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身体的原因,季彦不可避免地在家里休养了几天。
在这几天里,大约是因为心中有愧,他的父亲没有再管他。他一直霸占着父亲的房间,头一回真正地体验了一把作为季家大少爷理应享有的优越生活。不仅不用再过问任何工作上的事情,就连舆论也有许晨阳在帮他摆平,并且还有吴妈每日悉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他做了一回真正的米虫,基本上整日整夜都在卧床休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聊了就看看吴妈从他住所处给他带回来的几本书籍,抑或是玩玩手机。日子过得真是好不舒坦快活!
只是这样的舒坦快活并没有持续太久。
三天之后,周五的上午,林秘书来了,将一份嗨Work的股权转让书摆在了他的面前。
“少爷,没有什么疑议的话就请签字吧,我也好回去向董事长交差。”
林秘书来到卧房,站在他的床前,毕恭毕敬地对他说道,顺便伸手给他递过来一支笔。
季彦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清瘦儒雅的中年人,很快便勾起了唇角,“嗤”笑了一声。
“谁说我没有疑议?”
对于父亲身边这位八面玲珑,十分擅长曲意逢迎的“忠仆”,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平日在公开场合遇到时,基本只是维持一种表面的尊敬。此时在自己的家里,季彦完全无所顾忌,根本不给这位集团的红人任何颜面。
“我意见大得很!”
他表示,顺便将摆在面前的文件推了开去,充分发挥了他作为集团太子爷的纨绔本性。
见少爷闹起了脾气,一点都不肯配合,林秘书似乎早有预料,完全就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并未气恼,脸上保持着毕恭毕敬的神色,他反而轻轻一笑,继续语带温和地劝慰起了对方:“在拒绝之前,少爷您是否应该打开文件仔仔细细地看一看?也许里面的内容,并非如您所想。”
他循循善诱地引导着面前的青年,语气谦卑又和蔼,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然而床上那个神色看起来颇有几分傲慢的年轻人,却似乎根本不买他的账。他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反而慵懒地靠向了床头,低头玩起了自己手中刚刚被中止的游戏。
沉默了半晌,在对面的年轻人故意开了公放的游戏声里,林秘书淡定地拾起床上被对方随手扔到一旁的股权转让书,翻到了第二页,再一次摆到他的面前。
“少爷,您看好了,您在嗨Work原有的60%持股比例,只需要转让出来35%,剩下的25%仍然归您个人所有。”
他指着文件上的某一处,耐心地跟面前的青年解释:“也就是说,即便签署了这份股权转让书,少爷您也依然是嗨Work除去掌权人之外的最大股东,拥有不小的话语权。您是董事长的儿子,又为公司的创立和经营付出了不少心血,董事长看在眼里,自然也是不会亏待您的。”
林秘书继续腆着脸地劝他,说的话听起来颇有几分语重心长。
见对方难得这么有耐心,季彦停下了手中的游戏,抬头瞅了一眼面前的文件。
的确,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补偿的心理,他的父亲这一次并没有如之前所言那样,全部或者大半收回他在公司的股权,反而给他保留了25%,让他成为嗨Work仅次于许晨阳的第二大股东。
这不得不说是目前为止,父亲对他做出的第一次让步。
按以往的情形,也许他该见好就收,乖乖地在眼前这份股权转让书上签字,痛痛快快地交出所有权。可是一想到他转让股权和所有权的对象是许晨阳,季彦就没有办法做到那么痛快了。
他不甘心。
不甘心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给一个他讨厌的人。
就算要让,他也要对方给出相应的筹码。否则,就算是被自己的父亲活活打死,他也不会答应的,他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因此,在看完眼前的股权转让信息之后,年轻人也只是抬起头来瞅了一眼。
“要我签字?”
他望着面前的人,轻笑了一声,随即告诉他:“可以。让受让人过来见我,或者,让我爸过来找我。”
语气不容置疑,年轻人温和礼貌的笑容里是一副倨傲的神色。
“就这样吧,林秘书,我要休息了,您请回。吴妈,送客!”
