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了站在包厢门口深呼吸,走廊上昏暗迷幻的灯照射在他乌黑的头发上,脑海里浮现着陈习皱着眉头满脸怒火的样子,右手掏出打火机,左手伸进口袋摸索烟盒。
身体越来越热,脸越来越烫,俞了顿时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伸出左手试图握拳都没能成功,四肢发软,他看着自己的手,视线变得模糊。
我靠,不会被下药了吧,俞了在心里咒骂,还没等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晕倒在走廊里。
包厢内,陈习对上黎然的眼睛,居高临下般回了一句:“好久不见。”叶知遇丝毫没有感知空气中的尴尬,拉着陈习坐下来,用带着雀跃的语气说:“你们俩原来还认识啊,真巧,一起来喝酒啊,陈习,这么久不见了,你给我们讲讲在部队过得怎么样。”说着还伸手摸了摸陈习身上健壮的肌肉,“身材都变好了。”
陈习抿抿嘴,脸色由无奈转为阴沉,沉默着拿开叶知遇不安分的手,黎然说:“你变了好多。”陈习冷笑一声,说:“我倒觉得我没变,不过,人不都会变吗?”略带情绪的语气,他拿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小口,灼烧感从喉头灌到肠胃。
黎然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没说出来,也拿起酒杯吞下一大口酒,脸变得红润。
六年前,陈习还只是个青涩稚嫩的男孩,没有什么烦恼,没心没肺的。
他第一次看见黎然的时候,黎然穿着白色卫衣,上半张脸因为又大又亮的眼睛极具柔弱感,但那张薄唇却增添几分冷峻无情的感觉。
一开口却是清脆的少年音,“不好意思,你能和我换一下值日时间吗?我下午请假了。”
陈习看着后桌的男生的样子,再听到他的声音有些震惊。
“可以啊,不过,你的声音和你的样子完全不符诶!”少年欢呼雀跃的回应。
“ 哈哈哈哈哈 ”黎然爽朗地笑着,眼睛像弯弯的月牙,“那谢谢你了,可能我看起来比较凶吧。”
“不不不,一点都不凶,很好看的,只是我以为你应该是那种很成熟的声音。”
黎然还是那样笑着,陈习又说:“你是哪里人,放假去我家玩吧,我家有游戏机,还有很多模型,你喜欢海贼王吗?我的房间里还有很多手办,我家就在A市的天星区,如果你想来随时可以跟我说,我去接你。”
黎然被少年的热情弄的有点不知所措,礼貌地回应:“我是本地人,如果有空的话,我很乐意去你家玩的。”
“好啊好啊。”陈习朝黎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黎然看着眼前略带陌生的男人一脸严肃,已经没办法和记忆里那个天真无邪的笑脸重合了。
因为陈习疏离的话语,包厢里的氛围变得微妙。方子铭看着坐在旁边的陈习,强忍着情绪故作镇定,“这是你退伍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快两年没见了,话说你学校的课程接下来还需要上吗?”
陈习说:“不需要了,我有别的安排。”方子铭又笑笑,“那就行。”转过头对黎然说:“从我上大学开始陈习就是这样冷冷的,不知道你以前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不是这样子的。”黎然回答说:“以前啊,以前他是个很外向的男孩。”
叶知遇喝醉了酒,拿着话筒一直发疯似地唱歌。
方子铭那张脸在陈习的眼中被放大,脸上的神情带着虚伪与迎合,为什么他会认识黎然?
叶知遇致力于在所有人身上趴一遍当树懒,最后睡死在沙发上,嘴巴还在砸吧砸吧地发出声音。
陈习最后找了个理由送叶知遇回家离开了酒吧,方子铭把桌上剩下的酒灌了一口又一口,直到意识不太清醒,黎然才把他手中的酒杯抢过来,“别喝了,回去吧。”
方子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含糊不清地说:“如果你最珍视的东西消失了,你会着急吗?”
