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行李放好,庄晴懿随便参观了一下:“现在这个房子比之前租的房子好太多了,家具也这么齐全。你那男朋友太好了吧?”
陈幸给庄晴懿倒了一杯水,又拿药膏涂抹受伤的地方:“是挺好的,一直都很好。”
“高二的时候你从来不和男生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同性恋。哈哈哈哈。”庄晴懿转头笑道。
陈幸也弯了弯唇:“当时确实有些恐男。”
庄晴懿坐下,又说:“阿姨怎么样了?她离开市里前几天还和我吐槽你。”
陈幸笑道:“吐槽我什么?”
庄晴懿想了想:“说你粗心,一个人恐怕活不了。哈哈哈哈。”
陈幸无语:“她总这样。”
庄晴懿放下杯子:“阿姨还在卖鱼吗?”
陈幸道:“很早之前就没有卖了。”
庄晴懿微微皱眉,充满疑惑地问道:“很早?不会吧?”
闹钟响了,陈幸围上围巾,急匆匆地跑去玄关穿鞋:“晴懿,我先去上班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庄晴懿穿上外套:“好啊,我正好也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好。”
“叮咚——欢迎光临。”
庄晴懿急忙进来,冷得浑身直发抖。
“我去给你做芒果西米露,你找个地方坐下吧。”陈幸道。
庄晴懿点头,视线四处游走,评价道:“环境还挺好的,老板和同事怎么样?没欺负你吧?”
陈幸道:“都挺好的,和我一起值班的周姐姐人特别好。”
庄晴懿笑着叹气,走到陈幸身旁:“看到你生活慢慢好起来了,我也很欣慰。”
陈幸把自己东西放进储物柜,闻言沉默了片刻。
庄晴懿把银行卡递给她:“卡里有五千块钱,密码是我生日。”
陈幸愣了下,急忙推脱:“你什么意思?我不要。”
“我自愿给你的。”庄晴懿道。
“不管你是否自愿,这些钱你留着自己用。”陈幸知道庄晴懿家里的情况,自从和庄晴懿说过被打的事情之后,她就提出要来这边玩。
陈幸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真的不用。”
“十多万呢,你一个高三学生怎么挣得到?那群人骚扰你怎么办?”庄晴懿说着说着嘴唇也开始颤抖。
“……”陈幸笑着叹了口气,“那我挣了钱还给你。”
“随便你。”庄晴懿又笑起来,“那个之前欺负你的老板事业还风生水起,真让人有些看不惯。”
陈幸低头制作芒果西米露,头也不抬地回复:“没办法,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所以有些人想做坏人。”
庄晴懿:“你就不生气?”
陈幸想了下:“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又没本事干掉他,生气也只是伤害自己的身体而已。得不偿失。”
庄晴懿叹气:“我不像你,我反正要气死了。”
陈幸把芒果西米露端到她面前:“吃吧,这份西米露我请你吃。”
“谢谢。”
“不用。”
“那你的呢?”
陈幸扭头,笑道:“我就不用了。”
因为很贵。
庄晴懿也索性把芒果西米露往前一推:“你不吃我也不吃。”
陈幸看了看桌上的芒果西米露,又看了看庄晴懿,不解地问:“为什么?你吃就行了。”
庄晴懿道:“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陈幸不答反问:“喜欢就一定要吃吗?”
庄晴懿问:“那你为什么请我吃这个?”
