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躺下,准备强制自己入睡,轻轻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她重新起身开门。
贺逸帆站在门外,手里正拿着她那个透明的玻璃水杯。
“你的杯子。”贺逸帆低声说,将杯子递过来。
海棠想起,去他房间辅导带了杯水,原本是预备口渴时喝,后来被他的分神气得忘了这回事,连杯子也落在了他桌上。
“谢谢。”海棠接过杯子,分量和之前似乎差不多,她没多想,便关上了门。
贺逸帆并没有立刻离开。
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玻璃杯壁那微凉的触感。
就在刚才,在他房间。
贺逸帆准备把杯子送还之前,他盯着桌上那个盛着清水的普通玻璃杯,莫名其妙地有些走神。
仿佛透过这个杯子,看到它的主人微微仰头喝水时,脖颈拉出的纤细线条,以及水流滑过喉咙的细微动静……
他没有去碰杯里的水。
贺逸帆做出了一个连自己事后回想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将海棠杯子里的水,一滴不漏地倒进了自己常用的那个旧水杯里。
拿着空了的玻璃杯走到客厅,重新接满了干净的温水,这才给她送了回来。
整个过程多此一举,毫无逻辑可言。
直到此刻,站在海棠紧闭的房门外,贺逸帆从某种状态中清醒过来,对刚才那一系列怪异行为感到惊愕和一丝无所适从。
这一晚,贺逸帆注定难以安眠了。
原本清晰明了装着学习和生计的内心,似乎因为一个简单的杯子。
一杯原本属于海棠的水。
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无法平息的、陌生的涟漪。
海棠瞥了一眼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没有去动。
她有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不吃离开过自己视线的东西。
海棠躺在床上,脑海里默演数学公式,试图驱散杂念,但收效甚微。
一夜浅眠。
时间在清醒与迷糊间流逝得飞快。
_
第二天清晨。
海棠用早餐时,习惯性地扫过客厅,依旧没有看到贺逸帆的身影。
若是平时上学,时间错开倒也正常,可今天是周末。
他既不上学,也不在家,能去哪里?
海棠向厨房忙碌的周阿姨问了一句:“他出去了?”
周阿姨擦了擦手,连忙解释道:“是啊,海棠。”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语气变得小心而关切,“对了,海棠,你之前发烧,虽然退了,但还是仔细检查一下放心。我已经让逸帆提前去市医院帮你挂号了,挂的是最好的专家号。”
周阿姨之所以能如此安排,背后自然是得到了雇主的首肯。
海棠立刻明白了,这是母亲的意思。
通过周阿姨来转达,既显得关怀,又避免了直接沟通可能产生的摩擦。
没有流露出任何抵触情绪,海棠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对于母亲迂回的关心方式,早已习惯,去医院检查身体,于海棠而言,更像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
既然安排了,去做便是。
海棠吃完剩下的早餐,起身回房换衣服。
_
华协医院专家门诊区外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和一种压抑的安静。
海棠按照周阿姨给的地址找到这里,看到了坐在蓝色塑料排椅上的贺逸帆。
他手里捏着等待条,微微低着头。
贺逸帆抬起头,见到海棠,便站起身,声音平稳地告知情况:“前面还有两个人,需要等十分钟左右。”
海棠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在他旁边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专家的名气很大,慕名而来的人很多,即使问诊费高昂,候诊区也坐满耐心等待的人。
空气中浮动着隐隐的焦灼与期盼。
两人并排坐着,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海棠厌恶无意义的社交,性格使然,让她在陌生环境中更显沉默。
贺逸帆因为昨晚分神而起的风波,以及自己那些难以解释的微妙行为。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怕哪句话不对,又惹她不快。
俊男靓女的组合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海棠安静地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海棠身上独特的清冷气质,形成强烈拒人千里的屏障。
周身划下了一道生人勿近的结界。
贺逸帆没有看手机,挺直背脊坐着,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来往穿梭的病患和家属。
他的观察细致入微,清晰地记下有多少道视线不经意地落在海棠身上,尤其是那些男性目光中难以掩饰的欣赏与打量。
面对陌生男人在海棠身上停留的凝视,贺逸帆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们是纯粹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还是带着其他更复杂的意味。
下意识的评估和警惕。
贺逸帆像一尊无声守护的骑士雕塑,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