在他斩钉截铁的拒绝里,林秘书没有再继续言语。
停顿了片刻,他只是淡定地抬手将床上那份股权转让书收进了自己的文件袋。
临走前,他还不忘恭敬而谦卑地对着面前的少爷说了一声:“既然少爷执意要见受让人,那么下午,我让许总过来跟您面谈。”
林秘书说完就走出了卧室,季彦则冷笑了一声,随即打开手机,将游戏页面切换到时事新闻,转而看起了嗨Work的最新动态。
许晨阳果然很快就来了。
作为股权变更中的权利接收方,他在当天下午就按让与人的要求直接过来面谈了。
吃过午饭,在会客厅的一角坐着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书,在听到门外有人输入门锁密码的时候,季彦感到十分诧异,不由自主就站了起来。走过去,他用一种好奇且玩味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门口。
他的父亲今天不在家,并且不会这么早就下班。林秘书也不大可能在碰了一鼻子的灰之后这么快就去而复返。而且,他怎么可能不敲门?这也太无礼了!
所以,门外到底是谁?
正猜测的时候,下一秒,当季彦看见从外面被打开的门后面居然出现了许晨阳的时候,他脸上的诧异直接变成了吃惊。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门锁密码?”
在看到对方进门的一瞬间,季彦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质问。
这也太荒唐了!
他家的门锁密码,他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而对方,居然如此驾轻就熟。怎能不叫人窝火?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双脚趿着拖鞋,身上穿着家居服的男人站在门口质问他,许晨阳明显也有些惊诧。
这个小子,如今都落到这步田地了,居然还能如此张狂?简直是匪夷所思!
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挫一挫他的锐气。
许晨阳毕竟是个老狐狸,心下虽然不爽,面上却依然保持不动声色。在略略惊诧了一番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淡定。
“巧啊,季总,在这里见到你。”
他用他一贯慵懒且轻佻的声线笑着跟对方打了一声招呼,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挟带了几分不友好的神色。
“巧什么?”
他的友好态度,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浓眉蹙起,对面的青年面露不悦,语气明显有些没好气:“我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很奇怪吗?”
他说的话有一点冲。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可是每一次在面对许晨阳的时候,他总是没有办法像平时那样保持淡定。
对方却似乎并不打算跟他计较,反而又笑了一声,随即轻飘飘地回答:“也对,这是你家,你自然应该出现在这里。只是大约是很久没在这里碰见你了,所以我,有了一种错觉……”
许晨阳在他对面幽幽地说道,他很快就下意识地追问:“什么错觉?”
问完他就后悔了。
这明显是一句引他下套的话,他居然还这么傻傻地上了钩。真是完全不带脑子!
季彦发现了,无论平日里自己看起来多么地精明,一旦对手换成许晨阳,他就会瞬间丢掉智商,说话都不会三思了。
而对方这一次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不出所料地对他进行了一番嘲讽。
“一种你是客人的错觉。”
许晨阳在他对面笑得很是猖狂。
打蛇打七寸,伤人抓要害。对方显然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弱点,短短一句话就已直击他的命门,让一直佯装镇定的人瞬间变了脸色,直接败下阵来。
他几个月前就已经被赶出了这个家,父亲甚至连新换的门锁密码都不肯告诉他,对于这个家来说,他可不就是个客人?并且还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许晨阳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
第一回合的交锋,就被对方抓住了软肋,直接怼到哑口无言,季彦的脸色不可谓不难看。
然而,深知对方的毒舌属性,他也并没有被许晨阳牵着鼻子走,放任自己纠结于刚刚那个伤人的话题。
停顿片刻,他只是轻笑了一声,转而便向对方再度问起了自己前面就已问过的那个问题。
“倘若我没有记错,许总到现在应该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有我家门锁密码’的这个问题?”
