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昨天论坛照片里那个？”

“对，就是他，男同性恋……真恶心。”

“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来上课？丢人现眼。”

“快走快走，离他远点，真晦气。”

顾向南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背包带，一步步朝教学楼走去。

路过的学生成群结队，像看热闹一样地盯着他，时不时捂着嘴低声说些什么。即使听不清楚，也能从那些刻薄的目光和语调中猜到内容。他有些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还是衣服穿错了？可是照镜子时明明一切正常。

顾向南加快脚步，想尽快走进教室。可当他推开教室门时，安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那些同学看向他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躲闪和厌恶。

他，默默地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没多久，辅导员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连呼吸都没调整好，就直接喊他的名字：“顾向南，跟我出来一趟！”

办公室里的空气令人窒息，电脑机箱的风扇嗡嗡作响。辅导员的电脑屏幕亮着，几张照片赫然在目。他的心猛地一沉，是他和黎绍谦。

照片中，他和黎绍谦**着身子，黎绍谦的身体压在他身上，黎绍谦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反而他泛着潮红的面颊无比清晰。

“顾向南，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辅导员的语气里透着失望和愤怒。

“我……”顾向南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他不是说不会发布这些照片吗？！自己明明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怎么还是……

辅导员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你们私下的事情，我本来不该管。但现在，学校论坛都炸开锅了！这些照片传得沸沸扬扬，连校长都被惊动了。昨晚凌晨四点，院里临时开会，你知道校长说了什么吗？‘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丑闻存在！’”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学校的形象和声誉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顾向南，恐怕你没办法继续在这里读书了。”

“导员！不是这样的，我……”顾向南急忙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那些照片是他和黎绍谦不假，两个人也确实是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是这样私密的照片实在不应该恶意地出现在公众视野。

辅导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顾同学，我也不想看到你落到这个地步。但学校的压力太大了，我真的帮不了你。”

顾向南的成绩一直是系里的前三名，甚至已经给了他保研的名额，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照片的爆料像是有人早有预谋，一经发布，通过互联网传播的速度之快让人无法预料。学校的办公电话都被打爆了。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有些喘不上气，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

“导员你听我解释，我不能被退学，这些照片明明已经……“

突然面前场景变成了上课的阶梯教室，三百多个座位上坐满了学生，无一不带着恶意的眼睛，听到的是无数带刺的低语。时间流逝的每一秒，他都觉得像是背负了万斤重担。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败类！喜欢男人的恶心东西！”

顾向南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冷汗涔涔，后背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衣服上。他扶着额头坐起来，喘着粗气。

又做噩梦了。总是反复梦到五年前的事情。那些谩骂，指责，还有自己的自责。

多年寒窗苦读在一朝功亏一篑，不管是换做谁，都是接受不了的。

他定了定心神，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平复了呼吸。

“叮叮——”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他伸手抓过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两条新消息：一条是医院的缴费通知，另一条是银行的余额提醒。

他盯着余额上那可怜的数字，心口一阵钝痛。母亲的病情就像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需要钱，很多的钱。

——————

第二天清晨，顾向南怀里抱着果篮，走进医院。他径直走向母亲的病房，路过护士站时正好遇见了主治医生陈医生。

“陈医生，早啊。”顾向南主动上前搭话。

陈医生抬头点了点头，“顾先生，你也早，这么早就来看望伯母了。”

见顾向南好像是有话想说，就和旁边的护士简单交代了几句。护士点头说道，“我明白了。”然后转身离开。

“顾先生是有什么话想说？”陈医生关切地问道。

顾向南犹豫了一下，“陈医生，我是想问问，我妈妈的手术的事。上次你提到需要尽快进行手术，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陈医生点点头，说“之前我们换了好几种药物都没有改善，顾伯母的病情确实需要尽快手术了。不过具体的日期还没有确定，大概应该在下下周。”

顾向南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费用的问题？”

陈医生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理解：“顾先生，我明白你的难处。我们可以先做手术，费用的事情我可以再帮你争取一个月的时间。”

顾向南感激地说道：“谢谢医生，我会想办法尽快筹集这笔费用的。”

陈医生拍了拍顾向南的肩膀，说道：“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顾向南点点头，目送陈医生离开，然后深吸一口气，继续往母亲的病房走去。

他推开病房门时，母亲正和护士宋敏敏聊得开心。

“妈，敏敏，今天怎么样？”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看着母亲脸上的笑意，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些。

为了省下些住院的费用，顾母一直都住在最便宜的十人间里，每个病人只有单独的帘子隔开。算是没有隔音板的。顾母因为家庭的变故一直神经衰弱，到了晚上，别的病友翻翻身都会打扰到她的睡眠，所以她的精神也整天恹恹的。

只是自从宋敏敏碰到几次顾向南之后，彼此互相熟络起来，就逐渐成了顾母的‘专属护士’。

除了时不时来看望顾母，带些水果补品外，还将她的病床位转到了没有住满人的病房，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护工的活。

敏敏见到他来了，笑着迎了上来：“向南哥，你来了！伯母今天精神不错，知道你要来，开心了不少！”

“小南来了呀，妈妈今天感觉好多了，不用担心。”顾妈看着自己儿子瘦削的脸庞不忍一阵心疼，转头又看向护士打趣到：“刚才敏敏还一直说呢，你怎么还不来，我看这丫头整天这么盼着你，干脆做我们家媳妇好了。”。

看着宋敏敏离开的背影，其实顾向南心里都明白，只是自己并没有任何资格作出回应，只能和母亲打太极：“妈，你就别逗她了。”。

“说真的，你真不喜欢敏敏这孩子？人家踏实肯干，性格又好。你年龄也不小了，该是时候找个照顾你的人了。”

“我现在工作忙，不想考虑这些呢。”顾向南拆开果篮的包装，开始削苹果。

“妈妈知道，在医院里住着要花很多钱，反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起色，要不，咱们不治了，回家养着也是一样的……”

“妈！你这是什么话，” 顾向南连忙打断顾母要继续说下去的意图，“我才碰到您的那个主治医生，还要给您安排接下来的手术。”

“您放心吧，我……我最近在工作上表现不错，涨了工资……”他双眼一直在瞟下面的地砖，不敢看着母亲的双眼，有些心虚得接着说：“够的，您治病的钱，是一定够的，不用担心。”

这些，一定能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