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晨光初升，病房里面的病人也渐渐醒来，拉开床帘。护士换班，走进病房检查，根据情况打开窗户通风，应答病人或家属的问题。

“孙持英。”护士走到她的病床前，看见她还是蜷缩起来的状态，又走到她的床边，轻轻拍了拍她。

孙持英醒来，觉得头昏脑涨，做出呕吐的动作，护士眼疾手快的将垃圾桶放到她床边，孙持英对着垃圾桶稀里哗啦的吐出来。因为没有吃过早餐，吐出来的都是水，味道发酸，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开始干呕。

“吐完我扶你去洗漱。”护士轻声说。

“嗯……呕……”孙持英的状态持续了几分钟，擦干净嘴巴后被护士扶着去洗漱，然后又躺在床上。

垃圾已经被清理带走，打开的窗口正在带走房间里的酸味，但是孙持英的鼻子里面还是带着散不开的异味，她皱着眉头，脑子依然昏昏沉沉。

她很饿，但是又因为头晕而作呕，吃不下东西。

“你要不要吃早餐？”旁边病床的人问孙持英。

孙持英张开眼扭头，看见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她提着云吞和包子来和母亲一起吃早餐，母亲正在吃着云吞，母女俩此时都看着孙持英。

估计是看自己这边没有人照顾吧。孙持英心里想着。

“我订了医院的早餐。”孙持英说“谢谢。”

于是母女俩继续吃早餐。

孙持英的早餐不久后，也送到她的床边，她喝了两口粥又开始头晕，于是停下来缓缓继续吃，吃不下怎么好起来呢？她这么想着。

她感觉到胃痛，甚至觉得反胃，但是还是将东西吃完了。

不出意料，她又开始吐。

这次护士不在，她直接吐在了地上。呕吐物混合着嚼碎的，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的食物跌落在地上，发出恶心黏腻的声音，刚刚消除的酸味又弥漫在病房里。

她觉得窘迫，但是头晕让她不能动弹。

“哎呀。”护士看见情况，赶紧走过来清理，她看了一眼吃光的食物，小声说了两句话，叫来了同事。

等孙持英再次洗漱好之后，她的床铺已经恢复干净，那边送早餐的女孩也已经上学，母亲不在床上，她看见那个母亲呆在门外和其他病人聊天。

也许不是，但是背影很像。孙持英莫名觉得她在外面做着诋毁她的事情，是嫌弃自己肮脏吗？还有昨晚连续拉上的床帘，她觉得那个母亲就是在和其他病人说她心理有问题。

护士扶着她上床，让她躺好，嘱咐“吃不下可以不吃，硬吃的话，你还会吐的。”不够一小时吐了两次，也是够呛。护士姑娘给孙持英捏捏枕头“躺好不要乱动，也不要玩手机。”

孙持英点点头，她来的时候也没有带手机，后来宋英伟给她送来了，她直接把手机调到静音，让手机响到没有电。

没有手机之后，她又开始非常留意周围的声音，现在她就在极力的想要听到外面的话。

窗外景色正好，鸟声人声熙熙攘攘，走廊上面的手推车和护士交谈的声音挤挤挨挨，唯独听不到那个母亲河病人们的交谈。

“是呀……”偶尔只言片语，让孙持英探究不出来这是谁的话语，只能继续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要怎么样应对。

