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绍谦在车里,耳边还回荡着钟越的声音,冰冷的几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脑海里——
“顾向南的妈妈在医院里没抢救过来,直接断了气。后来,他回医院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人在A市第一人民医院,现在已经醒了。”
“艹!”黎绍谦低咒一声,手不自觉地收紧方向盘,车速陡然攀升。街道被疾驰的车灯撕裂成一片片模糊的影像,他紧咬着牙关,试图压住心底那股翻涌而上的懊悔和不安。
他不敢想象——这些天,他不在的这几天,顾向南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的大脑中不断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当母亲的心跳在心电监护仪上归于平直的下一秒,车祸发生,独自倒在冰冷的街道上,鲜血顺着额角蜿蜒,眼神空洞而麻木。
黎绍谦心底的恐惧席卷全身,烧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车子刚到医院门口,他根本顾不上将车停好,直接从主驾驶跳了下来,随手扔下一叠钞票给停车场的保安:“车帮我停下,我先进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狂奔着冲进医院大门,连电梯都等不及,沿着楼梯疯了似的冲上五楼。
呼吸急促,心跳如鼓,503病房的门就在眼前。他停在门口,胸腔剧烈起伏,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钝痛得快要窒息。其他病房内的灯光映照在走廊上,唯独503的灯光熄灭,门后像是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死寂。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伸手拧开门把手。
门被轻轻推开,病房内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血腥气息。他的眉头瞬间皱起,手下意识地摸到墙边的灯开关。
“啪!”
灯光骤然亮起。顾向南蜷缩在病床上,瘦削的身体缩成一团,单薄得像是一张脆弱的剪影。他侧躺着,被子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那截鼻梁苍白如雪,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似乎是在熟睡。
黎绍谦本能地放轻了脚步,靠近床边。可是,当他低下头的瞬间,视线被床边的地板吸引住了。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地板上,有暗红色的液体蜿蜒流淌,顺着床沿缓缓滴落,滴答,滴答,每一滴都像敲在他的心脏上,震得他头皮发麻。他连忙掀开被子,眼前的场景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顾向南的左手紧紧攥着一块玻璃碎片,掌心被割得血肉模糊。右手腕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从裂口源源不断地涌出,染红了床单,刺目的红色像是将整个世界都浸染了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空气中瞬间炸开一股浓烈的信息素——冷杉木的气息冲击着整个病房,沉重而令人窒息。那是黎绍谦的本能反应,他无法压制体内的情绪,一切崩溃在这一瞬间。
黎绍谦的呼吸一滞,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这么多血,多到仿佛要将生命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带走。他一把抓住顾向南的手,试图按住血流,却感觉到掌心冰凉,毫无生气。
“顾向南!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醒醒!醒醒啊!”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像是在吼,又像是在哀求。他一只手按住伤口,另一只手疯狂地按下病房墙上的急救铃。急促的铃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响彻,他的喊声也失了控制:“快来人!医生!护士!快来救人!”
