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纪繁星扭头一看,傻愣在原地。
“吃……吃吗?”右手举起,手里赫然提着一碗小馄饨。
“泽阳?”
唐泽阳四处看看,很好,今天那个小混混没有来。
“他没来?”唐泽阳说:“我就知道他们这种人是没什么毅力的。”
“谁说我没毅力了?臭小子,抢活倒抢的挺快。”他也举起手:“这碗必须给我吃完,知道不。”
纪繁星左手一碗小馄饨,右手一碗小馄饨,看了看外包装,似乎是同一家店,普通的塑料盒装着普通的小馄饨,连味道都闻起来一模一样。
他为难地看看左右手,小声说:“这么多……我吃不完。”
“吃不完也得吃!”凌宇凶他一句:“老子今天忙死了,赶过来容易吗?”
唐泽阳哼一声:“谁让你赶来了,没谁欢迎你来。”
“臭小子!”凌宇眉头一扬,拳头就要揍上来了。
“算了,一起吃吧。”纪繁星一句话安抚了即将打起来的两个人。
两个人把纪繁星夹在中间,推着他一起往馄饨摊上走。其实也不远,就在前面拐弯的路口。
“老板,再来一碗馄饨。”
结果就是各自吃各自买的那碗馄饨。
“现下的好吃。”纪繁星把自己那碗刚下好的馄饨推到了唐泽阳面前,又把他那只塑料碗端到自己面前。
塑料碗里的馄饨时间有些久了,皮都烂了,但他饿了好一会,现在只顾着扒拉碗里的碎馄饨吃了。
唐泽阳嚣张地看着凌宇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有形无声,看起来格外欠揍。
凌宇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如果这小子不是纪繁星的宝贝弟弟,他早就把他揍得妈都不认识了。
“你怎么,来了?”吃完了,三个人往回走,纪繁星问唐泽阳:“这么早。”
“睡不着,起来逛逛,顺便来接你。”其实是故意对的闹钟,也是特意来接的他,但他才不说。
“呵,”凌宇嘲讽地笑了一声:“话倒都给你说了。”
“你什么意思?”唐泽阳一触即蹦。
“你想的那个意思。”凌宇掏出烟和打火机,停在巷头:“滚吧,臭小子,把你哥带回去。”
唐泽阳看都不看他一眼,拉住纪繁星的胳膊往前走。
“我就不信你能天天来接他,现在是在放暑假吧……哼,我看你上学了怎么办。”凌宇凉凉地说了一句。
唐泽阳脚步一滞,什么话也没说。
“纪繁星?”
逃离了凌宇的视线后,唐泽阳的步子慢了下来,他跟纪繁星就像在散步一样走在路上。
他本来是拉着纪繁星的胳膊的,渐渐地,就拉住了他的手。
他们牵着手,走在无人的街。
太阳还没有升起,夜晚还没有褪去,天地是渺然的灰。
天空还闪着几颗星,最亮的那颗在天隅缀着,闪烁着千万年不灭的光。它的光,是万千年前的那道光吗?
凉风悄然吹过,撩动他们的短发,吹干微湿的汗水,抚平起伏的思绪。
他们走在路上,扣着五指,往回家的路走去。
即使不说一句话,即使在无尽的夜色里,也不觉得惶恐,也不觉得孤独,更不觉得害怕。
因为他们在彼此的身边,像无数过去的日子,像每个平常的昨天。
既安心,又平静。
马上就要到家了,属于他们的家,
唐泽阳停下脚步,紧了紧扣住他的五指,轻声说:“你不去那工作了,好吗?”
他回过头,凝视他的眼,他用带着些孩子气的语气撒着娇:“纪繁星,你别去了,好不好?”
说完又怕纪繁星不答应,加上看似凶狠的话:“你要非去不可,我就天天去接你,一天都不落下。”
纪繁星心疼着第二份工资,不愿答应,但也不愿骗他,只好沉默。
唐泽阳说:“我真的会每天都去接你,开学了也一样。”
他在赌,拿自己的学业赌。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罔顾学业,即使开学也坚持去接他,但他知道纪繁星不会让他有机会验证。
之后的每一天,唐泽阳风雨无阻,准时出现在酒吧的门前。
纪繁星深深地叹气,最后只能无奈辞职。
他找这份工作本就是为了让唐泽阳能更好的照顾学业,如果他为了接自己而耽误学习……那不就本末倒置了?