陈幸笑道:“因为好吃啊。之前我们还一起吃过。”
庄晴懿嘟起嘴,有些恼火地瞪着她:“我不管,你必须也买一份。”
陈幸低头翻找自己的口袋,硬币碰撞发出清澈的脆响,几张纸币蜷缩在一角。她尴尬地挠了挠脸蛋:“我下次吃。”
“那现在我们拼着吃。”说着,庄晴懿就起身去拿一次性纸碗。
陈幸凑过去:“那下次我请你吃饭。”
庄晴懿看了眼她,把所有芒果块都给了她,一边还说道:“之前我们高二的时候,就因为我请你吃了几块蜜饯饼干,你就想着加倍偿还我,十几块的糖果你自己都舍不得吃。”
陈幸慢慢低下头,唇角向上提了些,道:“谢谢。”
下班时天已经黑透了,庄晴懿一脸神秘的拉着她走,陈幸只是笑,先前问了遍目的地,对方没回答她也就没问了。
最终,庄晴懿停在一家酒吧前。
“这里?”陈幸问。
庄晴懿点头:“我朋友说酒吧很好玩,我之前去过一次,今天也带你体验一下,不然你的青春多无聊啊。”
“好……好吧。”陈幸拢了拢衣服,跟着她一起进去。
酒吧里光线迷离,魅影四起。庄晴懿拉着她到一个吧台前,激动地说:“陈幸,你来过酒吧没?”
陈幸看着音乐里舞动的人群,低下头躲避头顶的耀眼灯光。音乐声太嘈杂,陈幸靠过去了些,问:“你说什么?”
庄晴懿重复:“你来过酒吧没?”
陈幸老实回答:“高一时来过一次。”
庄晴懿笑道:“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你不问世事。”
“哈哈,算深藏不露么?”陈幸揉了揉耳朵,含住吸管喝了口果汁。
庄晴懿推过去一杯鸡尾酒,道:“度数很低的,你尝尝看。”
陈幸不想坏了庄晴懿的兴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这是一杯水果味的鸡尾酒,陈幸咂了咂嘴,道:“味道还不错,可以再来一杯吗?”
“当然。陈幸还挺有喝酒的天赋呀。”庄晴懿经常喝酒,但文静的外表压根看不出来她千杯不醉。
“干杯。”酒杯轻轻碰撞,陈幸再次一饮而尽。仅仅是两杯度数极低的鸡尾酒,却让她有些醉了。眼前庄晴懿的脸变得扭曲,像一道弯曲的河流。
“你不会醉了吧?”庄晴懿放下酒吧。陈幸却喝上头了,将庄晴懿的酒夺过来一饮而尽。
庄晴懿大惊失色:“这酒度数很高的!”
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就连嘈杂的酒吧也安静了许多,耳畔好像有风在吹,陈幸感觉自己处在温度适宜的湖中,静静在浮在水面。
陆仰把她放在公共座椅上,帮她围好散下的围巾,重新将她背起来。
陈幸拧着眉头,稍微回复了些神志,低头闻到了茉莉花香,十分惊喜地笑道:“陆仰!”
陆仰嗯了声,良久又道:“陈幸运真喝醉了?才认出?”
陈幸呢喃了几声,突然挣扎着要跳下来,脚刚触地的时候还有些重心不稳,还晃了两下,靠着陆仰才勉强站稳。
陈幸大步走在前面,步伐豪迈又轻快。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笑得坦然。灯光下,她的脸被切割成几何图形,浑身渡了层很淡的金光。
“陆仰。”她有些疑惑,像孩子一样歪着头,笑嘻嘻地说,“你为什么要倒立着走啊?”
陆仰站在她的面前,并没有说话。
“不行!可能是我太困了,我再睡会儿。”说着,陈幸就准备倒下去。陆仰眼疾手快扶住她,轻轻地晃了晃,没想到这人还真睡着了!
重新背起这人,陆仰又走了一段路,身上的大衣被陈幸紧紧抓住,脚后跟轻轻踢着陆仰的大腿。
实在是头晕,陈幸再次睁开眼,再次低头闻他的味道,确认是茉莉花的香气,陈幸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
她一直被推着走,所有反应都取决于外界,取决于加身的牢拷。
“我的人生是一场大雨……”陈幸抽噎了几声,“我一直都在淋雨,前路在下,后路也在下。”
可能就是多年以来,她一直像一只被雨打落的小鸟,有人驻足,有人犹豫,有人想帮忙,但都被高大的树劝退。
陆仰偏过头:“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然后几年后一天,有两个人站在她面前,将她捧在掌心,一个在眼前,一个在心里。
陈幸嗯了声,眼泪落在陆仰的衣服上,她胡乱地擦掉脸上的眼泪,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接触到湿润的一片:“你的身上也有雨的潮湿,你也在淋雨吗?”
