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了没想过自己会跟陈习那种吊儿郎当的人有什么交集。
上课就睡觉,作业一本也不交,翻墙上网还被年级主任抓到,抬头就是一脸无所谓。
当然这些是在认识他之前的看法,之后认识…那还要从高一第二个学期说起。
手里拿着选科的那张纸的时候,大手一挥就是全理,又想了想第一次月考物理那悲惨的几十分,最后把物理改成了历史,然后就选成了历化生,他妈倒是没什么意见,觉得孩子都长大了,啥事得自己决定。
九月的天气热到他已经不想说话,班主任建议他最好把历史改回物理,他偏偏头,不说话,心里想着能有多难学,头脑简单的他对学习兴趣真的不大,他不愁吃喝,他爹也有点小钱,在他的意识里,只需要读完高中就可以去继承家产了。
他不是陈习,他不是叛逆的人,也不并希望自己太出众,也不想故意吸引任何人的关注。
是,人还是不能太逞强,自从进了这个号称全年级最拉的班,分数永远都是倒数第三,你问为什么不是倒数第一,倒数第一是陈习,而倒数第二是个不知名的人。
俞了和陈习的第一次交流,是普通的一天,在普通的一个课下,俞了接水的时候,陈习刚好在旁边,俞了想起对陈习这个人记忆,突然轻声问:“你有自闭症吗?”没错,这就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不对,是俞了对陈习说的第一句话。
陈习用漫不经心的眼光扫过俞了的脸,白皙的肤色,脸上有点婴儿肥,鼻子怪小巧的,情不自禁挑了一下眉。
俞了觉得这是一种挑衅,但他觉得自己说话真的有点冒昧,摇摇头笑着说:“当我没说”,手一挥就准备走,手不挥还好,一挥刚好扫过陈习的喉结,他才注意到陈习很高精壮,喉结格外的性感,背肌把校服撑的有点变形,啧,这是校服买小了吧这哥们儿。
第二次月考,还是倒数第三,无所谓了,都是倒数,整个高一就都只能是倒数。俞了在纸上写满了倒数两个字,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表达他的烦躁和无语,那张纸又刚好被别人踢到陈习的桌子底下,陈习看了一眼捡起来准备扔了,又打开看了一眼,很奇怪,陈习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俞了的字迹。
陈习看向俞了,刚好对视,陈习眼皮闪了一下,皱着眉头移开了视线。
班主任为了促进班上学生的关系,抽了风似的要分组,要每个组里要求要有成绩好的同学和他和陈习这种的废物。
多有缘分,他俩分在一个组,就他俩是男生,没有女生愿意和陈习那小子坐在一起。
那没办法,没人愿意跟陈习坐,他就还挺愿意的。
后来,后来的他只能说他当时觉得愿意就是放屁。
“你交不交作业?”俞了一只手翻着化学书,一只手转着笔,他真的很不愿意跟这个一天到晚就趴着睡觉的人说话,特别是组长把让他来催陈习交作业这个沉重的任务交给他之后,他越来越讨厌这个人。
组长表示小组交作业关系到小组分数,小组分数关系到组长的利益,如果陈习不交作业,小组就会扣分。扣就扣呗,我又不是组长。
可是俞了还是对面前这位女生礼貌的笑笑然后点头表示答应。
陈习今天很意外的抬头,盯着俞了,啧,陈习还是觉得俞了这个长相…格外乖。小巧的鼻子,白皙的皮肤,眼睛像小猫的眼睛一样,笑得时候还有酒窝和括弧。
他又习惯性挑了个眉,看到俞了一脸无奈心里特别乐。
俞了看着桌面上的一大堆书,最上面的一本摊开的《福尔摩斯》,陈习默默拿开那本破旧的书,俞了从桌上一堆书里翻找他的化学作业纸,突然凑过来的身体,肩膀贴在陈习三头肌上,陈习能看到他的颈脖,软软的白白的。
“你找什么?”幽幽的声音从俞了的后方传出来。
俞了回头看了他一眼,嘁,你还皱着眉,你不耐烦我还不耐烦呢。
“化学作业,这次必须交。”俞了回头着急翻找,陈习就这么盯着他的侧脸。
找不到,“在哪儿啊?”俞了转头问陈习,嘴角磕在陈习的唇上,一股热气呼在陈习的脸上,后背一紧,俞了愣了,陈习下意识往后撤,不知道是谁拉着谁,谁摸到了谁,总之在陈习倒下之前,俞了捞住了他的背,真的都是肌肉,下意识用拇指摩挲了一下。
“有病啊你,”陈习坐稳之后把俞了还搭在他背上的手拍开,皱着眉头看着他,直到上课铃响,他把作业纸翻出来拍在俞了的桌上,然后接着睡觉。
他是在是说自己摩挲他的背还是在说把他差点弄摔倒。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先把化学作业纸解决吧。
“你能别一天到晚都睡觉吗?你读书是来睡觉来了吗?”俞了看了一眼陈习的趴在桌上的后脑勺。
陈习没理他,他就去拍陈习的背。
“关你屁事。”陈习抬头回了句,然后又低下去。
“怎么不关我事,你总不交作业,你不知道我很烦你吗?”俞了瘪瘪嘴表示无语。