黎然的裤子被方子铭吐了三次之后,他不得不找了代驾,先将方子铭送回家,然后自己也回了家。
话说进入了七月,吴檐就来到了A市,终于成为他梦寐以求的顶级摄影师曼彻斯特的助力,不过,准确的说是保姆。
当时刚刚进入社会的吴檐还不知道人心险恶,好不容易进入嘉印传媒,又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在国际上都很有声望的摄影师打交道的情况下,吴檐都没有思考其他的问题满口答应摄影部经理的安排。
当时经理还多加了一句话:“不过这个岗位需要你有耐心,那个老头有一些怪癖。”
吴檐直到后来才懂得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曼彻斯特是个英国老头,来到A市已经五年了,但在生活上,不论吃穿住行,他一概不知,全都由他的助理打理,他只需要找到一个模特或者一处地方然后进行拍摄,有时候他会忘记时间忘记吃饭,一直拍,拍到天黑或者天亮。
冬天的时候他会上半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下半身就穿一件短裤,胡子邋遢的在城市的街道拿着摄像机到处晃悠。
吴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老头满头白发,胡子也是花白色,脸上的皱纹堆叠在一起,蓝色的眼瞳只露出来一点点,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眼瞳颜色。他就像五天没洗澡了,还是大热天,他的工作室也就是他的居住地里弥漫着身体散发的汗臭味和食物的腐烂味。
“你是新来的助理吗?你好,我是曼彻斯特。”带着蹩脚口音的中文,紧接着老头从一堆垃圾里起身走到吴檐的面前,一脸严肃地伸出一只手,吴檐只好硬着头皮和他握了握手,脸上的笑脸僵住了,点点头,“我叫吴檐。”
然后,那个老头就拜托他打扫一下房间,又拜托他做一下晚饭。
吴檐终于都收拾完了,并炒了一锅蛋炒饭递给老头时,老头笑着夸赞吴檐的厨艺,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那天正好是七月十六,下午曼老头让吴檐先回去,等有工作了会再联系他,吴檐就想着约俞了见面,但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显示对方正忙被挂断了。
吴檐本来以为只是俞了有事情,但一天过去到了晚上,俞了还是没有回电话,也没有回消息。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可是俞了这么大个成年人会出什么事,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找一下俞了的妈妈确认一下。
吴檐那样想着就拨通了赵轻露的电话,几声之后,对面接通,“喂,小吴吗?”吴檐说:“是的,赵阿姨,你今天有联系俞了吗?我给他打电话他一直没接电话。”赵轻露皱起了眉头,“是吗?那我给他打一下电话试试,我这几天都没和小俞联系。”语气有些紧张,吴檐说:“好的,不过赵阿姨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在A市,等我找到他了就和你联系。”赵轻露说:“行。”
暮色降临,城市里高楼亮起了霓虹的灯光,繁华而又张扬,街道上各色的车各样的人,车水马龙。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勾勒出男人立体的脸庞和修长健硕的身体,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唯有领口一处散开,手里端着高脚杯,轻轻摇晃。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烦躁地喝了一口,他转身将酒杯放在书桌前,扒拉着手机,突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你好,你是陈习吗?”对面的人很急,电话一接通一个声音直接灌进陈习的耳朵里,没等陈习回答,对面又接着说:“我是吴檐,我找你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知道俞了现在在哪儿吗?我今天早上就给他打电话他就没回,我还问了他妈妈,他妈妈也不联系不到他,可是俞了现在还没找到工作,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像这样失联一整天的,现在已经晚上了,他还没有回我,主要是我还有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你应该一直和他保持联系的吧。”
陈习有些疑惑,但听懂了对面的人的大致意思,他不想去取证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吴檐,只是简单回答:“好的。”
他旋即挂断电话,点开和俞了的聊天框,按道理,他凌晨的时候在酒吧遇到的就是俞了,从俞了出了包厢,陈习没再和他见面,也没有多余的联系。
——“在吗?”——
聊天框对面没有回应,他只好拨打俞了的电话,没有接通,陈习的心开始狂跳,他又继续打,结果还是没有接通。
“文远风,你把七月十六号凌晨酒吧所有地方还有门口已经街道的监控视频调出来给我。”“好。”
“喂,赵逢洲,你之前不是说你有一帮小弟吗?能帮我去A市边郊区废弃工厂或者烂尾楼找个人吗?我把照片发给你。”“好嘞哥。”
“穆沅,我这边暂时联系不到俞了了,他可能失联了,你能帮忙去他经常去的地方找一下他吗?”“额,你是?陈习,俞了他失踪了?”“对,我知道你经常和他待在一起,所以请你帮忙。”穆沅有些震惊,陈习怎么会知道,陈习不是在服兵役吗?“但是你怎么知道……” 我的联系方式。还没等穆沅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穆沅也有些慌乱,给张叔打电话,找了一大伙人去俞了以往去过的地方找。
陈习深深叹一口气,内心又没办法平静,扯过椅背上的深灰色大衣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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