“好好好……”这次那位母亲推门进来，病人们也各自散去，声音似乎清晰起来。

“到时候微信发我，谢谢。”那个母亲对着身边的病人说。

那个病人点点头，两人回到床上，一个开始玩手机，一个开始打开平板看剧，两人不再交流。

“滴答，滴答。”墙上的挂钟忽然响起，孙持英觉得烦躁。

床头的污渍变换了形状，缓缓出现。

“妈妈。”午饭的时候，宋英伟带着孩子出现在病房。

他友好的和其他同房的病人打了招呼，送了水果，坐到孙持英身边，取出做好的午饭。

“妈妈。吃这个。”宋喜佟拿出瘦肉汤“奶奶把汤里的油都撇了。”端端正正的放在床头柜上面。

清亮的汤水散发着香味，闻起来就知道口感是带着肉香的清甜。

二十四

孙持英端起汤来喝，不跟宋英伟说话。

宋英伟将饭菜取出来摆好，孙持英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饭菜，显然是三个人的

“我让妈做了三个人的菜，一起吃吧。”宋英伟说。

孙持英看了一眼饭菜，有炒菜和蒸菜，都比较清淡，知道是宋英伟告诉家婆要这样做，心软下来，也有意和好，坐过去和老公孩子一起吃饭。

“妈妈，你好点没有？”宋喜佟问孙持英。

孙持英点点头，将那点头晕压下去，笑着对女儿说“我好很多了，你在学校怎么样？”

宋喜佟说起自己在学校的事情，整个病房顿时萦绕着小孩子快乐的声音。孙持英听得也高兴起来，时不时回应两句。

一顿饭吃完，宋英伟默默将东西收拾好。

宋喜佟还在说着学校的事情，快乐得像是春天的小鸟，叽叽喳喳得喜庆。但是声音传到孙持英的耳朵里，却渐渐变得聒噪。

她强行压下去的头晕又涌上来，她觉得难受，胃里有东西翻涌上来，顶到喉咙，她强行压下去，想要在女儿面前表现得像个好母亲。

“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好厉害。”宋喜佟毕竟没有聪明到能随时辨别大人的脸色，她想要母亲的认同，也想要完成父亲的任务得到赞赏。

结果就是孙持英本来想要对女儿笑笑，满足她的要求，结果却因为没忍住，直接在女儿面前吐了出来。

哗啦一地都是污秽，还有刚刚吃进去的东西。

宋喜佟看见这个场景，吓得呆住，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吓住了，连忙帮忙去找护士。

护士走进来，看见吐的又是孙持英，心里带上埋怨。

“不是说了吃不下不要吃吗？”护士忍不住说“家里人也是，医生昨天不是提醒过吗？”

“没有逼她吃饭。”宋英伟反应迅速的说“你吓到孩子了。”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着护士说的，还是对着孙持英说的。

护士看见呆住的宋喜佟，闭上嘴默默收拾。

宋喜佟抱住爸爸的腰，不敢说话。

“孩子，过来。”旁边床的母亲对着宋喜佟招手“让爸爸带妈妈去洗漱。”

宋喜佟看了一下爸爸，又看了一下还低着头的妈妈，摇了摇宋英伟的衣服，宋英伟看着地上的污秽，皱眉，自动忽略宋喜佟的动作。

“我自己去。”孙持英吐完之后说道。

“你别逞强。”宋英伟说。

“不要你假好心！”孙持英忽然大声说。

宋英伟、宋喜佟，病友，护士听到她的话都下意识顿了一下，接着又沉默的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气氛让人窒息起来。

旁边床的母亲坐下，继续看手机。

宋喜佟躲到宋英伟身后，似乎他们才是同一阵线，他们要面对的就是孙持英这个问题。

黑色的丝线，丝丝缕缕，细细密密的从病房各处抽出，无人在意的时候汇聚到孙持英床头的污渍上。

床头的污渍又变化一番，缓缓吐出一颗玻璃珠子，珠子滚落地面，来到宋喜佟的脚边，碰到她的鞋子。

宋喜佟看见玻璃珠子，顺着它过来的方向看去。

墙上的污渍又变换了形状。

“哇！”宋喜佟毫无征兆的哭起来，空气也随之流动。

宋英伟抱着女儿走出去，走廊上传来她的哭声，周围的人状似关心的走过来问候。

他们都知道是我的不对了。孙持英心里想着，我完了。

她忽然觉得之前的行为毫无意义，又吐了出来。

护士刚刚收拾了一遍，现在又要再收拾，她的肩膀上也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黑气，汇聚到孙持英床头的污渍。

邪祟一边将黑气全部吸收，一边又觉得委屈，为什么宋喜佟会哭呢？自己不过是和之前一样找她玩而已。

难道是玻璃珠子不和她的意了？

黑气依然在往邪祟身上聚集，镇压在它身上的法诀被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