他紧紧地盯住对方的眼睛,目光逼视,眼神森冷。纵然刚刚处在下风,此刻他也完全没有输掉气势。
可是对方却显然无意与他争锋。
许晨阳抬头,迎面与他对视了片刻,很快,便错开了目光。
耸耸肩,他用他熟悉的轻浮表情贱贱地笑了一下,接着便轻描淡写地回答:“工作卖力,广受褒奖,因而有了一点小小的特权,季董事长特批的。”
他略显“无奈”地表示,特意加重了后面一句话的语气,脸上则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季彦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即也得理不饶人地回敬他:“作风不正,乱搞特权,还真是许总身上比较鲜明突出的个人主义色彩。”
这**裸的嘲讽十分明目张胆,然而对面那个被讥讽的人却显然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发挥到了极致,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愈加放肆地笑了起来。
“季总过奖了。”
许晨阳始终保持着自己脸上那贱兮兮,又十分标准得体的笑容,对方的讽刺他只当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褒奖,或者说是嫉妒。因此他不仅不生气,反倒挺开心。
“乱搞特权确实不应该,今后我一定会提醒季董事长注意。”
他故意说了一句可能会令对方感到不悦的话,有意刺激对面的年轻人。
待季彦那张俊朗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不爽的神色之后,在对方开口回怼他之前,他又很快转移了话题,紧随其后地加了一句:“哦,对了,听说季总最近身体抱恙,我特意带了一些补品。还请季总莫要嫌弃,并保重好自己的龙体。”
他十分诚恳地说着根本言不由衷的话,同时将自己右手上一直提着的几个礼盒放在了对方的面前,并且特意将其中的钙片拿出来递给他。
“补补钙。”
他扬了扬手中的礼盒,再一次语带双关地和季彦说道:“防止骨质疏松,顺便……增加一点傲骨,骨气的骨。”
又一次被他嘲讽了,季彦反倒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笑了,毫不客气地接过对方手中的钙片,顺便跟他道了一声谢。
“谢了。”他说。
在谢完之后又忽然来了一句转折:“替我爸谢谢你,他老年人,确实需要补钙。当然了,除了补钙,我觉得他可能还需要补点别的。下回记得给他带点核桃,顺便也记得给你自己买一份。”
他嘲讽对方的同时顺便将自己的爸爸也讥讽了一番,这显然让对面的男人感到了惊诧。在惊诧的同时,许晨阳的眼中又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些鄙夷。
这小子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居然连自己的父亲也没放在眼里。
两个人就这样在门口争锋相对地互怼了一番,直到吴妈过来接下礼品,并泡上一壶茶,季彦才将客人领到会客区坐下。
“新官上任,感觉如何?”
刚坐下来,他就冲着对面的客人语带不善地问道。
对面的客人闻言似乎颇感意外,显然没有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不过很快,对方的脸上又挂起了标准的笑容,用一种不疾不徐的语速回答了他。
“责任重大,压力更大。”许晨阳的脸上是一副实在的表情。
以为他总算说了句人话,季彦笑了一下,正准备接话的时候,没想到对方紧随其后又来了一句:“可比不得季总这样清闲。”
又被讥讽了。
这个许晨阳,果然跟他气场不和,每一句话都是夹枪带棒,根本就不会好好说话!
有些窝火。
季彦皱了皱眉,正待发作的时候,对面那个刚刚讽刺过他的人似乎并未察觉,马上又换了一个话题。
“不知季总今后做何打算?”
在他气到语结的档口,对方突然面露关切地问了他这么一句,让他刚刚上涌的火气瞬间无处安放,一下子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好一阵难受。
气到胃痛,被噎着的人下意识地咬了咬牙,慢慢咽下了胸中那口恶气。
他自然是知道对方不可能会真的关心他,因此,很快他便没好气地回答:“我一个纨绔子弟能有什么打算?既没有像许总这么有理想有抱负,又不像许总这样需要靠自己努力奋斗,你说我需要做何打算?”
