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阵头痛,苏白从睡梦中惊醒。
她按住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卧室里泛着诡异的红光,目光所及之处变得扭曲、模糊。就在她惊疑自己还没有睡醒时,视线不小心扫到窗外。
她扑到窗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看到的一切?
她身下的婚介所就像是一艘飞艇,在距离地面十几米高的位置缓缓移动,各种奇异绚烂的气体、光芒在空中漂浮,像是无数扭曲的空间相互折叠、塌陷,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荒诞诡异。
她看到婚介所越过火山,穿过云层;看到远处翻涌着漆黑水雾的湖泊;看到倒立的城堡,缓缓从前方飘过;看到一具庞大的生物骸骨,直插云霄,最后消失在视野尽头;看到有两栋楼房那么大的、像是吹胀的气球一般的青色面皮脑袋,成群结队地从地底的墓穴里钻出来,最后消失在了混乱的光芒后面;还有躲在沼泽里的墨绿色节肢动物,提着头颅的骷髅骑士……
更多的时候,却是死寂、虚无、绝望,到处都充斥着疯狂和危险。
仅仅只是远远观看,苏白就感到脑袋刺痛,耳边传来未知邪恶的呢喃,身体里的器官像是活了过来,手背的皮肤下面有东西在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撑着身体崩溃前,苏白退回房间里,不敢再望向窗外。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婚介所现在的模样。
她原本继承的婚介所变成了一栋诡异扭曲的红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二楼和地下室。外面的小花园不见了,两侧的屋檐像恶魔的犄角般向上高高翘起,下方的地下室包裹在一团旋转的黑雾里,黑雾的末端消失在空气中,不知道通往何处……
苏白脸色苍白地抬起头,发现客厅的拐角果然多出了两条楼梯:一条通往未知的二楼,一条通往神秘的地下室。
细密的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苏白只觉得手脚冰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苏白抱紧脑袋,脸上露出痛苦。
她就不该自欺欺人,就这样随随便便住进来。
“这里是混沌空间,世界的暗面,一切混乱的源头,传说中的扭曲之地。”突然,一个低沉优雅的声音响起。
“谁?谁在说话?”
苏白猛地抬起头,神色紧张地盯着门的方向。
一只橘猫缓缓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橘猫体型很大,四肢粗壮,大约有半米高,毛发厚密卷长、呈现出橘黄色,像是缅因与田园橘猫的混合体。橘猫的左眼上戴着一块金色的单片眼镜,脖子上系着宝蓝色的蝴蝶结,看起来优雅、绅士。
然而,苏白却死死地盯着橘猫那对金色倒三角眼球,看着眼球的瞳孔缘边、呈放射性朝外扩散的金褐色纹路,以及眼球中间赤红色倒三角上的邪恶符文。
顿时,手脚冰凉,愣在当场。
“怪,怪物……”
苏白喉咙发紧,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冻住。她本能地想要从屋子里逃出去,可是却因为过于恐惧,双脚像是灌了铅似的,慌乱之下“啪嗒”一声摔到地上。
是它!
昨晚在婚介所里,试图吃掉她的怪物!它根本就没有离开?!
橘猫小心地迈着步子来到苏白面前,低下头,透过戴在左眼的单片眼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在苏白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快要停止的时候,听到对方说了句:“没礼貌。”
“什,什么?”苏白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礼貌的人类,请叫我招灾大人。”橘猫傲慢地抬起下巴。
苏白呆呆地望着它。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啪嗒”一声,苏白扭过头,发现是那本暗红色牛皮封面的姻缘簿落到了她的手边,姻缘簿的封面上发出淡淡的红光。
看到姻缘簿,名唤“招灾”的橘猫立刻露出凶狠的表情:“卑鄙、无耻的小偷!都是你把我害成这副蠢样子!”
招灾气得发出“咕噜”声。
昨日傍晚,它好不容易从地底爬出来,拿到姻缘簿,打算溜出去转转,就在婚介所里撞到这个味道鲜美的人类。
她可真香啊,从头到尾散发着一股令它迷醉的味道,重获自由的招灾觉得这是好运之神的眷顾,决定吃掉这份免费送上门的食物。不曾想,对方在濒死的时候,身体里却爆发出另外一种可怕的气息。
那是一种令所有怪异生物都颤栗、绝望的恐怖气息,招灾的身体瞬间崩溃、异化。最后,不得不像壁虎一样断尾求生,舍弃一部分力量逃命。
逃生后的招灾过于虚弱,慌乱间撞进一只溜进婚介所捉耗子的橘猫身上,力量就这样被困在了橘猫的身体里。
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招灾又恨又气,恨不得扑上去将面前的人类撕成碎片,但又畏惧她身上携带的力量。
“可恶的、卑鄙的人类!”