陆仰淡淡道:“我的雨已经淋完了,只不过我爱上了一个正在淋雨的女孩。”
“哦……”陈幸闭上眼,镜片上闪过灯光景色,她呢喃道,“少年应该无惧无忧。”
陆仰道:“陈幸,你永远年少。”
人脸识别成功,陆仰背了一路,张慧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了陆仰的身影,快步走上前:“小仰,放下来吧,我扶进去。”
陆仰道:“不用了,煮点醒酒汤端进我的卧室,谢谢。”
张慧有些惊讶,一连哦了几声。
陆仰把她放下来,帮她换好鞋,又横抱起她上楼。一进卧室,陆仰立马关上房门。
陈幸被一阵水流声弄醒,她坐在大理石台面上,不满地嘟囔道:“我就想睡个觉,能不能不要弄醒我了?”
陆仰声音轻柔:“胃不好少喝酒。”
陈幸打了个哈欠,咂巴着嘴:“我没喝酒。”
下一刻,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鸡尾酒吗?”
陆仰无奈,把手指上的水甩到她的脸上,好好地帮她清醒清醒。
陈幸胡乱挥舞双手:“干什么?”
陆仰拆了条新毛巾,仔细地帮她擦干净脸,连同手臂一起擦干净:“帮你清醒一下。”
“哦……”陈幸又开始睡觉,睡前还小声地嘟囔,“你不要倒立。”
陆仰把她抱到床上,帮她脱掉外套,谁料,陈幸又开始不老实了,哼哼唧唧地挣开他,摇摇晃晃地朝阳台走去,赤脚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陆仰跟过去,双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小心些。”
陈幸突然停下脚步。
陆仰微微一笑:“肯消停了?”
喝醉的人哪听得懂人话,很多人喝完酒会长脸会意识不清,而陈幸却显得像一个小孩子,一手抓住薄纱窗帘,屁股一扭整个人坐上窗台。
陆仰的眼睛倏然瞪大,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双手立刻环抱住她。
陈幸双眼无神地看着他,双手缓慢地往上移,抱住他的脖子后十指交叉牢牢地固定好。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往后靠了靠,检查了下是否固定好了。
“先别动。”陆仰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往前移了点。
陆仰抬起眼的瞬间,陈幸正好凑过来,嘴唇之间仅有一厘米的差距。陆仰停下动作,面红耳赤地看着她。
喝醉酒的那位全然不知,还一个劲地往前凑。身旁的薄纱窗帘被风吹起,掩盖住两人的身影,却又透了点模糊的影子出来,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拥抱的样子。
陈幸睡觉的姿势呈大字型,睡起来有种不顾其他人死活的豪迈。这人在床上扭动了两下,把自己裹得像蚕蛹。
陆仰忍不住笑,轻轻拍了拍她,见她醒了又将醒酒汤递过去:“喝完再睡觉。”
陈幸蹙着眉,接过醒酒汤一口闷,喝完她擦擦嘴,说道:“好了好了,一边玩去吧,不要打扰我了。我要睡觉啦。”
陆仰笑着摘下她的眼镜,指腹再次拂过她脸上的青紫。
“外公,我想带陈幸回茉莉镇。”陆仰说。
“陈幸?你的女朋友吗?”电话里是一道带有困意的声音,“你和你妈真是一个样,你妈喜欢你爸的时候也是带回了茉莉镇,你啊,哈哈哈哈。再说一次,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你这么喜欢她吗?竟然还想带她回茉莉镇。”
“那个女孩叫陈幸,人很勇敢很善良也很坚强,和她在一起我很开心。我喜欢她的一切,无论是美是丑,尴尬丢脸或是光芒万丈,我都很喜欢。”陆仰望着窗外天空,无边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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