他反问对方,同时翘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叠枕于脑后,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模样。
“在家当条咸鱼,靠爹吃饭不是挺好?就算我爸看不惯我,倒也不至于会真的饿死我。这就是有一个多金老爸的好处,你羡慕不来的。”
望着对面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纨绔的阔少十分认真地向对方阐述起了自己的“咸鱼”理论,随即又嘲讽地笑了起来:“当然,像许总这种热爱奋斗也必须奋斗的精英才俊,恐怕是体会不到我这种‘米虫’的快乐的。”
他暗搓搓地讥讽起了对方,想借机扳回一局,却冷不丁被自己刚回家的父亲听了过去。
“再这样胡说八道,你就给我从家里滚出去!”
季峯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了,他和林秘书一同站在了门口,刚打开门就听见儿子这番没出息也不像话的“咸鱼”论调,瞬间火气上来,直接毫不客气地当着众人的面就将他怼了一通。
上午听林秘书汇报嗨Work股权转让书的签署事宜时,他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个混账东西刚给了他两天好脸色就又开始作妖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不是看在他还生着病的份上,自己早就将他撵出家门了。
原本正与对面的冤家怼得欢畅,没想到半路上居然杀出了父亲这么一个“程咬金”,季彦着实吃了一惊。心下不爽,他闭了闭眼,略显不服地别过头,却也始终没敢再吭声,只是懒得再看门口的人。
父亲对他,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平日里动辄打骂也就算了,此时有外人在场,居然也这么不留情面地当众呵斥,并且叫他滚,真是没谁了。
着实有些丢人。
不过碍于有旁人在场,哪怕父亲没给他面子,他也还是要给父亲一点颜面的。因此,纵然心中不悦,季彦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掏出手机,低下头开始玩起了游戏。
见儿子没敢再吭声,季峯也没再看他,转而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许晨阳,十分客气又和颜悦色地招呼他:“小川,吃过午饭没有?没有的话,正好过来陪我一起吃。”
这说话的对象一旦换成了旁人,季峯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孔,重新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早就习惯了父亲对他和对别人完全不同的嘴脸,季彦没有感觉太多诧异,只是在心底冷哼了一声,随即琢磨起了他刚刚从父亲口中听到的两个字。
小川?怎么又是这个名字?
说起“小川”这个名字,季彦不可谓印象不深。去年春节在G市,外婆也曾经这样称呼过他,并且招呼他上前。随后他就莫名被自己的父亲当众呵斥了一顿,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
可是那种酸楚又委屈的感觉,他没有忘记,也根本就忘不了。此时一想起来,他仍觉有些难受,赶紧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手中的游戏上,再不多想。
在季峯的招呼之下,许晨阳很快便起身跟随他以及林秘书一同去了餐厅。
季彦则在打着游戏的同时心中依然不免有些嘲讽:一个是“川”,一个是“峯”,他俩倒是挺搭!
不得不说,许晨阳这个外人,倒是比他这个做儿子的更能懂得讨父亲的欢心。果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彦彦啊,你也过来吃一点吧,你中午就吃了那么点儿,早该饿了吧?”
