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很久，以为没人，

刘婆婆的生活习惯，是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到处拾捡废品，方云生也会把家里用光的空瓶收集起来，送给刘婆婆，

刘婆婆人很好，每次到她家都会热情对待，方云生总是会想起幼年时爷爷奶奶还在时，那是一段很温馨的时光，

“吱呀”门后漏出一道缝隙，

几声老人的咳嗽声，

“咳咳，好孩子，婆婆生病不能见你了，咳咳咳咳咳咳”

屋子里有一股刺鼻腐烂的味道顺着缝隙环绕在鼻尖，

视线中出现一道矮小模糊的人影，

方云生看不清画面，不知道屋内的情况，他强忍着恶臭，面上保持平静问道：“婆婆，你有看见我爸吗”

“咳咳，不清楚，婆婆呆在屋子里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方云生连忙道：“那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也不敢多逗留，方云生摸索墙壁，

“等等，”刘婆婆似乎想说些什么，

方云生茫然地回过头：“什么”

刘婆婆嘱咐道：“天冷了，要多加件外套再出门”

方云生谢过婆婆后，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似乎因为婆婆的提醒，他感觉周围是变得冷了些，明明还是秋季，他却仿佛置身在冰窖中一般，身子骨不由打了个冷颤，

而且婆婆也有些奇怪，屋子有东西腐烂恶臭了也不扔，

就感觉自己眼睛受伤后哪哪都不对劲，

回到卧室，

书桌上的纸张，随着打开的窗户，风卷起一角，纸张发出“哗哗哗”声，方云生的注意一下子转移到契约书上，

难不成是它生效了，

算了，方云生不再思考，把它揉成一团连同那个破玩偶一起扔进垃圾桶，

他想了想还觉得不解气，说不定自己的眼睛就是被它害的，把契约书撕成碎片，

屋子似乎变得昏暗，方云生身后，一团雾状的黑影，包裹住他的身体，弥漫在空气中的水汽凝结，

阴影扩散，渐渐占据了整个卧室，

他无处不在。

“云生”诡异的亲昵声，

忽远忽近，

方云生听到名字那一刻，血液似乎被凝结，双腿变得僵硬，手里的契约书碎片掉落一地，

他打了个寒颤，“齐鹤，是你吗”，

他无措望着四周，因为看不见，他更显得慌乱，

“你死掉了吗，”

下一秒，靠近耳边呢喃：“云生”

做贼心虚的方云生被吓一大跳，他回过头，面前只有一片虚无，

没有齐鹤的身影，

他变成厉鬼来找方云生了

难道说他发现了契约书的存在，

契约书上又没写上愿望的内容，他不可能会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事故发生时，自己没有及时拉住齐鹤的手救他，难道他是因为这个在记恨自己，

方云生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抛下你的，当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看不见……况且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

齐鹤轻笑一声：“是吗”最好的兄弟，这句话怎么格外的刺耳。

打死他都得看不见，方云生拍拍胸膛，保证道，生怕齐鹤不相信，手指发誓：“比真金还真，”

齐鹤的手指划过方云生的眼皮，一笔一划，勾勒着五官的轮廓，

他只感觉一种冰冷的触感，冷得刺骨，

方云生忍不住开口：“所以，你是还有什么愿望需要完成的吗”t

一般情况，人死如灯灭，齐鹤却变成了鬼，方云生猜测他可能有未完成的心愿，早点让他实现，自己就能摆脱，

齐鹤回神，面前的方云生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他能碰触的方云生，

被放弃的那一刻，齐鹤似乎有种早该如此的念头，原来方云生是真的讨厌自己，在那双带血的眸子，看向自己时，蕴含着的浓浓恶意，

在他掉落进冰冷的江水，骨头粉碎，意识消沉，水底深处是一片寂静无声的黑暗，

不甘心，

齐鹤以为自己会就此消失，

幸好，他回来了。

方云生手臂被牵起，十指紧扣，手心的另一端，

齐鹤一脸满足：“我想要你，”他停顿了下“留在我身边”

一句话肉麻的很，方云生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冒起的鸡皮疙瘩，他不知道齐鹤抽了什么疯，不过齐鹤说的话倒是给了他灵感，齐鹤的父母抛弃他了，现在也只能找自己帮忙，

所以，齐鹤是有求于他，

果然就算齐鹤是鬼，也是个好糊弄的蠢蛋鬼，还得是靠自己。

方云生面上不露声色：“那你就先呆在这吧”

