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兽魂安静下来，唐恒变回原来人类的样子，以半个人的姿态晕倒过去，魂体虚弱，确实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紫黑色的兽魂还在挣扎，撕咬着勾魂索。

“嘘！”箴姑娘对着兽魂安抚，将它拉到一边锁住。

英姐将滞留的游魂拉起“我先将这些游魂送回去。”说着就要离开。

“别着急，这个唐恒可是在英姐您那边来的。”箴姑娘说着提溜起昏迷不醒的唐恒。

谢曼泓将手上的水壶递给孟识明和王蕴明，让她们将符水喝下去，好应付一下伤势。

符水下肚，一股暖流从丹田扩散全身，孟识明精神一振，看向谢曼泓“小曼泓，那里来的符水呀？”

“我做的。”谢曼泓露出骄傲的样子。

“你不是一只猫妖吗？”孟识明疑惑。

“我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妖，我活了一百二十七年呢。”谢曼泓振振有词。

行吧，小猫有自己的逻辑，猫妖也是。

箴姑娘和英姐就属地的事情掰扯完毕，最终还是将兽魂和游魂锁在一边，先处理唐恒的事情。

“先让他醒来。”英姐点点还在昏迷的唐恒，抽出绿色的符纸贴在唐恒胸前的伤口上。

“哎，就剩一口气了。”箴姑娘蹲在一边，擦了擦他脸上的脚印，还好不大，毕竟箴姑娘是个三寸金莲。

绿色的符纸迅速消融，唐恒的伤口也开始愈合，箴姑娘看准时机，拇指摁在唐恒的人中上，生生将他痛醒。

迷迷糊糊的唐恒张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五个女性，老的小的年轻的都有，生活气息很浓厚，顿时觉得心里安定一些。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人差点打死上面，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因为阴气被王蕴明剪掉，只剩下“半个人”躺在地上。

“你们好呀。”他爽朗的打招呼，想要举起手，确忽然发现不对。

“我的手呢？”他的声音颤抖起来，接着他又看见不远处被锁住的游魂和兽魂，兽魂看见他醒来，马上对着这边狂吠，吓得唐恒想要站起来逃跑，但是“半个人”哪来的腿呢？他连身都翻不过去，只能微微蠕动着身体想要逃离。

“啊啊，我的腿呢？”唐恒惊恐的叫起来，开始疯狂扭动。、

“您冷静一些。”孟识明和王蕴明上前，两人抓住唐恒残存的上半截胳膊，将人抬起来，孟识明还贴心的给他身后贴了个纸人，纸人就这样拉住唐恒的衣服让他悬挂在半空。

唐恒生前是个高大的男人，十分不习惯被几个人俯视的感觉，但是恐惧让他冷静下来，他颤抖着声音问最面善的孟识明。

“我这是在哪里？”

“您先冷静一些，我再回答您。”孟识明拍拍他的后背，将一丝阴气渡到他的身体里，阴气在唐恒身体里面回转一圈，令唐恒的精神稍微安定下来。

看唐恒的脸色缓过来，孟识明斟酌一下，开口说。

“您死了。”

眼看唐恒的脸色又要变回去，孟识明赶紧说出下一句。

“我们是无常，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唐恒愣住，看向面前的几个女性，想起之前听过的传说，将嘴边的话吞回去。

“我的亲人有来找我吗？”唐恒低声说“我妹妹唐艳是湘西赶尸的传人，她来了吗？”

“来过。”箴姑娘说“你还记得吗？”她试探。

唐恒看向文艺女郎，还是无法将无常和她联系在一起，于是认真思考起来，隐约之间，记得自己看见过火盆和柳条，也就是他们家驱魂的仪式，但是他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见的。

“我家人呢？”唐恒晃动脑袋，艰难的问。

“还没到头七呢，你要提前回魂？”孟识明公事公办“按规矩不能这样。”

月光晃得唐恒眼昏，他眯起眼睛，眼神无法聚焦“我有什么办法能见到我的家人？”

“你的妹妹曾经对你招魂，但是你没有回应。”孟识明看着唐恒“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我可以替你托梦。”

