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语一边朝他们走去，一边扫了眼他的胸牌。
李宏才，高三二班。
确实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玩家不错，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顷刻间没了脸？
她抬眼看向云穆，云穆只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而李宏才本人，似乎毫无所觉，还绅士的给米语让了位置，好让她自我介绍。
米语瞥了眼男老师的脸，男老师正好扭头看她，笑的更加温和了。
“这位新同学，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米语点点头，扬起笑脸露出两个酒窝来，长长的黑发柔顺的垂在肩侧，睫毛轻眨，像个贵气的小公主。
“同学们好，我叫米语，很高兴能在之后的时间和大家一起学习，请多关照～”
台下无脸学生们热烈的鼓起了掌，还有好事者吹起了口哨，真热闹的场景啊，只可惜一张张扬起的惨白如纸的脸，在这种环境里无端的瘆人。
“你们挑个位置坐吧，没有其他的新同学了吧？没有我们就继续上课了。”
男老师温柔的朝他们抬手，示意他们自己找位置。
米语挑了个最后面的位置，她实在接受无能背后一堆鬼学生的注视，反正她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学习来的。
坐好顺便跟新同桌打了个招呼后，米语才举起了手。
“老师，还有两个新同学还在后面。”
男老师皱了皱眉，紧接着舒展眉头，阴测测的笑了几声后又恢复正常，十分正常的说：
“没关系，那大家再等会吧。”
看起来情况有点糟啊，这个老师，果然没那么简单。
米语默默替张慧慧和黄毛男生点了根蜡，但愿他们早点来上课，不过迟到的下场……自求多福吧。
她在家里是最爱玩这种恐怖游戏的，在得知逃无可逃，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米语只好接受，并且快速入戏，她还有爱她的父母，最多只能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替他们两个给老师提个醒，别的事，只能看个人了。
想起张慧慧还没有认清现实的情况，她不由叹了口气，手臂上的抓痕开始隐隐作痛。
米语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竟然有丝丝缕缕的血渗了出来。
“我这里有创可贴……”
坐在她身旁的同桌小心翼翼的开口，双手递过来了一包老旧土气的创可贴来。
米语扭头看他，同桌缩了缩手，背驼的更狠。
“谢谢你啦同学。”
她从同桌的手中拿起创可贴，温热的触感引来男生一阵震颤，背部更加的下塌。
米语一边撕开创可贴一边若有所思，他的手竟然是热的，她还以为这些学生是冷冰冰的尸体呢。
……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张慧慧和黄毛男生依旧没来上课，在男老师探究的视线里，米语无辜的睁圆了眼。
看上去毫不知情的可怜样子，男老师顿了顿带上教案转身离开。
等男老师一离开，米语刚站起身正想去找云穆和李宏才问个清楚时，身后就传来了巨响和男生惊恐的呜咽声。
“放过我吧……”
米语扭头，她的书桌全部被掀翻在地，刚给她递过创可贴的同桌被一顿男生围成一圈，跪在地上求饶，刚刚还好好的衣服此刻皱巴巴的。
“你们在干什么？”米语推开围坐一圈的学生，起身把她的同桌扶起来，手下的身体害怕的乱颤。
她安抚的轻声说：“别怕。”
“米语同学，你刚来不知道，这小子是个惯偷，还爱背后意.淫.女同学，我们可不是在校园暴力啊。”
“对啊对啊，不信你问问其他人，我们也是看不下去了才这样！”
“同学我劝你赶紧换个位置坐，跟他坐一起恶心死了！”
…………
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时几个无脸女生一把把米语拉了出去，小声跟她说道：
“这些人说的没错……别看他看着可怜，其实背地里大家被他偷东西偷的才头疼呢。”
“对！他家又穷，让他赔钱都赔不起！我们只能吃哑巴亏！”
“米语同学，你这么漂亮可得离他远点……”
米语看向可怜巴巴的同桌，又看了看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学生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一筹莫展之际云穆却突然朝她走了过来，面色很差。
“找到张慧慧和乐正生了，还有……死人了。”
乐正生是那个黄毛男生。
米语只好匆匆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同桌，看到目前因为刚刚她的行为没人再对他施暴后才离开，跟在云穆的身后朝外走去，看来只能等有时间再问清楚了。
两人一路略过一张张空白的脸，偶尔碰见的有正常脸的人却都是老师，米语暗暗记在心里，看来老师们身上的秘密可能更多。
“你等会要有心理准备。”云穆突然开口。
“好。”
难不成张慧慧和乐正生出了什么事吗？米语心里把一堆想法和最恐怖的惨状都想了个遍，以防等会儿不理智。
