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梨迈入房中。
小夏眼睛亮锃锃的,烧着火。
沈山表情则很平静。
易梨坐下来:“沈管事好些了吗?”
“大人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沈管事为何如此相信我?”
“与大人相识之前,我就已从芝树小姐那儿听说过大人。大人与令表姐一样,皆是心地良善之人。”
易梨浅笑:“我都不敢打包票自己良善。小夏你说说,我良善吗?”
小夏面容紧绷:“大人自然菩萨心肠。”
“这就不高兴啦?是你的沈大哥提议我验一验,从善如流是好品质。”
小夏问:“大人满意了吗?”
“不满意。”易梨摇头,“你们还没做我想看的事呢,说好的服侍,怎么能说话不作数?”
小夏怒火中烧,俊美面庞如灼灼桃花,红晕染遍面颊。
易梨哂笑,到底是小孩。再聪慧机敏,在真正关心的人和事上,也难免露馅。
沈山道:“大人要验,已经验了。何必再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对感兴趣的事,不算浪费时间。”
小夏高声道:“大人既要看,沈大哥,你弄我吧!”
沈山一惊。
一旁的庾花和路时也目瞪口呆。
易梨目光森凉,眼角眉梢毫无笑意。
小夏冲下床,打开锦盒,取出那一管玉笔,塞到沈山手上:“来吧,沈大哥,你来!”
沈山厉声拒绝:“小夏,你疯了?不许冲动行事!”
小夏眼眶通红:“沈大哥,她是戏弄我们的!她不会帮我们的!”
易梨抚掌大笑:“真是情深意重啊!沈山,你牺牲如此之多,到底想要什么?”
沈山平静望着她:“我想要大人收留小夏,保他平安。”
“真是感天动地!沈管事如此情深义重,姚堂主知道了,会如何惩处你呢?”
小夏张开双臂,小狼一般护在沈山身前:“你不许告状!不许伤害他!”
易梨轻嗤一声:“小夏,自身尚且难保,还想着别人呢?”
沈山将手搭在小夏肩上,安抚地拍了拍:“没事,小夏,易大人是好人。”
易梨目光深沉:“沈管事哪来的自信,就敢断定我是好人?”
“易大人身世显赫,前途光明,却自请到这穷乡僻壤来任职,不是好人,是什么?”
易梨勾唇冷笑:“就算我是好人,对沈管事你,也绝对憎多过喜。”
小夏拉住沈山的手往外走。
“沈大哥,我们不求她了,我们走!”
风吹起他的衣摆,小腹上遍布红色的鞭痕,有的结痂变暗,有的正在脱落,称不上美观。
易梨看了两秒,收回目光。
“小夏,你这么沉不住气,还妄图我对你另眼相看,为你赎身?”
小夏顿住,缓缓回头:“易大人想要我怎么做?”
易梨兴致盎然瞧着眼前的一长一少,不答反问:“他是你的软肋?”
小夏神色僵硬。
“一旦脚上有一根锁链拴着你,就注定你飞不高飞不远。”
“我是不可能放弃沈大哥的!他也不可能会放弃我!”
他拉着沈山继续往外走。
一柄利剑横在他们身前。
庾花瞪着路时:“还不动手?”
路时犹豫未动。
易梨走过去,拨开剑,“沈山,一物换一物。”
“大人想要什么?”
“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林芝树死亡的真相。”
“她是突发哮喘而亡。”
易梨一双明眸盯着他:“沈管事不肯诚实以告,拿什么筹码同我谈判?”
沈山唇白齿寒,墨发在风里轻扬。
“她是突发哮喘而亡。只不过,并非汪由口中的丫鬟照顾不周,乃是他见死不救。”
“何时?何地?当场有何人?”易梨平静问。
“去年端午夜,在我的房中,她目睹汪由与姚文殊欢好,当场病发,倒地不起。”
易梨身形微摇,问:“你在何处?”
“他们欢好时,我都会避开。那晚我与小夏在祈凉河边赏龙灯,回去时,见到的是芝树小姐的尸体。她平日来风雨堂听我唱曲抚琴,都会随身携带救命药丸,那晚,她的药瓶滚落在地。”
易梨双拳紧握,眼眶通红。
汪由谎称林芝树是在知县宅病发,因当时照料她的婢女偷跑去看龙灯,身边无人,未能及时服药,这才身亡。
死亡时间被易家派去的仵作验证,和汪由口述一致。
只不过死因和死亡地点被篡改了。那名丫鬟也不知所踪。
庾花与路时皆怔然。
易梨道:“你今晚所言,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沈山看向小夏:“大人愿意收容小夏了吗?”
易梨对庾花道:“明日向郑楹支取五百两白银,去风雨堂将小夏的卖身契赎回来。”
“是。”
沈山拉着小夏,一起朝她深鞠躬:“多谢大人。”
小夏问:“沈大哥,你怎么办?”
易夏道:“他助纣为虐,自该绳之以法。”
小夏颤声道:“他是无辜的!沈大哥是好人!”
“是不是好人是由律法决定的,不是靠你说的。”
小夏急切道:“如今只有沈大哥一个人证,大人即便拿他的呈堂证供去查案,也不能够切实扳倒汪由,只有找到当初照顾芝树小姐的丫鬟,成为另一人证,相互印证才行!”
易梨挑了挑眉:“你懂得还挺多?从何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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