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泽无赖的性格,从生活中驱逐出去,短期内是不可能的。
他就像一团粘稠带着高温的阴影,无论如何冷言冷语,如何划清界限,他总能找到方式重新渗透回来。
海棠选择另一种形式抵抗,保持距离,维持表面上冰冷的礼貌。
殷泽试图再次开启话题。询问她关于云市风土人情时,她回答了,每个词都像经过精确计算,简洁、疏离,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和多余信息。
她不再背对他,偶尔将目光投向他,眼神里空无一物,仿佛只是在看一件家具。
刻意维持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客气,比直接的忽视更让殷泽难受。
宁愿她像之前那样直接给他一巴掌。
殷泽感觉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坚不可摧的玻璃墙。
忍了半晌,殷泽按不住心底的焦躁。
殷泽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恳求:“海棠,”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我们……能不能别这样?”
海棠抬起眼,静待他的下文。
殷泽被她看得心虚,硬着头皮说下去:“就像以前那样,自然一点,行吗?哪怕只是做朋友的时候……”
“朋友?”海棠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她唇角勾起一抹讽刺意味的弧度,“殷泽,你一开始,打着‘做朋友’的名义接近我,最终成为你所谓的‘男朋友’吗?”
殷泽瞬间语塞。
否认吗?
彻头彻尾的谎言,以她的聪慧,根本不会相信。
承认吗?
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之前的“朋友”之说全是欺骗。
两秒的权衡和犹豫,殷泽选择了沉默。
一种默认带着侥幸心理的沉默,不直接点破的方式,能保留一丝转圜的余地。
殷泽低估海棠对于“诚实”的看重。
他短暂的沉默,在海棠眼中激起怒意。
海棠用一种“果然如此”彻底失望眼神看了他一眼。
她拿起桌上的书,转身就要离开客厅,走向自己的卧室。
殷泽意识到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用沉默默许了一个谎言的存在。
“海棠!”
他急忙起身,几步绕过沙发,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来,硬生生刹住脚步,想起她“不许靠近”的禁令。
“对不起!”殷泽急切地道歉,语气里带着慌乱,“我……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就不是单纯地想做什么朋友。我撒谎了,是我不对。”
他试图解释,语速很快:“我当时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引起你的注意,我……”
海棠的脚步没有停顿,走向卧室门口,手握上了门把。
“海棠,你听我解释……”殷泽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咔哒。”
房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
像是最终的判决,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殷泽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这100积分不好拿。
急切的告白暴露了真实的性格,让女主对他的防御心更加严重。
客厅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空气中尚未散尽,属于她的冷淡香气,殷泽心头涌上无比沉重的挫败感。
殷泽知道自己赖在别人家,堵在别人卧室门口的行为,很无赖,惹人厌烦。
他平日里的高傲,绝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
话没有说清楚,误会没有解开。
如果这样离开,他预感那扇门可能再也不会为他打开。
殷泽烦躁地抓了一把垂落额前的黑发,抛弃了最后的矜持,他面对着房门,背靠着走廊的墙壁,缓缓滑坐了下来。
“海棠……”
他对着门板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殷泽开始解释,语速起初很快,带着急于辩白的慌乱:“我错了,不该一开始抱着目的接近你,骗你说只做朋友。”
“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就是看到你滑雪的样子,觉得你特别不一样,特别……耀眼。我从来没遇到过敢那么看我,还敢直接拒绝我的人。”
“我想认识你,想靠近你,‘朋友’是我能想到的不会让你立刻拒绝的借口。”他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
里面依旧没有声响。
殷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说着,语气从辩解慢慢转向承认错误:“是,我承认我心思不纯,我撒谎了。这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郑重地道歉。”
“你可以生气,可以骂我,怎么都行……但是别这样不理我,行吗?”
“我习惯了想要什么就直接去拿,用我认为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我没想过这种方式会伤害你,会让你觉得被欺骗。”殷泽逻辑开始混乱,时而承认错误,时而忍不住为自己行为寻找根源,试图让她理解:
“你觉得我不可理喻,是个疯子……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不想只做朋友也是真的。”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喜欢一个人。没人教过我……”殷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上了委屈,反复强调:“但我可以学,海棠,我真的可以学。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只要你肯理我……”
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面对沉默的门,絮絮叨叨地说着。
最初的辩解,后来的忏悔,再到语无伦次的保证。十九年来,所有解释和道歉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刻多。
殷泽喉咙发紧,声音也变得沙哑,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海棠……你说句话好不好?”殷泽的声音带上了恳求的颤音,与他平日嚣张跋扈的形象截然相反的脆弱,“哪怕只是让我滚……也出个声……”
卧室里面,始终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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