“你们俩再讲话给我站出去,看我没说你们就得寸进尺是吧!”说这句话的是英语老师,英语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在她的课堂上讲话,她真的忍不了。
被点名的俞了霎时感到尴尬,不再说话。
陈习抬起头,一脸笑意看着俞了那张红透的脸。
俞了回了他一个无语的表情。
在第三次月考的第二天,俞了的奶奶走了,不是单纯的走,而是离开这个世界,特别突然,他爹来接他的时候,他还坐在考场里写卷子,虽然一道题也不会。
他对奶奶的记忆不多,小时候并不在老人家的身边,高中回到这里之后就是住宿生,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愣愣的,按照他们老家那边的习俗举办的丧礼持续了五天,人活着的时候孤孤单单,人走了儿子儿媳就都赶着来送孝心。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死亡这个词,看见那个棺材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哭了。
他爹拍了拍他的背,深深的叹一口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的。”这句话说完他就走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俞了一个人,他在品味这句话。
所以他奶奶的责任就只是生下一堆孩子,含辛茹苦养大之后,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去世吗?
匆匆忙忙结束之后,他爹就把他送回学校,塞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转身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可是俞了这一辈子都记住了他爹当时的那张脸。
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坐在旁边死尸般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习惯性的趴下,两秒之后又重新抬起这一次,他看见俞了,还是白皙的皮肤,就是眼底有点发青,眼皮有点肿,脸上就写着疲惫两个字。
“怎么了?”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陈习下意识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也以为俞了会不开心,他也不是想听八卦,就只是随口一问。
“没怎么。”俞了的手一顿,低垂的眼眸遮住眼瞳。
“好了,不用说了。”陈习把桌面底下数学作业纸抽出来给俞了,“昨天学校发的作业纸,跟你的一起交了吧。”
两张,一张陈习的名字一张俞了的名字,陈习甚至还很努力的模仿了俞了的笔迹,不过破绽很大,因为陈习写得那些题俞了根本不可能会写。
这次是俞了挑眉,但他模仿不来陈习那种吊儿郎当的帅,他居然用帅来形容陈习,可是仔细一看确实是帅。
“怕你来不及写,数学老师催着交。”陈习又补了一句,他伸了个懒腰,语气懒洋洋的。
“谢了。”俞了愣愣地回了一句,心里却充满不可置信,这个惊讶有两点,一是陈习帮他写了作业纸;二是陈习太聪明了,这段时间才刚开始认真没多久就已经会了大半的题型。
“不用。”陈习回了一句俞了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话。
陈习把俞了写的纸条扔回他的桌上,纸条上写着“你以后上课能少睡觉吗?”外加一个微笑的表情。
俞了就又写了一张,“我觉得你特聪明,一学就会,你多学一点,学会了教我行吗?”,又扔了过去。
陈习看了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回应,然后又来了一张纸条:“你以后上课别睡觉了”。陈习忍不住了,就扭头看着他,“你有病吧?”
俞了一笑,“我是认真的。”
陈习又转回去,翻看上周各科的试卷,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反复浮现俞了写的那些纸条,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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