顾向南的睫毛轻轻颤动,却没有睁开眼睛。他的眉头紧皱,像是在梦境中挣扎,又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黎绍谦看着他,胸口的恐惧如潮水般涌动。他没有时间多想,只能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害怕一眨眼,这个脆弱的人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到,将顾向南从他手中接过。鲜血已经浸透了床单,医护人员动作迅速而沉稳,尽管他已经多年没有接触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可那一床刺眼的红色让他脑海中一阵阵发黑。
“手术室,立刻准备手术!”有人在喊,其他的声音已经听不真切了。黎绍谦机械地跟着他们一路跑到急救室门口,脚步虚浮。最终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像一尊雕塑,目光死死锁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脑海中,刚才那一幕不断地重演。他从未见过顾向南如此绝望、脆弱的模样。如果再晚一点……这个念头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的胸腔仿佛被重锤砸碎。
“再晚一点,他会怎么样?”黎绍谦低声喃喃,连牙关都咬得发疼。
他一向是冷静自持的,无论是在商场谈判中还是在感情关系里,他总能牢牢掌控局势。可现在,他站在手术室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无缚鸡之力。
顾向南这一刀,像是重重砸在他的胸口,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击得粉碎。那扇紧闭的门仿佛将他和顾向南隔成两个世界,而他的无力感则像毒蛇一般盘踞在他的心口,越缠越紧。
他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顾向南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宣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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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外,黎绍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病房里那刺目的红色,回放着顾向南苍白如纸的脸和垂下的长睫。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无力,像是所有的骄傲、从容都在刹那间被抽走,只剩下满心的懊悔和愧疚。
脚步声急促地从走廊那头传来。黎绍谦抬起头,看到程星河快步走来,身上带着外面的凉意,显然是从刚到医院。他一眼就看到黎绍谦,眉间倏然攒起一道刺人的怒意。
一股苍松与岩石苔藓的信息素随程星河而至,带着山间冷风的清冽和微湿的泥土气息,透着隐忍的锋利与压迫感。这股气息像沉重的巨石般碾压过来,与黎绍谦冷杉木的气息在空气中激烈碰撞,仿佛隐隐震颤的低鸣在走廊间蔓延,令人喘不过气。
“黎绍谦!”程星河几乎是咬着牙喊出他的名字。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黎绍谦的衣领,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死了!”
黎绍谦本就情绪崩溃,程星河这番质问让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推开程星河,甩开对方的手,声音冷如刀刃:“你以为我不难受?别在这儿指责我,程星河,他是我的人,不需要你来管!”
“你的?!”程星河怒极反笑,眼神像刀一般锋利,“黎绍谦,你有资格说这话吗?他刚刚失去母亲,一个人怀着孕撑着处理所有事情,甚至连葬礼都是我帮忙张罗的!你呢?你在哪儿?陪着你那个订婚对象出国度假?!”
黎绍谦的脸色霎时冷得可怕。他抿着嘴唇,双拳握得咯咯作响,但没有反驳,因为程星河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精准地戳进他的软肋。他冷杉木的信息素愈发浓烈,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阴沉,与程星河岩石般坚硬的信息素再一次正面交锋,空气中仿佛刮起了一阵冷风,带着不容忽视的窒息感。
程星河见他不说话,怒火愈盛:“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自残?你有没有想过,他经历了什么!?”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眶微微泛红,“你连他出了车祸都不知道,他在医院生不如死的这几天,你又在哪儿?!”
黎绍谦的呼吸越发急促,他死死地盯着程星河,脑中向找到反击的理由,却意识到对方说的都是事实。下一秒,他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怒火,猛地挥拳打向程星河的脸。
“嘭!”程星河被这一拳打得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但很快稳住身形,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冷冷一笑:“这就是你的回答?”
他反手一拳揍向黎绍谦,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头带着愤怒和不甘,砸向彼此的身体。急救室外的灯光下,两道身影纠缠成一团,动作之间充满了失控的情绪。两股信息素的气息在空中激烈对抗,冷杉木与岩石苔藓的交织化作一场无形的暴风,压得周围空气变得更加稀薄。
“你以为打一架就能解决问题吗?”程星河一拳砸在黎绍谦的肩膀上,怒吼道,“顾向南不是你的附属品,他是活生生的人!你根本没资格拥有他!”
“闭嘴!”黎绍谦低吼一声,狠狠推开程星河,“你懂什么?!我对他——”
话到一半,他忽然噤声,双拳垂在身侧,胸口剧烈起伏着。
程星河也停下动作,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你对他怎样?说啊,黎绍谦,你敢说出口吗?”
黎绍谦抬起头,眼神阴沉。他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靠近程星河,声音低哑:“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疏忽,程星河。但他是我的,我不会让他离开。”
“黎绍谦,如果你还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我绝对会带他走。” 程星河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像冰。他的信息素缓缓收敛,苍松苔藓的气息渐渐散去,最后只余下一种山岳般沉默的压迫感。
两人彼此冷冷对视片刻,谁也没有再说话。黎绍谦转身坐到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双手抱头,情绪似乎终于压抑不住,肩膀轻轻颤抖起来。
程星河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回急救室门口,目光紧锁着那盏还亮着的红灯。
程星河:(alpha)岩石苔藓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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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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