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呼吸无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彼此的脸颊。
海棠眉头立刻蹙紧,她迅速向后撤开,重新拉开了安全距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看清楚了?听懂了?”
说实话,贺逸帆并没有看清。
她张嘴示范的动作很快,加上他刚才完全被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和容貌攫住了心神,根本来不及专注观察发音细节。
贺逸帆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但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茫然和尚未完全褪去的怔忡,却被海棠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是今晚他第二次在她面前分神。
心里累积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海棠对贺逸帆今晚的表现失望透顶,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
她再也没有心情继续这场效率低下的辅导。
海棠将拿着的英语书丢在书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随即拉开凳子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就要离开。
“等等。”
贺逸帆几乎抢先一步站起身,甚至无意识地挪了一步,恰好挡在了她和房门之间。
说不清心头掠过的那一丝慌张是什么。
只是直觉告诉他,不能这样让她带着怒气离开。
至少,在她消气之前,他得做点什么。
看到贺逸帆竟然挡在面前,海棠的眼神骤然变得比刚才还要冰冷锐利,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能将人冻僵。
“让开。”
她觉得他这个举动已经越界了,侵犯了她划定的安全区。
海棠冰冷的注视下,贺逸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立刻侧身让开,同时低声再次道歉:“对不起。”
他知道,如果不给出真实的原因,根本无法平息海棠的怒火。
贺逸帆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诚恳,艰难地开口:“我……刚才分神,是因为……你突然靠得太近……”
他耳根微微泛红,但语气是真实的,“还有……你的发音示范……我,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贺逸帆没有提及海棠的容貌,但那未竟之语和此刻的窘迫,已经足够传递出信息。
这番坦诚的话让海棠愣了一下。
海棠审视着他,看到贺逸帆脸上不似作伪的尴尬和诚恳,心里的怀疑消减了些许,转为一种半信半疑。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作为女性,与一个同龄异性在封闭空间内单独相处,做出了那样近距离的示范。
青春期男生对身体发育和异性产生好奇,似乎是某种本能反应。
这一点,是海棠之前完全忽略、也从未考虑过的因素。
海棠心中的怒火,因贺逸帆出乎意料的坦诚和那个她未曾考虑过的“异性因素”,而被浇灭了一些。
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海棠没有立刻离开,顺着这个话题,语气平淡地问起了他的生活:“你在学校,和同学相处怎么样?”
贺逸帆回答很简约,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没什么多余的修饰:“有几个能说话的男同学。班上的女生……没接触过。”
他生活轨迹简单到近乎枯燥。
除了学习,便是帮母亲分担家务,娱乐和社交几乎是空白。
贺逸帆提到自己就读公立免费学校,教育理念宽松,学习进度全靠自觉。
这种环境下,不少同学早已分心,甚至早早谈起了恋爱。
他从未想过这些。
他世界里,目前只有“学习”这一条看得见出口的路。
海棠安静地听着,对他的了解多了一点。
贺逸帆话语里的真实诚恳,不掺虚假,让海棠在这个夜晚,难得地生出了一丝继续对话的**。
海棠没有再站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主动聊起了学校的事情:“想过考哪个大学吗?”
“国清。”贺逸帆几乎没有犹豫,但说出这两个字后,他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等待着预料中的反应。
华城排名最好、也最昂贵的大学。
以他目前的成绩和家境,这个目标听起来遥不可及,甚至可笑。
海棠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嘲讽的神色,反而语气平和地说:“国清不错。以你数学的底子,其他科目跟上,不是没可能。”
她并非客套,而是基于他接近满分的数学成绩做出的客观判断。
海棠想借此缓和一下刚才因误会产生的不快和尴尬。
不带任何偏见,隐含一丝鼓励的话,让贺逸帆有些怔忡。
气氛确实因此融洽了许多,不再紧绷。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海棠再次起身,走向门口,“走了,早点休息。”
海棠握住门把手时,贺逸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明天……还教我吗?”
海棠没有回头,但清晰地给出了回应:
“嗯。”
一个简短的音节,落在寂静的房间里,带着应允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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