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映雪已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彪悍一些,可对眼前的男人却丝毫没有什么威慑力。
梁昱舟看着她有些滑稽的样子,不怒反笑,“你说完了,能不能先把木棒放下?我怕你伤到自己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常映雪将木棒垂在自己脚下,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下次打结的时候记得要打死结,还有我记得我明明是说让你用绳子把我绑起来的,你偏不听,是你自己绑不住我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梁昱舟伸手掸了掸掉在裤子上的饼干渣,说道。
常映雪这才注意到,桌上那盒黄油曲奇已经见了底。
“你怎么全都吃光了?”
这盒曲奇是前些天她才买回来的,都没舍得一次吃完,这下可好,被这不明来历的男人一口气给吃完了。
梁昱舟眉头微皱,不就是一盒曲奇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他一向不喜甜食,要不是因为早上醒来感觉失血过多,体力透支,快要晕倒了,他才不会翻箱倒柜到处找吃的,而且这女孩平日里都是喝露水的吗,除了这盒曲奇,他再没找到其他食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我给你那一沓子钞票,足够支付我的医药费和这盒曲奇的价钱了吧,对了,还有这身衣服。”
常映雪再一次红了脸,算了,看在钞票的份儿上,她还是不计较了吧,赶紧把这位瘟神送走才是大事。
“既然你已经醒了,也吃饱喝足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梁昱舟挑了挑眉毛,果然用钱维系的关系都不会长久,这小丫头现在就要赶他走了?
他本也无心再纠缠下去,正欲起身,大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雪,我给你带了城南的灌汤包,快来趁热吃吧。”
声音由远及近,常映雪一听,立刻慌了神,把手中木棒丢在门后,然后又看了看那稳稳坐在桌前的男人,“拜托了,等下千万别出声,我想你也不想被人发现你在这儿吧。”
说着,她把厨房门虚掩上,再一转身,李逸尘已经到了眼前。
“学长,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李逸尘提了提手上的饭盒,说道,“昨晚不是下雨了吗,我记得你说你房间屋顶会漏水,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顺路去给你带了汤包做早餐,快趁热吃吧。”
说着,他就要往小厨房里走,常映雪急忙拦住了他的脚步。
“这个你给我就好了,还有屋顶你前些天刚刚找人来修过的,你忘了吗,已经不漏水了。”
李逸尘见自己的心思被点破,多少有些尴尬,急忙找补道,“瞧我这记性,倒是给忙忘记了。”
他低头笑了笑,却瞥见了她裙角处的血迹。
“你受伤了?”
“没有,我……我是来那个了,不小心弄到衣服上了。”
常映雪的脸涨得通红,为了掩饰昨晚的事情,她也只能这样讲了。
李逸尘顿觉尴尬又失礼,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把饭盒给我吧,先去把衣服换了,等下就可以吃早饭了。”
梁昱舟在里面听着门口的两个人,一个想进去,一个又拼命地拦着,只觉得好笑,又有些不解。
他分明能够听出来男方对女方有意,可两人就这么扭扭捏捏地拉扯着,听得令人着急。
那男人一口一个“小雪”的叫着,属实让他感觉有些肉麻。
不知怎地,梁昱舟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昨晚那女孩一脸嫌弃,想要一脚把他踢出门外的画面。
昨晚他虽然浑身是血,看起来有些吓人,但他的思维却是始终保持清醒的。
能看得出来她是本不想救他的,却因为那一沓厚厚的钞票就这么轻易地改变了原则。
想到这里,梁昱舟不屑地笑了笑,忽然想要报昨晚那一脚之愁。
“小雪,这是哪位,你怎么都不给我介绍一下?”
男人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常映雪如坠冰窟一般定在原地,不敢回头,她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甚至能想象的出来男人此时的神情,应该就是像刚才那样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早已掌控全局,在等对方先开口。
“小雪,他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逸尘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给吓了一跳,莫非刚才常映雪表现出来的慌张和敷衍,就是因为屋里的这个男人?
