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布重新盖好到所有的石像上，把教室门锁好，两人这才往回走。

已经到了上自习的时间了。

回去的路上，米语问云穆：

“你昏了那么久，有没有做过什么梦？”

云穆摇摇头，不愿多说的样子。于是米语也不再问，心里想的都是程青青刚刚说的话，赎罪？为什么要赎罪，还是全校的学生来赎罪，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怎么觉得，越接近真相，反而迷雾还多了起来呢。

……

回到教室时，两人身上已经有些湿了，外面下着小雨，丝丝缕缕的。

乐正生缩着头躺在桌上，偶尔借着胳膊挡着偷瞄两人几眼，神情很是尴尬的样子。

米语握着铅笔画画，她现实中就是艺术生，每次打发无聊都是画画，而这次，却是发呆中画出了画。

“你画的是程青青吗？”陶乐凑到米语身旁，看着画中女孩询问道。

米语回过神低头看了眼，点点头。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把程青青化成雕塑的样子给画了出来了。

“你也听过那个传闻吧？”陶乐笑了几下，“正午时分用鲜血来浇灌雕塑，就可以询问任何问题。”

“程青青，就很适合当一樽漂亮的雕塑啊。”

“你是不是有心理疾病？”米语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转过头看向陶乐，杏眼严肃起来，很不满的样子。

陶乐一下子就弯下了腰，像是被烫熟的虾蜷了起来，可怜兮兮的说：

“我很健康。”

米语于是不再说话了，只沉默的拿橡皮擦着画，反正离开了这个副本也是留不住的东西。

“我很羡慕你。”陶乐的声音带着笑意，他趴在桌子上从下而上的看着米语。

“你很漂亮，很自信，很勇敢，多才多艺，璀璨夺目，你从来不用担心会被忘记，也不惧怕任何事情。”

“我很羡慕你。”

陶乐连着说了两句“我很羡慕你”，又坐直了身体写字，只是没一会儿，他仿佛就泄气一般，又驼着背弯着腰，看起来普通阴郁。

“所以，偷东西也是为了不让大家忘记你的存在吗？”米语继续擦着画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问他。

“算是吧……”陶乐的声音模糊不清，像是压着嗓子说话：“你知道人死后会变成什么吗？”

“消散在全世界里？”

“不，在这里是会变成无脸学生，只能小心翼翼的活着。”陶乐笑着说，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微小、充满了懦弱的意味。

“你的两个朋友，也是这样哦。”

“这样”？米语想起李宏才和张雅雅，不知怎么，记忆里对他们有种遥远的感觉，难道他们也变成了无脸学生中的一员吗？成了这副本的一部分？

极光游戏里死亡，原来是这样的吗？那么他们，还会记得自己身为玩家的记忆吗？

陶乐幽幽道：

“所以，不要死啊，要好好活着，被人记住的活着。”

……

一下了自习，乐正生就朝两人跑来，神情尴尬的解释他是因为太害怕了才跑了，云穆驻足听了会，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经过，原来是因为自己才引出了这一连串的事，刚刚米语并没有对他多说什么。

云穆脸色红了瞬，他是小麦色皮肤，因此并不显眼，他诚恳的对米语说：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米语说了句“没事”就转身离开了，也没理乐正生的话，决心晾一晾他。

因为害怕不救他们情有可原，可乐正生丝毫不担心他们的坐在教室里休息，却让米语有些生气，好歹也是队友吧……？

因为程青青的死亡，米语只能一个人回宿舍，往常有人陪伴，她并不觉得孤寂，现在反而有点不明不楚的感觉。

黑漆漆的小道，只偶尔照来一点光，米语正走着时，草丛里传来一声猫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后，一只毛茸茸的白猫踏了出来。

金色的眼睛注视着米语，乖巧的蹲在路边看她。

“我要回去休息了。”米语笑了笑，没有蹲下身去抚摸它，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径直离开了。

身后，白猫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回到宿舍直到洗漱完躺下，其他女生都没见程青青回来，她们吵吵闹闹的商议了会儿，从中站出一个女孩小心翼翼的来到米语床前。

“青青怎么今天没和你一起回来呀？”

米语坐起身想了想解释道：“她下午就没来上课，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好吧。”

几人散开，各忙各的去了，似乎问一句程青青就已经算作同窗情谊了。

“青青家里很有钱，听说给学校捐了半个图书馆呢！”

女孩们的议论声传到了米语耳边，黑夜里她睁开了眼，静静的听着。

“可能今天不在学校就是去参加了什么聚会也说不定，唉，有钱真好。”