等自己找个道士，解决他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看自己心情，或许还能留他一条鬼命。

一人一鬼意见神奇地达成一致，

一日三餐，齐鹤包了，

打扫卫生，齐鹤包了，

方云生想挑错的地方都没有，变成鬼后，齐鹤似乎变得更体贴了。

唯一的缺点是，

方云生只要一想出门，便会被齐鹤以视力尚未痊愈的理由阻拦，齐鹤顺便还给方云生学校那边请了长达三个月的休学假期，

其实他在齐鹤这些天的照顾下，已经恢复大半，视力水平就跟高度近视的人差不多吧，能看到人，但需要仔细辨认才行，

说实话，在能看到人的时候，方云生迟迟不敢多看齐鹤一眼，直到自己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睁眼后，

除了脸色较为苍白外，齐鹤没有其他变化，要说有的话，他似乎还变得更好看了些，

方云生还以为能看见他血肉模糊的样子，也是，他一直都这么好看，不像自己长相一般，事事只能屈居第二。

果然他还是变成鬼，顺眼多了，

在躺平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齐鹤每天伺候着，方云生连门都没出去过，保持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小日子别提过得有多舒坦极了，

偶尔，齐鹤会忽然消失一两个小时，方云生则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打着单人小游戏，

“叮铃铃，叮铃铃”客厅的老式电话响起，

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外界的消息他已经很久没听到，

电话一端仿佛接通了另一个异度空间，

是电话留言，

“喂，这里是临江市泉安警局……发现方全海，死亡……收殓……”，夹杂着电流中年男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方云生，这是怎么回事，方全海，警局，死亡几个字眼联系起来，不正是消失已久他的父亲，怎么可能，方云生脑海中忽然想起，好像自己之前是在询问父亲的踪迹，后来，为什么没有找，对了，是齐鹤告诉他，方全海跟着他的父母去了国外出差，可是齐鹤死了，那消息是谁给他说的呢，

面前的老式通话机仿佛是个恐怖来电，方云生后退几步，

为什么他才知道消息，

不行，他得去看看。

说着，方云生打开大门，

映入眼帘，天空是灰蒙蒙地，楼道变得破旧不堪，爬满了白色的蜘蛛网，他印象中的环境完全变了个样子，

“呼呼…呼呼…”方云生奔跑着，喘着粗气，

他一路上看过来，空荡荡的街道，昏暗无比，没有人，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他仿佛来到异世界，这里如同死寂一般，

方云生力气用尽，肺部快要跳出来般，一呼一吸间都是火辣辣的疼痛，他停下脚步，汗如雨下，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般，不管他怎么跑，都跑不出距离，此刻他依旧站在小区楼下，

方云生无奈，重返上楼，他记得刚回家时，对门住着的刘婆婆不是还在吗，

他要问问刘婆婆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当方云生正准备敲开邻居家的房门时，似乎没关紧，他轻轻一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刚进门口，一股闻过的腐烂恶臭味扑面而来，当时的他处于烦躁中并未察觉异常，仔细想想，他应该是潜意识里似乎发现了什么，人类的本能驱使着自己尽快逃离，

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进屋，

客厅内摆放了大大小小的塑料编织袋，里面装满了废弃的水瓶，废旧纸张，方云生只能踮起脚，试图找寻落脚的地方，

“婆婆，刘婆婆，我进来了”他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没有人回应，

越靠近卧室，那种的说不出的恶臭越加浓烈，似乎整间屋子都被笼罩着，卧室门是半开着的，他伸手推开，

大量逃窜的老鼠，蟑螂，扭动着的白色肥蛆聚集在一起，床上躺着一具高度**的尸体，不成人形，只能从衣物上看出，是y具老年女性尸体，细菌滋生，无数苍蝇发出的嗡嗡声，形成的恶心又恐怖画面，

精神与□□的双重冲击，一瞬间方云生感到生理不适，胃部不断翻涌，

“哇”

方云生控制不住，吐出的东西混和着血丝，

呕吐，

直到他再也吐不出来，

屋外诡异的黑雾在方云生未察觉，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弥漫至整个屋子，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袭来，

下一秒，

齐鹤的话在他身后响起，阴森诡异：“你看到了，”

声音忽远忽近

“不是说了不要出门，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

方云生不敢回头，前面是刘婆婆尸体，后头则是齐鹤的鬼魂，他一下子陷入两难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