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还在走打排球这条歪路吗

汐台中学的自由人膝盖弯曲，半蹲在后排，大腿上的肌肉紧绷。

从主裁判吹响第一局比赛开始的哨音起，她就感觉胸口有一阵难以压下的痒意。

自由人强迫自己忘记这种焦虑带来的身体反馈，将目光死死对准网对面的风见霞。

风见应该早就不记得了，小学时，她们曾在俱乐部的排球班里当过一次临时队友。

那场她发挥出了正常的水平，自由人的位置本身存在感就薄弱，相比之下，风见作为主攻的表现几乎称得上完美。

所以轻而易举地被人记在心里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可是看到教练脸上淡然的表情，她就明白这种近乎“完美”的表现才是风见霞普通的一面而已。

——不想当风见的对手。

有一瞬间，自由人心里这般想道。

“旬音！抬头！”东云凛留下两滴汗，大喊。

被呼唤了名字，汐台的自由人猛然从记忆中收回神。

风见霞在发球区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紧接三步起跳，挥臂，是一个标准的跳发球姿势。

“咚！”

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自由人迅速调整姿势，已经来不及思考了，身体本能的反应推动她横向移动，做出判断。

落点在中间？…不，不对，是左下角！

她往预判的位置前扑，手臂平面与飞来的球面接触，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击打，排球被高高接起，落在前排的上空。

“接得好！”旁边的队员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

“来了——”二传手双臂上举，组织副攻手完成了一次快攻。

北川第一的前排没能及时做出反应，第一分结束。

汐台：北一，1：0

“开了个好头，旬音。”东云凛如释重负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果然自由人才是我们这局的神，队长你是对的，自由人是王牌啊！”

队友们传来回应，话语中夹杂着无法掩饰的感激和激动。

庆祝是短暂的，得分的喜悦稍纵即逝，众人再次将注意力投入到比分的追逐中。

“咚！”北一的自由人接住了发球，三色球迅速弹起，全员毫不迟疑地在场上移动，留出攻击与防守兼备的空间。

白洲迅速冲上前，双臂微微展开，二次传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平稳飞到狩野炽央的方向。

狩野炽央贴着边线起跳，双臂猛然挥动，球像飞箭般赶在汐台拦网球员到位之前率先砸在地板。

汐台：北一，1：1

北一再次发球，汐台中学的接发没给到位，三次击球后只能传到网对面，球擦过白洲的掌心，托给身前的副攻，发动快攻，东云凛蹬地鱼跃。

球面在手臂抵达前直落地板，再次得分。

汐台：北一，1：2

……

汐台：北一，3：6

场上位置再次发生轮转，汐台教练比手势要求叫停。

“坚持到现在，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自己在强校面前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对吧！”汐台教练鼓励道，“我们和北一的差距往往来自于未知的恐惧和想象。”

一群人疯狂点头，喘气擦汗，眼中的迷雾渐渐消逝。

东云凛见状继续发力：“风见不会真的往人脸上砸球，狩野的刁钻线路扣球也并非完全接不到，说到底，再厉害的排球选手也是人类。”

说时迟那时快，刚回到场上，调整完策略的二传手白洲以狩野炽央为进攻诱饵，将球托给了背后的风见霞。

风见霞冷静地起跳，右手伸后左臂向前，肌肉线条随着准备姿势微微绷紧，强烈的跳跃滞空感把整个赛场的节奏都暂停了半秒。

在自由人的视角中，球一瞬间直奔眼前，她本能地预判轨迹，向前进了一步，三色球顷刻间占据了整个视野范围。

就在球面即将撞上脑壳，它突然一拐，擦着发丝击中了左肩，弹出界外。

“……”“……诶？”

队员们站在原地，望着弹到墙壁上的排球，令人窒息的寂静和观众的惊叹在同一刻爆发。

身边有队友问：“我刚才听到砸中了什么的声音，旬音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自由人怔怔的，摇头：“没有，是我太想接住，忘了那是左撇子的旋转球。”

球速过快会在空中拐弯，她在训练时练成的接右手扣球的习惯和风见霞的球是反过来的。

因此这次意外只是她的判断失误而已，风见霞原本瞄准的是地板。

话虽如此……

一位大嗓门的观众惊呼：“出现了！宫城排球怪谈之会用排球砸人脸上的风见选手！”

汐台：“……”

北一：“……”

雪代绪反驳：“什么怪谈，是传奇啦！”

狩野炽央皱眉：“这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吧？再过分点就是谣言了。”

风见霞平时很少搭理流言，但有靠谱队长撑腰，就是忍不住搞点事情出来。

她忽然竖起食指往地上指：“你说得对，所以下来啊，下来立送一份免费体验。”

狩野炽央提醒：“风见——”

大嗓门的观众：“对不起！！”

风见霞耸肩：“到此为止，原谅你了。”

看台处，持有比赛宣传册的观众们纷纷低头浏览图片，再抬头，如此反复多遍，依照册上的信息比对现场选手的表现。

作为多年排球名校，北川第一中学每年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届女排队伍建设除了有目共睹的明星人物外，最不缺的是具备得分能力的选手。

队长狩野炽央，二传手白洲，与主攻手风见霞组成了首发攻击核心。

这时，处于场下话题中心的三人趁着吹哨暂停的空隙，嘴唇一闭一合，围在一起商量。

“风见你今天打得很收敛，是在实验新技巧？”狩野炽央通过观察，精准提出猜测。

白洲转了转手腕，说：“怪不得呢，我说发球的时候就觉得力气不对。”