“谁说不是呢，什么都可以轻轻松松的获得！”

“哈哈哈，不像她们班里那个，傻得可以，装什么清高呢，什么好处也没落下还被大家都……”

“别说了睡吧，老师说了没有这个人！”

有女生提醒道，本来还吵闹的宿舍瞬间安静了下来，半晌，几个女生才互相道了晚安，至此，这间宿舍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应该说的不是我吧？米语睁着眼想了想，她们应该也没傻到不确认自己睡没睡着就说自己的坏话，更何况，她们说的内容也跟自己不太对的上。

米语闭上眼，明天得找那个气质特殊的无脸学生问清楚才好，他身上和荀白特殊的气质，总觉得他们两人是一个人。

中午的时候，或许可以去美术室问问程青青变作的雕塑，以血为祭，问出一些有关阿银当年的事。

还有几天的时间游戏就会结束，越往后，查出真相就会越容易吧，凶手……恐怕也按捺不住将要行动了吧。

米语轻叹口气，真想赶紧通关这个游戏副本，赶快攒够积分回家。

在现实世界她虽然因为总能见到鬼怪而烦恼不堪，但那里有爱她的父母，吃的喝的玩的哪样都比在这里好，这些东西坚定了她回家的念头。

她只想回家。

“哐哐……”

两道敲门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室内愈加清晰。

米语没动，只是听着，其他女孩们依旧睡得香甜，米语瞥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12点整了。

“哐哐哐！！！”

敲门声大了起来，还带着急切，这样大的声音依旧没把其他人吵醒。

米语眉头一皱，她想事情想的太久了，竟然没注意时间，在这样的校园环境里晚睡到十二点，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来的是女鬼还好，她还可以问问那女鬼是不是小银，那女鬼也只会吓唬人没有武力。

但门外的东西她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只知道她眼下可能是碰见什么校园怪谈了。

“哐哐哐……哐哐哐！！！”

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重，仿佛里边的人不开门它就要把门活活敲破似的，声音大的在整个走廊里回荡，直冲耳膜。

“喵……”

门外传来一声轻飘飘的猫叫声，那敲门声蓦地停下，米语睁着眼安静的听着，手心里全是冷汗。

又过了一会儿，“刺啦啦”地抓门声猛地响起，重新代替了敲门声，在夜里不断的响起。

“怎么有猫叫？？吵死了！！”有个女孩咕哝道，烦躁不已的下了床一把拉开了门，有道白色的影子就趁这时一跃跑进了414宿舍里。

米语也坐起身朝外看，蓦地怀里突然多了一团又软又白的东西，她拎起一看，正是那只白猫了。

金色眼瞳在黑漆漆的夜里凝视着她，白猫看了她一会儿，自顾自的在床上找了个地方趴下，蜷缩成一团睡下。

等米语无奈的躺回床上时，那猫就像闻着鱼腥味似的，一头钻进了她的怀里，呜咽似的“喵”了声，蹭着米语的手闭上了眼。

感觉像是被碰瓷了？米语默默地想，这猫大概从见她的第一面起，就打算把自己当长期饭票赖着了。

不过……刚刚那敲门声突然消失，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猫的叫声呢？闻着味来找她的猫咪因为感知到危险从而叫了一声，从外界破坏了那个校园怪谈？

米语只能这样想，要不然实在想不通那校园怪谈怎么会就这么放过她了。

……

大概是梦。

米语的眼前出现了很多很高的草丛，绿色的、鲜嫩的。

她伸出手去摸，手指处立刻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一滴滴落下，转眼就染红了眼前这个世界，像是裹着红丝袜看世界似的，所见之处全是丝丝缕缕的红色。

米语心想，果然是梦吧。

“白小猫！！不要吃他！！”

少女惊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清脆又明亮，模糊又遥远。

米语顿了顿，还是决定去看看，拨开眼前足有两个她高的草丛朝声源处走去，这次，她的手没有被划伤。

红色的细条的草随风晃动，女孩的白色裙摆淹没在红色海中，异样的不同，美得如同画似的。

米语继续走啊走，撇开眼前一条又一条的草，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起来，红色的世界消失了，成了棉花似的白。

她又走了几步，怀疑自己是走到了宇宙中心，星星点点的色彩，一环又一环。

米语定睛一看，才总算确定自己并不是走到了宇宙中心，眼前的色彩只是猫的眼睛而已。

金色的，白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