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繁星拎着菜往回走,走到转弯的地方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穿着黑T恤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他,看到他回头的瞬间就低下了头装作无所事事。
他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往回走。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几天纪繁星总觉得有人跟着他,有时候身后还不止一道目光。
他一回到家就把门锁上了,跟着把厨房的窗户关上,又颇费劲地接连去了两个房间,把窗帘全都拉上了。
屋子里虽然昏暗了不少,但他也安心多了。唐泽阳原本躺在沙发上头疼地看那份被唐易疏画了红圈的资料,想着怎么修改才会让他小叔满意,也让那些难说话的老滑头满意,纪繁星这一番奇怪的举动让他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变躺为坐,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纪繁星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将这事告诉他:“最近,总有人,跟着我。”
“跟着你?”唐泽阳怔了怔才意识到:“你是说跟踪你?”
“不,也不一定,就是觉得有人,跟在我,后面。”
“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唐泽阳站起来走到纪繁星的面前,拉着他坐到了桌前。
“没,离的远,而且,有时候不止一个人。”唐泽阳把倒扣在桌上的玻璃杯拿过来,从玻璃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喝点水。”
纪繁星喝了口水才发现自己口干的厉害,心脏也跳的比平时快,捧着水杯的手也有些颤抖。他一口接一口很快就把水喝完了。
“别急,慢慢喝,这水是温的,我倒了凉在这的。”唐泽阳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再喝一点。”
纪繁星又抿了一口水,心神不宁地问他:“是不是,之前的,那些人。”
“应该不是,我小叔说那件事已经和咱们没关系了,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得罪我小叔。依我看,跟着你的那些人很大概率是针对我来的。”
“你?”
“可能是唐家的人。”唐泽阳的眼里多了些深不见底的东西,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以相当快的速度褪去了青涩,逐渐的深沉和让人捉摸不透。
“唐家?”
“唐家可不是什么兄友弟恭慈父良母的家庭,这里面水深着呢。我知道的也不够详细,但不外乎是大表姑的人。”目前能让他小叔忌惮的也只有这个大表姑了,小表姑一心在夫家,是个扶不起来的小女人,大表叔有心争位,但脑子和胆子都不够,应该不敢做这种事。
“那为什么,跟着我?”
唐泽阳神色间的猜忌和沉思一扫而空,带些笑说:“当然要跟着你了,想从我这下手只得抓我的软肋了。”
纪繁星一开始没听懂这句话,一直到唐泽阳主动到厨房里去洗菜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意思就是他是唐泽阳的软肋。
这……这怎么可能?
纪繁星的脸刷地红了,喉咙比刚才还干,他赶紧给自己又倒了杯水,咕咚一口下去差点没呛着。
虽说已经猜到这些人是他大表姑派来的,但他还是发了个短信给唐易疏说了一下这件事。谁知道等了快两个小时也没等着回信。
两地来回倒腾的生活很辛苦,但他适应的很快,人虽然消瘦了不少,但心理上的成长一日千里,一开始对唐易疏的不屑也转变成了尊重和敬佩。学习、模仿、伪装成为了他每时每刻的修炼。
很累,他没有抱怨,咬着牙和那些对他或挑刺、或仰慕、或鄙视、或不屑、或欣赏的人交锋,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成熟,也更加虚伪。
这是成长的代价,他只是被迫用最短的时间学习了最难的事情。好在他天资聪颖,骨子里又流着唐家的血,那种狡猾残忍又善于伪装自己的血脉教会了他如何与人虚与委蛇。
只有回到了纪繁星身边的他才能松下一口气,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把他抓到怀里,强迫他躺下,玩着他软软的头发,小小的耳垂,顺着他的眉毛顺到他的唇角。
只有这时候才是最放松、最真实的,他无比眷恋这样的时光,依恋这样一个能让他卸下越来越厚重的心墙的人。
第二天傍晚,纪繁星还没回家,他便出了门,往小区门口迎他,终于在离小区不远的公交站堵到了他。纪繁星刚从工地下班,他还是没辞去这份工作。