纪繁星辞了职还是闲不住,今天下班后,他在广场到处转悠。
这个广场经常聚集着很多人。
锻炼的大爷大妈,约会的年轻情侣,玩闹的学生们,还有……找散工的中介。
像他这种没有学历,没有技能的人能去哪找工作呢?相比一家餐馆一家店的去问,不如来这里找,虽然会被抽去半个月的工资,但来这里找工作是最快的,尤其是他的工作时间很特殊,想要自己找到合适工作的难度相当高,之前在酒吧的那份兼职也是在这里找到的,可惜没做多久。
纪繁星去三个中介那里问了一圈,都没有问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他有些沮丧,往广场边缘走了走,找了个空空的长椅,想要坐上去休息会,谁知道有人捷足先登。
那人往长椅上一坐,一人就占了一半的位置,纪繁星没停下脚步。
没事,反正还有另一半可以坐——他是这么想的。
谁知那人弯下腰从身边提起了一个大大的塑料箱,咣当一下就放在了身侧的位置。
好了,这下是没得坐了。
他定睛一看,大大的塑料箱,上面放了个木制画板,看样子,是个学画的……大学生?
纪繁星站在原地打量了那人几眼,发现那人年纪不大,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穿一件皱巴巴的红色格子衫,牛仔裤上沾了些黄色的颜料,白球鞋……已经称不上白球鞋了,说是黑球鞋可能更标准,毕竟那鞋脏的像原本就是黑色一样了。
这可真是位“不拘小节”的画家。
纪繁星看看不远处的另一张长椅,那上面坐着一对粘粘糊糊的年轻情侣,看上去没有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他只好蹭到大树边上,顾不得地上脏,席地而坐,身子不由靠上了树,微闭了闭眼,稍做休息。
一人占了两位的画家拿起了画板,又从塑料盒里掏出了铅笔和橡皮,对着人群开始定位。
他举起铅笔,闭着一只眼,眯起另一只眼,顺着举起的那只铅笔转脖子。
玩闹的女孩,天真是够天真,但是太天真了,就显得很空洞。
甜腻的情侣,甜蜜是够甜蜜,但是太甜蜜了,就显得很腻味。
散步的老人,闲适是够闲适,但是太悠哉了,就显得很无趣。
没有一个值得画的,没有一个值得谢大师提笔浪费颜料的。
他不死心地再转一圈,由远及近,目光转过了那颗大树……
等等,再转回来。
一个小憩的男人。
一个小憩的长得不丑的男人。
一个小憩的长得不丑的脸带忧愁的男人。
气质干净,脸带疲倦,一身瘦骨。
睁开眼,让我看看!他在心里叫着!
那人就睁开眼了。
他一个激动,从长椅上蹦了起来。
眼带愁绪,眉眼内敛,欲说还休。
好!
好模特!
谢幕拼了老命压住了喉咙里快要挤出来的尖叫声,耐着性子坐回了长椅,他兴冲冲准备好画具,调好颜色。
等会,那个凑近的人是谁?贼眉鼠眼的,他想干什么?
纪繁星有点累了,他有个不好的习惯,随时随地能睡得很熟,而且入睡很快。
“喂!快醒醒!有小偷!”
平地一声惊吼震醒了他,纪繁星吓得从地上一下子爬起来。
睁开眼,发生面前一个人掉头就跑,他反应极快地摸了摸口袋。
还好!钱包还在。
年轻的画家气势汹汹地走到他的面前,开口就是一顿数落:“你是傻的吗?大庭广众睡这么熟,刚刚那个小偷差点把你的钱包偷走了!”
纪繁星忙道谢:“谢,谢谢!”
大画家完全不领情,一脸阴郁地坐回了长椅。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么好的画被打断了,而模特道完谢也走了。
出师不利,谢幕狠狠地把塑料箱盖了起来,动作极大,一点也不温柔。
第二天去广场继续找工作的纪繁星又碰见了这个帮他赶走小偷的画家。
画家认真地画着眼前的情侣。
“别动。”他忍着怒气警告眼前的情侣。
情侣怎么会听他的?两人亲亲密密地凑在一起,男人十分好意思地在女人脸上亲了一下,女人娇羞地躲了一下,又回了一个吻回去。
谢幕气得要扔画笔。
艹,没见过这么爱动的模特!
“我饿了~”女人已经坐烦了,谁知道一时兴起想要幅画要坐这么久,她都不耐烦了。
而且这个画画的人一直板着脸,还老是凶她们,让她们别动,实在是很扫兴,而且他……女人嫌弃地扫了他一眼。
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除去这套画具,看上去和个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还没好吗?”男人也不耐起来:“怎么这么久?!”
“你们不要老是动,一动就慢。”谢幕眉头深锁,语气不佳。
“你凶什么?”那女的没事找事。
谢幕眉头一跳:“谁他妈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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