直到到了楼下，看见躺在地上的人时，她暗暗抓紧了自己的手，才回了神。
死的人竟然是李宏才。
他刚进来游戏没多久就失去了脸，现在更是一堆血的躺在地上。
“怎么回事？”米语第一次见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她移过视线看云穆，轻声问道。
“他看到了自己的脸，直接从楼上跳下来了。”云穆顿了顿，随手指了指纯白的雕塑，“刚开始是落到了上面，后来……他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一路爬了下来。”
纯白又圣洁的女神像戴着漂亮又尖利的皇冠，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被鲜血染红了的皇冠上流下丝丝缕缕的血和碎肉，直到流过女神像凹凸的眼珠，落到嘴唇。
鲜血泛着波光粼粼的彩色。
长长拖拽痕迹直到李宏才死去的地方，在白色的泥石铺的路上，如同红色的油漆。
而周围路过的无脸学生们似乎无知无觉，依旧正常的来回走动说笑，仿佛看不见身边的尸体。
“太奇怪了。”米语喃喃，只是看到了自己的脸就跳楼了吗？李宏才前面表现的明明一直很沉稳啊。
她复又问道：“你不是找到了张慧慧和乐正生，他们两个呢？”
“在那里。”云穆的声音瞬间沉下来。
米语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角落里有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站着，因为处在杨树的阴影处，她刚刚竟然没注意到。
张慧慧和乐正生小山似的站在偏僻的地方，一样的没有引起其他无脸学生的注意。
他们俩僵硬的立着，脚尖微微踮起，脸上带着大大的灿烂的笑，露出一排洁白牙齿来，双眼睁得圆鼓鼓，眼白裸露大半。
似乎是注意到了云穆和米语的视线，那两人笑的更开心了，踮着脚朝两人走来，歪歪扭扭，怪异极了。
踮着脚尖走路……
似乎只有鬼才会这样走吧？
“很奇怪吧？我没去叫你之前，他们两个就这样在角落里看着死去的李宏才好久了。”
云穆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对米语说道。
不知何时，天上明亮的太阳暗淡了许多，就连因为下课陡然增多的无脸学生们都消失不见了。
阴冷气从四面八方传来，甚至就连身后的云穆不知何时都踮起了脚尖。
米语环顾一圈，寒风作响，围着她的三人脸上笑意越来越大，几乎裂开整张脸，一步步缓慢的逼近她。
什么鬼！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就连可靠的像是个老玩家的云穆怎么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刚刚不是还在和她说话吗？！
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她周边的环境，而她一无所觉。
米语警惕的看着三人，从他们几人的缝隙里，眼看着他们身后的李宏才从地上缓慢爬起来，摇摇欲坠的拖着残缺的身体咧开嘴笑着朝她走来，依旧踮着脚。
四个人……还是跑吧。
转身之际，米语感觉到身后有一种极强烈的危险视线在盯着她看，她悚然一惊，几乎是一瞬间就环视了身边一圈，看向视线的来源处。
粉白墙面的教学楼三楼，走廊处，一个穿着校服的无脸学生趴在栏杆上，低着头看向地面，虽然他并没有眼睛，但米语可以确定，那股视线就是在看向她。
大众的学生头，普通的青山一高的校服，没有五官的脸，这是个格外普通的无脸学生，泯然众人，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可是就是这样的无脸学生，让米语浑身立起了鸡皮疙瘩，身上一阵阵的发冷，犹如被蟒蛇，亦或者是毒蛇盯上了一般，流动的血液都恍如凝固。
她挪不开脚的定在原地，大脑在提醒她这个人很危险，身边的环境很危险，可她就是动不了一步。
“米语？你怎么了？”
“你还好吗？”
“那里怎么了……”
一连串的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米语轻轻眨了眨眼，三楼上的无脸学生瞬间消失，她连他的胸牌都没看清。
米语动了动手脚，总算能动了，她扭头看向身后，本来还踮着脚跟中了邪似的三个人恢复了正常，还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远处，李宏才依旧躺在血泊中。
张慧慧躲在云穆身后，正害怕的看着她。
“你刚刚一直在盯着他们两个看，之后跟中了邪似的往后退，刚刚又一直在看楼上，发生了什么事？”云穆看她似乎恢复了正常，这才开口问道。
米语迟疑的看着几人，紧接着才把刚刚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几人沉默了会儿，云穆则若有所思的看向三楼。
正当云穆还想问些什么时，上课铃声突然响起，刺耳的响。
“他该怎么办？”张慧慧指向李宏才的尸体，颤声问道。
“等放学了再来收尸吧。”
米语撂下这句话就朝楼上跑去，既然这里是学校，那还是遵守学校的规则好。
比如，不要迟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