招灾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蓬松的尾巴像蒲公英一样张开。来回走了几圈后,招灾停下来,扭头看着苏白那张苍白迷茫的脸。
那对金色倒三角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开口:“人类,你需要补偿我。”
“我是伟大的招灾大人,是婚介所的主人。嗯,没错,这家婚介所之前是我的。”
招灾抬着下巴,又恢复了高傲、傲慢,“听着,卑鄙的人类小偷,你偷走了我的东西。”招灾扫了眼地上的姻缘簿,“又将我害成现在这样,你需要补偿我,知道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伟大英明的招灾大人的人类仆从,你需要为伟大的招灾大人免费工作100年还债。”
苏白呆住,随后张嘴:“可是,这家婚介所是我从姑婆那里继承来的。”
见橘猫瞪过来,苏白连忙在后面加了“招灾大人”四个字。
“姑婆?你姑婆是谁?不对,你姓苏?”招灾脸上露出警惕。
“我叫苏白。”
“……”
苏白眼睁睁看着招灾在她面前,变成一尊石雕猫。
就在她准备询问的时候,就见招灾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般跳起来,掐着嗓子尖叫道:“你姑婆也是我的仆人,她是在替我打工!”
招灾的反应太激烈了,苏白暂时没办法判断它跟姑婆的关系,是否真的像它说的那样?毕竟,怪物都太具有迷惑性了。
她想起另外一件事,面前的肥猫说,她,害它?
苏白似乎没有纠结仆人的事,而是犹豫着开口:“你说,我把你害得好惨?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
话音未完,面前便响起讥笑,那对金色倒三角的眼球盯着她:“人类,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身体里,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跟着招灾便抬起毛茸茸的猫爪,按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苏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像是被惊雷劈中,瞳孔猛地放大。
意识里就像是被塞进了很多东西,声音不断地尖啸,刺痛,世界开始眩晕、颠倒,她看到了庞大的身躯,感受到填不满的食欲,满足不了的**,以及无法控制的贪婪。
就在她的脑袋快被炸掉的时候,招灾收回爪子,苏白发现自己正满头大汗地趴在地上,一股前所未有的饥饿从胃里传来,胃部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饿。
好饿。
望向招灾的眼睛开始发绿,像是100年没吃饭的饿死鬼。
招灾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蹲在地上,像猫一样慢悠悠地舔着爪子:“明白了吗?”
苏白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橘猫:“那是什么?”
招灾放下爪子,猫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神明‘暴食’的神格碎片!你的身体里,藏着一枚神明碎片!”
“神,神明碎片?”苏白呆滞。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跟神明扯上关系?
招灾望着她,左眼的单片镜片上闪过一抹冷光:“世界有十二位主神,神明‘暴食’排在最末,祂主掌世间一切的贪婪与食欲。因此,成为祂神格碎片载体的你,会比一般的信徒更加容易饥饿。”
“暴食的信徒是一群不懂节制的疯子,满脑子都是暴饮暴食。就像你现在盯着我,渴望吃掉我一样。”
苏白张了张嘴,想要否认,但在对上那对藏在镜片后的金色倒三角眼睛后,她不得不承认,面前的橘猫说得对。
从醒来后,她就一直处于饥饿中。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痒意,来自灵魂深处的**,不是说不去想就能压制住的本能。
可是,她的身体里怎么会有神明“暴食”的神格碎片?
但很快,苏白又想到她的穿越……
或许,身体里的神明碎片跟她的穿越一样,都是秘密。
“人类,你太弱小了,需要进食。”
招灾傲慢地抬起下巴,“现在,把地上的姻缘簿拿起来,然后打开它。”
苏白望向手边一直散发着暗红色淡光的姻缘簿,犹豫后,还是缓缓地将姻缘簿拿起来。在招灾的注视下,苏白打开姻缘簿,发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之前意外滴在上面的血迹不见了,纸面上浮现出一团暗红色的光雾。
光雾不断膨胀、收缩,透着某着不详的气息。
“这?”苏白惊讶地抬头。
招灾没有解答苏白的疑惑,而是盯着姻缘簿,脸上明显还留有不甘:“把你的手伸向那团光雾,然后写下你看到的名字。”
苏白感受着腹中饥饿,将手放进了那团光雾。
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被吸了进去。
苏白看到了一片灰蒙蒙的雾,耳边传来嘶哑的祈祷:
“伟大……的……请接受我的,献祭……我将献出……请为我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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