他的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敌意,上下打量着靠在门边的男人,此时他正穿着本属于自己的衣服。
衣服的尺码对他来说有点小了,本来应该是很正式的一件衬衫,穿在他身上却是另外一种形象,袖口随意地挽起,领口敞开,结实高大的身躯天然的就给人一种压迫感,眼中射出的寒光,冷冷地落在李逸尘身上。
“小雪,你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的,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李逸尘最先担心的还是常映雪的安危,他上前一步想要把常映雪拉到自己身边来,可没想到她却退后了一步,退到了梁昱舟的身边,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梁昱舟眸中的惊诧一闪而过,垂下眼帘看着身边的女孩,心想整件事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学长,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如你看到的这样。对不起,之前一直没跟你讲,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今天既然大家都见面了,不如就互相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的学长,李逸尘,这位是……”常映雪抬眼看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她根本就不知道身边的男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只是单纯地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让李逸尘对她死心。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身边的男人能够看在昨晚自己救了他一命的份儿上,陪她把这场戏演下去。
“我叫梁昱舟,李先生,常听小雪提起你,今日终于得见,感谢你平日里对她的照顾。”
梁昱舟顺着话茬,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常映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唯独李逸尘,仍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小雪,他是不是威胁你了,如果有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李先生,还请你放尊重点,我们不过初次见面,请你不要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梁昱舟出言打断了他。
“学长,你别这么说……”常映雪也劝说道,她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这场她亲手导演的闹剧能快点结束。
“你别被他骗了,看他这样子,怕不是个拆白党吧。”
梁昱舟听闻,脸色难看的吓人,常映雪怕他一气之下会把事情搞砸,忙说道,“要不你还是先走吧。”
利用完了就要赶他走?这卸磨杀驴可真够快的。
梁昱舟也无意在掺合进这对痴男怨女的纠缠中,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裤子口袋,只想着最后再帮她一把。
从口袋里抽出一条丝巾,梁昱舟将它举到常映雪面前,俯首凑到她耳边说道,“这是你昨晚落下的,下次记得绑紧一点。”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被在场的另两人听的清清楚楚。
常映雪木然地伸出手去接,丝巾还带着他的体温落在她的掌心,丝滑的触感犹如一条吐着信子,散发着危险信号的小蛇,顺着血管一直流向心头。
“谢谢。”
这样贴身的丝巾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来,暧昧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的脸离她又近了些,他的鼻尖似乎就要触碰到她的耳垂。
梁昱舟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说道,“拿了我的钱就该为我保守秘密,我不想第三个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梁昱舟已经走到了李逸尘的身侧,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谢谢你的衣服,不过穿在我身上实在是有点太瘦了,你这小身板需要好好锻炼一下了,别跟个弱鸡似的,现在的女孩不喜欢你这样的书呆子。”
李逸尘气得浑身发抖,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你,怎会有你这种狂妄无礼之人!”
梁昱舟并不在乎他怎么讲自己,吹着口哨,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院门。
“小雪,现在他走了,你可以不用顾忌了,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逸尘激动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常映雪的手臂。
“学长,我刚刚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常映雪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将丝带一圈圈地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不敢去看李逸尘的眼睛。
“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对我很冷淡,据我于千里之外,也是因为他?”
李逸尘反问道。
“还有你说你想离开学校去找别的工作,也是真的?”
“是,学长,请你不要再问了好吗?”
常映雪眼里闪着泪光,“时候不早了,等下老师和同学们都要过来了,我们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不好,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要去换衣服了,今早是我带早读课。”
说罢,她便转身进屋,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
空留李逸尘一人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手中的饭盒滑落在地上,里面的汤包早已凉透,结成了一坨,洒落的汤汁混着地上的泥土,溅到了他脚上的那双黑色皮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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