着落娇皱着眉,无比厌恶地摸着脖子,始终没摸到。
墨期不得已搁下书,俯身靠近落娇的身体,伸出手指在落娇左侧脖颈上的一抹红上按了按。
“这,痒吗?”
落娇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了一下:“不痒。”
墨期不知道她在躲什么,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躲什么?”
“呃……”落娇一时不知怎么形容那个感觉,就是后脑勺突然间“咋”的一下。
“哦,似乎不是蚊子咬的,是磕到什么了?”墨期看着她那红印中间有点血迹,像是磕到什么角。
这个地方要是磕用力了,估计当场就得呜呼了。
落娇:“不知道耶。”
墨期:“……”
“这到底是不是你的身体?”墨期纳闷。
落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了!”
“都磕破皮了。”墨期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小丫头心是真大。
落娇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这倒是。
墨期也不是什么很娇气的人,见落娇不在意,很快就坐了回去。
她不想管落娇去干了什么,专心地看书。
即便是这样,可余光总是瞥见落娇,她先是跑出凉亭,然后再跑回来,再跑出去……
反反复复。
一柱香后——
“你到底在干什么?”墨期看着落娇忙来忙去的,还是忍不住发问。
正端着两碗茉莉银耳羹的落娇闻言:“啊?”
她把瓷碗放下,神采奕奕地向墨期解释:“这是茉莉银耳羹,膳堂的姜姨教我熬的,有滋阴降火的功效,期姐姐你尝尝看。”
墨期看着两碗羹,又看看落娇那闪闪发光又包含期待的眼睛,竟一时无言以对。
不过这确实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墨期放下书,把瓷碗揽过来,拿着勺子搅动着茉莉银耳羹,开口:“其实你想吃可以直接告诉下人,她们自会去安排。”
接着她舀起一勺吃下去……
呃……嗯……怎么说呢……口感就好像嚼泥似的,味道甜到发腻,茉莉花还泛着点苦。
墨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外观和内在的区别。
落娇期待的看向她:“怎么样怎么样?好吃么?”
墨期觉得要是自己说实话,这小丫头估计会当场“哇”的哭出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到底在怎样的宠溺下,都这么大了还能说哭就哭。
她沉思了一会,斟酌地开口:“这茶点看起来很是精致。”
只是甜得发慌。
落娇开心地坐下,刚想开吃,碗就被墨期抢了去,她缓缓抬头:“?”
“呃……本宫想,沐年应该会很想吃,她爱吃甜。”墨期违心道。
在府外调查的沐年全不知自己回来还要遭受怎样的折磨。
落娇当然不介意,甚至很慷慨地把茉莉银耳羹送出去,毕竟有人想尝尝自己的手艺,可是对她的厨艺有莫大的肯定了。
墨期看着碗里堪比毒药的茉莉银耳羹,嘴角微微抽了抽。
她把碗拨到一边,拿起勺子继续搅动着自己还未吃完的羹,心里头一次敲起退堂鼓。
“平时在家里,都是家人在做饭吧?”
落娇听不出她话里有话,很自然地点点头:“有时哥哥会做一些糕点给我吃,他的手艺超级好!”
正餐她不吃,糕点她倒是吃不少,就是有时候会太甜。
墨期捕捉到关键词:“你兄长?本宫倒有些好奇他叫什么?”
落娇突然间顿住。
坏了,一时嘴快把哥哥都供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难不成给他改一个?
“他叫……珩。”落娇绞尽脑汁,还是觉得这个名字加上「花」就很奇怪。
“花珩?”
“呃,对的。”
“他怎的没跟你一起?”墨期开始试探。
落娇面不改色:“我跟他走散了。”
“在哪走散的?你怎的不找他?”墨期眼看线索越来越多,继续发问。
“我和他在巫城的一个寺庙里走散的,我找了好久,但一直没有消息。”落娇低下头,绞着手指,似乎很落寞。
“我被人拐卖到这里,可我逃出来了,然后就遇到你了。”
咋一听没什么问题,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这逻辑其实说不通。
比如在京都,衙门对拐卖小孩这件事看得很严,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们不敢随便拐小孩。
且,巫城里京都太远了,若是在巫城抓的还不会太严,到京都来风险太大了,京都官府术士很多,一般乞丐会被直接送到大户人家里当奴仆。
若是从大户人家里逃出,那更没可能了,他们每天会清点人数,丢失一个奴仆一下就能查出来。
墨期抬眸看向落娇,没在发问。
再试探下去很容易被发现,这样查起来就很麻烦了。
忽然,余光扫到一抹白色色,接着就是手边的瓷碗被打碎的声音。
落娇瞬间被吓了一跳,她匆匆低头看向地面。
——赫然是一只白色的猫浑身是伤地趴在地上舔舐着碎碗里的一点银耳羹。
落娇有些恐惧地缩起小腿抱在胸前。
猫这种动物简直太可怕了。
她曾记得小时候变成蝴蝶低飞在花丛里被猫当成猎物捕捉到场景,当时好在变成人变得及时,不然她那脆弱的翅膀就该遭殃了。
现在回想起来扔心有余悸。
墨期皱着眉看着猫被染红的毛发,她刚伸出手,白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爪子挠破她的手。
殷红的鲜珠就冒了出来。
墨期二话不说就给它下了定身符,眯着眼把它拎起来。
“期姐姐……”落娇有些害怕地看着那只猫。
“怕什么,它动不了了。”墨期很平静地把它放在石桌上。
白猫一脸凶狠,身体却无法动弹。
落娇见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即便知道它动不了,还是忍不住远离着躲在墨期的身后。
墨期有些意外:“你很怕猫?”
落娇死鸭子嘴硬:“它已经动不了了,我才不怕。”
墨期:“……”
嘴硬这个毛病是在哪学的?
“它为什么会伤成这样?”落娇看着它那一身伤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疼了。
墨期很诚实:“不知道。”
虽然落娇怕猫,但这和她对猫身上的伤感到担忧,并不矛盾。
这猫身上发生过什么?怎的会弄成这样?
“要给它上药么?”落娇问。
墨期“嗯”了一声,她从袖子里掏出之前那瓶药,简单的洒在它伤的最重的脚部。
“本宫去拿个绷带,你先在这看着它。”
墨期丢下这句话就去了药房。
落娇小心翼翼地靠近它,轻轻地把手放在猫的头上,闭上眼,手掌处法力缓缓流动。
这是妖精之间特有的通讯方法,称之为——异问术。
不过,仅限于高法力的妖精对低法力妖精使用。
落娇在识海里问它:【你叫什么?】
猫:【你是谁?你为何要臣服于人类?】
【我没有,这叫借宿。】
【……?】
【你怎么伤成这样?】
【他们把我吊起来,折磨我,母亲被他们打死了,我逃出来了。】
【他们是谁?】
【人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猫迟疑了一会【白离。】
落娇还是忍不住问它【白离,你会抓蝴蝶么?】
【……?】
白离蓝色的瞳孔里闪着大大的疑惑。
【这是本能,我无法控制。但只要它不飞我就不会去抓它。】
落娇:【……】
不能飞算什么蝴蝶?
祝你们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捡到只猫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