吴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当季峯和许晨阳以及林秘书等一行人在餐厅坐下来的时候,她上完菜就立刻来到会客厅,招呼起了面前这个被众人抛弃在原地的青年。
正玩着游戏的年轻人闻言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吴妈,又瞥了一眼餐厅里的那几个人,他很快笑了:“谢谢吴妈,我还不饿。”
每一次被人喊去吃饭,他好像都是这样回答——不饿。他确实不怎么容易感觉到饥饿,胃口越来越小,想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自己都觉得自己马上要成仙。
吴妈才不惯他这样的坏毛病,反而垮了脸,佯装嗔怒地训他:“哪能还不饿?你早饭都没吃!刚刚也就喝了一碗小米粥,人还生着病,这么点营养怎么够?快点过来,多少吃一点。你要是实在吃不下,喝点养生汤也是好的。”
吴妈充分发挥了她老妈子的属性,开始絮絮叨叨地数落起了他来。年轻人显然受不了,也根本拗不过,很快就乖乖地跟随她一同去了餐厅。
餐厅里一共坐着三个人,在季彦眼中,却是一个比一个更讨厌。
他不想和其中任何一个人距离太近。因此,过来之后,他就特意挑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谁也没挨着。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同父亲在一个餐桌上吃饭了。这两天他虽然休养在家,但是父亲一直在上班。早餐和晚餐,他们基本也是错开时间吃的。此时坐下来,他居然感觉十分的尴尬。
这里本是他家,可笑的是,他还没有对面那两个外人看起来自在。倒真是诚如许晨阳所言,许久不在家呆,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客人了。
落座后,吴妈给他盛了一碗汤,用的正是那只开过光的竹碗。
他最近吃什么都被她勒令必须使用这只碗,本已习惯。可是,此时一桌子的人,包括他自己的父亲在看到他手中端着的这个竹碗时,全都不由自主地盯住了他,盯得他好生不自在。
并不想让人瞧出他的这种不自在,季彦十分淡定地没有吭声。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只是低头自顾自地喝起了碗里的养生汤,看起来泰然自若。
其他人在诧异了片刻之后,终究也没再多言语,很快就各顾各地吃起了碗里的饭,顺便闲聊了起来。
只有他一个人谁也不搭理,也没谁搭理他,全程像个哑巴,半个字也没有多说。
打破平静的是许晨阳。
在他的父亲手机铃响转身去会客厅接电话的档口,这位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毒舌终于向他“开炮”了。
“原来喜欢搞特殊化的不只我一个,有的人就连吃饭的碗都是这么与众不同。”
咽下口中正在嚼的食物,许晨阳放下筷子,暂时停止了进食,转而幽幽来了这么一句。他深深地望着对面的少爷,嘴角含笑,脸上嘲讽意味十分明显。
本来用一个这样的碗吃饭,季彦就有些难以为情。许晨阳这句话来得正是时候,他被嘲笑得有些噎着了,瞬间涨红了脸。
顿了一下,见许晨阳和林秘书全都意味深长地望向了他,他有些不爽。
忍着这种不爽皱了皱眉,季彦很快想好了回敬的话。张张口,他正准备怼回去时候,他的父亲接完电话过来了。
“食不言寝不语,你的话是不是多了些?”
季峯坐回座位,盯着儿子的脸,再一次毫不客气地当众训斥了他。
张开口才说出一个“你”字,就被自己的父亲抢先一步回怼了,季彦的脸色颇有些难看。
真是好不气愤!
他的父亲根本就是存心在外人面前给他难堪。一下子直接气饱了,他仅剩的一点食欲也立即荡然无存。
“我饱了。”他说。
说完就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碗筷,招呼都懒得打就直接起身离席。
“把你的破碗收回去!”
眼见儿子如此态度,季峯更感恼火了,当场就冲他吼了起来,勒令儿子收回自己的碗。
然而对面的年轻人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根本不予理会,转身之后头也没回,很快便上了楼梯。
这小子越来越混账了!
憋了一肚子的火……
在恼火的同时,季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难看。要不是碍于众人在场,他很可能就会忍不住直接上前把儿子从楼梯上拖回来一顿痛打。
“别生气别生气,我来拿。彦彦他生着病呢!”
听餐厅里有动静,吴妈赶紧跑了过来。在搞清楚状况之后,她很快便将桌上那只竹碗连同配套的筷子一同收起,拿去了厨房。
碗里的汤已经凉了。
这么小小的一碗汤,她的彦彦还是没有喝完。尽管她最近总是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好吃的,那孩子似乎也总是食之无味。
他刚刚又被自己的父亲给骂了,想必心中又是一阵委屈吧?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是吴妈心里清楚。
怎能不委屈呢?
那是他的至亲,却从来不肯给他好脸色,是个人都会感觉委屈的吧!
只是有些委屈可以说与人听,有些委屈却只能独自咽下。
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如此?
云淡风轻的笑意背后,遮掩的,往往正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这一章的彦锅很好地诠释了:怼人者,人恒怼之。哈哈哈哈,被亲哥亲爸怼到体无完肤、哑口无言了。太欺负了,有木有?
超级粗长的一更,如果留言还是很少,就真的不写啦!码不动了,没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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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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