唐泽阳不久前给了纪繁星一张银行卡。这张卡是唐易疏给他的,美名其曰工资卡,其实就是零花钱,想来卡里的钱不会少,他接了卡,转头就给了纪繁星,连同密码一起毫无保留地给了他。
纪繁星默默收了卡却没有取一分钱出来,照常去工地上班,回家就看看书,写写他那些小诗,唐泽阳怀疑纪繁星连卡里有多少钱都没看,但他也不敢强求纪繁星去辞职。
现在他很少再像以前那样直接要求纪繁星去做什么了。
小到告诉纪繁星明天想吃什么之类的事都不敢提要求。那些要求从脑子过到嘴里,就顺着喉咙咽下去了,悄无痕迹。
比曾经更亲近的肌-肤相亲,却遥远到连“帮我端杯水”这样的小事都不敢提。连这种小事都不敢提,却敢剥开他的衣服,把他推倒在床上、沙发上,做那些胆大包天的事。
这可真是矛盾到令人绝望。
纪繁星看到了他,步子没停,继续往家走,唐泽阳也不生气,直接追上去,接过他手上提着的东西,又厚颜无耻地牵过他的手。
纪繁星不自在地挣了两下反而被唐泽阳扣得更紧,他没辙,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像一对散步的情侣在夕阳下散步。
唐泽阳见他不挣扎了,便开心地与他交谈,当然,是他谈,纪繁星听。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明天要停水,后天要记得去交电费的琐事。
再然后话题多了些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他小叔把他新做的方案否了,只能这两天熬夜重新做之类的,话里带着些抱怨,还有些可怜兮兮。
纪繁星从头听到尾,看似漫不经心地游神,其实每句话都听进了心里,听完他的抱怨,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劝他:“多做事,是好事,你现在还小,做不好很正常,你要,谦虚一点,也要努力一点,多听听你小叔的意见,好好改进自己的缺点,慢慢,就好了。”
唐泽阳一见目标达成,心里大乐,面上却不动声色,还在那委委屈屈:“好嘛,我听哥你的,但是我真的好累,每次这样来回跑,我小叔还给我布置那么多工作,回来都不能好好休息,还总挑刺……哎,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笨,要不怎么老是让他不满意。”
“不是!”纪繁星马上否定这个定论,站在原地不走了,他转过头,特别认真地看着唐泽阳,说:“你不要急功近利,要慢慢来,学什么都是,开头难,你这么聪明,等上手了就不会这样了。”
唐泽阳快要笑出来了,费了老大劲才把笑容憋回去,脸上还是那张怨妇脸:“我真的好累啊,我今天又做了一天的报告书,明天还要起早去赶飞机……”
纪繁星不确定他声音里的梗咽是不是听错了,一时情急伸手搂住了唐泽阳,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心里难免心疼,这毕竟是他一手养大,从不肯轻易让他受委屈的弟弟。
唐泽阳反客为主直接抱住纪繁星,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比纪繁星高出了很多,可以很轻易地把纪繁星按进他的胸口,让他的下巴抵着他的头,轻轻摩挲。
最后还在他软乎乎的头发上悄悄亲了一口,没让沉浸在心疼情绪中的纪繁星发现。
这样主动亲近他的纪繁星真是太难得了,他怎么忍得住不吃他的豆腐?
第二天又要迎来一场短途旅程,归期已定,他才愿意去远方跋涉一趟。
来来回回,数日已过。
“小叔?”他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唐易疏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周没事可以留在北京吗?”
“留个屁!”唐易疏被他气得眉毛一竖。
唐泽阳微蹙了眉头,对唐易疏这种突如其来的火气不明所以。
唐易疏把门带上,人都来不及走进去,就站在玄关那顺手甩下一叠照片。
“这是?”他捡起一张看了一眼。
手里的照片有些含糊,但再含糊也不难看出照片里抱着的两个人有多暧昧。
高个的男人低头文在低个男人的发上,表情是极尽一切的温柔。
他捡起另一张,这张照片里有一小半未拉上的窗帘,另一大半照到了床上,床上两个人盖着一张毯子,露在外面的两张肩膀挨着彼此,都是光着的。
还有更多张……
唐泽阳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被一直瞪着他的唐易疏看了个正着,见他这副神魂分离的晃神,不由出言讽刺:“难怪你对那个纪繁星这么恋恋不舍,天天不嫌累地来回跑,原来不是兄弟情深,而是不舍得温香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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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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