唐恒听到孟识明的话，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二十八

“我是被打死的。”唐恒开口“应该是被打死的，因为我最后的记忆就是被打。”他的记忆模模糊糊，并不分明。

“可是你的尸体上面并没有伤痕。”孟识明套过陈文亮的话，知道唐恒实际是死于心脏骤停，俗称自己吓死自己。

“我记得有人在打我呀。”唐恒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

“那这个兽魂怎么回事？”孟识明指着被锁在一边的兽魂说。

兽魂？野兽？唐恒脑子里面有东西呼之欲出，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我们就找你家乡的无常问问。”箴姑娘在一边开口。

唐恒听到这里，忽然抖了抖“何必找他们呢，问我还不是一样的。”

“其实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下面将你审一审，就什么都知道。”英姐说“只是，你提前说，我们无常还能根据轻重，给你说点好话，到了下面，你被查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后果就难说了。”

唐恒的脸色又变了变，沉默下来。

“而且，你还没有按时到阴间报道，将你审问完，头七也过了，那你就不能回来跟家人打招呼。”英姐乘胜追击“我知道你们湘南赶尸人能沟通阴阳，但是阴间也绝对不会将一个戴罪之人放到阳间和亲人叙旧。”

唐恒还是沉默，他想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孟识明。

“你刚刚说的托梦，可还算话？”他问。

“但是你的死法，显然不是被打死，而且兽魂的来历你也说不出来。”孟识明为难“这样我帮不到你呀。”

“我可以供出一个做坏事的喃呒。”唐恒颤抖着嘴唇，还是说了出来“那个喃呒是我的上家，帮我……”

“和你干什么？”孟识明低头看着他。

“……走私。”唐恒的声音低下去“下面的东西。”

丫的，原来是个文物贩子。

在场的几个无常脸上都带上不屑，倒卖文物就是贪，就是知法犯法，你看唐恒知道自己走私还干这行，就是坏。

“你死前接了活？”孟识明语气冷下来。

“接了。”唐恒现在才觉得面前的几个女性是无常，阴冷的气息让他发抖，刚才他觉得面对这几个女性会让他感到安心，简直就是笑话。

“我只是拿到一个箱子，毕竟上家不会让我知道自己运的是什么东西。”唐恒解释“而且我对外是个搞建筑的，我也只是中转的一站。”

“那你的下家呢？”孟识明问。

“我就是被下家打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打我。”唐恒还委屈上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只知道他开着七座小货车来的。”

“那你找你的家人干什么？”王蕴明开口“让你的家人帮忙找下家吗？这次的走私还和他们有关？”

“没有没有，都是我做的，和家里人没有关系。”唐恒紧张起来“无常大人，你们也知道我妹妹是个有道行的，她绝对不会碰这个。”

“那你还做，知不知道这也会影响你妹妹修行？”孟识明喝道。

“我知道，所以我要找她说这件事，我妹妹是个赶尸人，她也许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呢？”唐恒知道现在才后悔来不及，但是有弥补总比没有好。

“你这是害了家人，又让家人给你补锅呀。”孟识明叹气“不过这毕竟是你的家事，我只问你正事。你说你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那这兽魂怎么会在你的身体里面呢？”

“我也不知道呀，指不定是我的下家做的呢？”唐恒反应很快“你们也知道，我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记得。”

“那就问一下兽魂就好。”箴姑娘开口“曼泓，等下我把兽魂牵过来，你和它好好谈谈。”

“好的，妈咪。”谢曼泓点头，扭头看向紫黑色的兽魂，兽魂感觉到谢曼泓的视线，又开始挣扎，因为隐约想要逃走的本能，她咕哝“那是狗吧。”

谢曼泓的声音足够让所有人听见，也让唐恒胆怯起来。

“这就看出来了？”箴姑娘拉起谢曼泓“那过来好好和小狗聊聊。”

“等等！”唐恒阻止“我说，我什么都说。”

要是她们和那只狗聊过，那自己还怎么找唐艳帮忙？到时候自己可就一点交涉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你说。”孟识明看着这个人，非要拖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