“怎么说，是不是还有保留体力的原因？”白洲询问。

“没有。”风见霞跟着白洲的节奏活动脚踝，回答道，“今年肌肉增长得太快，跳发的准确率变低了，还会偶尔出界。”

白洲望着天花板：“出界…没印象，是很偶尔的事情吧。”

风见霞点头：“所以我想，一定要调整回来，找到力量和技巧的平衡点，总之，先从打到预期的落点开始。”

“真是完美主义的自我要求。”狩野炽央放下毛巾，语调一转，“你就放宽一百万个心去打磨吧，有我们在，大家都在你的身后。”

风见霞灵机一动，眨眼：“因为在身后，才不会被我的扣球砸到脸吗？”

狩野炽央：“？”

到底是谁把风见带坏的！

“哔哔——”

第一局结束，小比分锁定16：25，北川第一以大分差领先。

*

场间，狩野炽央领头分析第一局存在的问题，教练单独叫走了白洲。

风见霞坐在满是队友的长凳中间，用棕色的皮筋重新扎一遍高马尾。

过了一会，白洲抱着一团毛巾回来，故作轻松地说：“上周不小心扭伤的腿还没好全，教练的意思是想让我多休息，我说行吧。”

闻言，雪代绪几乎是“duang”得一声跟弹簧似的跳了起来，把周围人吓一大跳。

白洲拍拍她：“就是你想的那样，好好努力哦小绪。”

“好的，副Captian。”雪代绪面无表情，眼底隐约烧起火焰，“我会竭尽全力，直到这副外壳彻底燃尽的那一刻。”

风见霞：“哦，好帅的发言。”

白洲：“面瘫系中二。”

狩野炽央：“不需要那么严重吧！”

进入第二局。

首次上场的雪代绪跑位比队友慢了半步，第一次触球前，指尖下意识地蜷缩。

“我来！”风见霞原本的接应动作立刻转为起跳。

一传接球到位，高度合适，她调整自身的角度，直接将球扣下。

裁判吹哨，得分有效。

“机会有很多种，失误也没关系。”风见霞一如既往地自认为不擅长说辞，“就算表现不完美，我们也不会把你处决了，总之，先碰到球再说。”

雪代绪握拳：“…明白，风见同学。”

她捏紧手指，手腕抖动。

等到下一次机会降临时，她一跃而起，用缠满十指的绷带将球稳稳地立于网前。

给攻手预留出足够的扣球时间。

北一的副攻手跑在前面挡住汐台前排的视野，狩野炽央从后排助跑上步，蓄势待发。

汐台自由人紧紧追随狩野的步伐移动，这一判断让斜对角出现了空地，东云凛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猛地回头。

“不对，防后！”

为了让二次传球看起来更像是给到别的位置，球路未免过于刁钻。

利用假动作引开所有防守后，击球却成了最大的技术难题。

而这一球是在全队默认的信任感下，交给风见霞处理的。

话音未落，一个黑白色的身影从侧面迅速突入中场，打破了北一肉眼可见的攻击阵型。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随着球的飞行轨迹变速，起跳，紧接一个急速下坠的重扣。

调整攻。

“砰！！！”

哨声起，

很快，一个奇怪的声音从汐台的身后传来。

边线裁抱起刚才那颗排球，在手心滚了一圈，说：“漏气了。”

……难道是被打漏气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可能的始作俑者。

风见霞云里雾里，双手叉腰：“看我干什么？”

主裁判思考了一下，说：“暂停，检查比赛场地，更换排球。”

*

由于怀疑排球被尖锐的物体穿破，工作人员来到场上排除安全隐患。

风见霞看似一脸坦荡，内心却在原地转圈，复盘着击球前一刻东云凛的行为。

她实在想不出东云凛能跟上自己的理由，干脆向前迈出两步，直奔重点。

“你怎么知道我要往那里扣球？”

狩野炽央想伸手拉她回来已经晚了，只能默默地在原地无奈。

什么脑回路啊，竟然真的当众问出来了！

然而，更让狩野炽央绝望的还在后面。

东云凛仅仅愣了片刻，整个人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她深吸一口气，随后以惊人的嘴速开口。

“根据斜抛运动，球的轨迹由出手速度、角度和重力共同决定的，能量在‘人体-球’之间传递并贯彻总量守恒……”

“那么理论成立，只要把计算方法刻心入肺，总有一次我能勉强够到你的球。”东云凛咬牙说，“我也是抱着能够打败你的信念，做到这一步的。”

“？”风见霞迷茫地抹了一下汗，表情逐渐变得空洞。

她是在做梦吗，这家伙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啊？

通过超速计算来完成能力，这不是学园都市才有的设定吗……

不对。

风见霞以己度人，捕捉到重点：“你居然可以在打排球的时候，顺便做数学题！？”

狩野炽央扶额：“是物理…呃算了不重要。”

风见霞用自己的思路代入了一下，眉头皱得越发用力：“你的脑细胞还要靠打排球这种歪路击败我吗？大错特错了！”

东云凛以为对面在进行嘲讽，脑门上冒出井字：“你别管，这是我的排球之道——”

汐台的自由人赶紧锤向东云凛的后背：“这是什么小学生吵架风格，太丢脸啦！”

场地中央变得热闹非凡。

直到工作人员确认场地无误，换上新球，主裁判举手示意比赛继续。

观众：“所以果然是用久了产生的质量问题…其次是风见的怪力吧！”

两所学校的教练在面面相觑中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小声）我们家孩子冒犯了，真是抱歉。

平时那么可靠/那么无敌都差点忘了，十几岁，正是叛逆还爱闯祸的年纪。

[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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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