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瓦赶紧转移话题：“方才收到信息，我定制的仿生义体可以去取货了。”

“那还等什么？”詹曼青比他还要激动。

一家三口立刻动身，曲瓦和白牧之说了一声，白牧之告诉他自己随后就来。

罗温推荐的这家仿生技术研究所名为普罗米修斯，坐落在河洛城的北郊，这里相对数字生命实验室那片要繁华许多。

除了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其他在街上闲逛的人们多少为这座被战火侵扰过的城市增添了几分活力。

他们进入研究所大楼时，一位身着正装的青年迎上来：

“二位好，请问有预约吗？参观还是取货？”

“我们来取货，定制人是曲瓦。”

青年愣住了，因为说话的不是眼前这两位中年男女，而是男人怀中的仿生小黑猫。

黑猫脖子上的光脑亮起来，将取货凭证展示给他看。

“好的，请随我来。”他很快反应过来，引导他们前往接待大厅。

研究所内部的设计具有科技感，接待大厅中央有一架巨大的双螺旋观光轨道，外形与DNA片段很相似。

青年请他们站在轨道上的透明护栏中，双螺旋慢慢上升，整座研究所的布局逐渐呈现在眼底。

“普罗米修斯研究所是私人机构，不隶属于任何科研院校或者官方组织。因此除了研发新型仿生技术之外，也会承接各种仿生机械的订单。在帝国全面封锁进出口航道前，我们与许多星盟国家都有业务往来。”

言下之意，因为帝国失了智的各种操作，他们被迫丢了不少订单。

曲瓦记得罗温提过，就连当时帝国下的大批订单都黄了。这家研究所能撑到现在，背后之人应当是有一定财力的。

“各位，前面将到达展示厅，老板也在里面恭候各位，请。”

如果只是普通的订单，他们老板当然不会如此重视。

但眼前这三人随便一个都是科研界重量级大佬，于公于私都值得他们展示出最大的诚意。

青年打开展示厅的密钥，流光银磁力门打开，渐渐隐入内墙，厅内的一切景象映入眼帘。

曲瓦瞪大双眼，不由得感到震撼。

这个展厅非常大，可能利用了某种视觉扭曲技术，它看起来像一个足以容纳上万人的足球场。

但他并不像足球场那样视野广阔，其中布置着各种自然环境造景，但使用的都是能够以假乱真的仿真技术，而穿行其中栩栩如生的，则是各类仿生动物。最引人注目的，是场地中央那棵枝叶繁茂、根系虬结的巨大橄榄树，树冠随风簌簌而动，如同燃烧的绿色火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研究所创始人对古希腊神话的热爱了。

一位有着浅棕色卷发的男人站在橄榄树下，他五官英挺，有一双碧绿的眼，蕴含着盎然笑意。

他温文尔雅地朝着曲瓦三人行礼，仿佛油画中走出的绅士：

“欢迎各位莅临普罗米修斯。”

接着对为他们领路的青年颔首，青年会意离开。

男人风度翩翩地说：“我是阿切尔·卡森，这家研究所的负责人。想必罗温与您提起过我，曲瓦先生。”

曲瓦点头：“幸会，卡森先生。”

阿切尔笑起来：“好了，客套话暂且放在一边，我们来看看您定制的义体。”

他屈指在橄榄树的树干上敲了敲，盘根错节的树根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打开，粗细不等的根须缠绕着一具男性身躯，缓缓将其送出。

这具身体乍一看和人类身体一般无二，他的面容如希腊神话中的阿多尼斯般俊美①，皮肤瓷白细腻，四肢修长，身形线条优美，覆盖着具有力量感的肌肉。一头银色长发如绸缎倾泻而下，熠熠生光。

“这是质检报告，请验收成品。按您的要求，根据您健康状态下的身体数据一比一还原外观。”阿切尔将一份纸质盖有烫金骑缝章的报告交给詹曼青。

曲瓦放心地让母亲检查报告，自己绕着仿生义体查看一圈，问道：“现在可以进行对接吗？”

“当然。”

阿切尔找到仿生义体的耳后隐蔽的锁孔，拿出一根特质的生物密钥插进去，打开后脑处的对接口。

“将您的光脑安置进这个接口，就能开始进行数据载入了。”

曲舫有些疑虑：“直接开始吗？要不要先做个兼容性测试或者病毒检查？”

阿切尔非常理解：“没有问题，我让人送设备上来。”

曲瓦反而很淡定：“没事的爸，这些我都能搞定。”

在这类事情上，曲家夫妻倒是很相信儿子，于是他们看着阿切尔接过曲瓦的光脑，对准接口缓缓插入。

在接入的瞬间，仿生义体如同触电般弹了一下，紧接着开始拥有呼吸、心跳和体温。

橄榄树的根须渐渐从义体身上褪去，并贴心地为其裹上一件薄如蝉翼的希玛纯②。

曲瓦感觉这次的对接非常顺畅，这具义体的感受如此鲜明，虽然和原本的人类肉身还是有所差异，可是足够让他重新体会到自己仍然是“活着”的。

此时，展示厅的大门再次打开。

一个穿着军服的英俊红发男子步伐急促而坚实地走进来：“抱歉，我来晚了。”

曲瓦眼睫颤了颤，紧接着如蝶羽般掀起，一双银灰色的眼瞳朦胧看向来人：

“牧哥，那天晚上你也说了这句话。”

白牧之霎时失语。

眼前鲜活生动的曲瓦、临死前奄奄一息的曲瓦、前世躺在棺木中的曲瓦，三重影像在他脑海中反复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紧紧下压，而后又倏然扬起：“是啊，我是真的有很多遗憾。但还好，现在也不算太晚。”

曲瓦凝视着他，发现以往总觉得高挑强大的男人，竟然比自己略矮两厘米。

不知为何，心底涌上来一丝小小的窃喜。

他上前一步，将白牧之拥入怀中，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没错，一点都不晚，一切刚刚好。”

这个拥抱只有喜悦，不含狎昵。白牧之没有多想，他拍拍曲瓦的背：“好了，我们回去吧。”

定制义体的费用曲瓦已经预付，钱货两讫。在下楼时，阿切尔将后续保养的注意事项发给他：“日后如有需要，欢迎各位再来找我下订单。另外，我真心希望能有机会和官方合作，也非常期待诸夏星开放星航贸易的那天。”

白牧之与他握手道别，承诺道：“贵司的仿生技术水平如此精湛，当然有机会合作。至于开放贸易，这也是我们正在努力的目标之一。”

阿切尔满意地目送他们离去。

回程路上，白牧之问曲瓦：“你和叔叔阿姨一起回酒店吗？”

曲瓦还没回答，詹曼青抢先一步说：“艾柯要回军部呢，说是得做新的研究设计，是吧？”

她朝着曲瓦眨眨眼：儿子，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曲舫也朝他点头：加油，是男人就今晚把他拿下。

曲瓦：……

“那正好，我带他回去吧。”白牧之也很想念曲瓦做的饭菜。

天知道军部食堂的大锅饭有多难吃！

*

当天晚上，曲瓦做了一桌白牧之爱吃的菜：

三杯鸡、清蒸鲈鱼、肉骨茶汤、捞汁生蚝，以及几道下饭小菜。

白牧之吃了个十二分饱，帮着收拾餐具洗完碗后，捧了杯山楂麦芽消食茶瘫在沙发上发呆。

好幸福。

他都快忘了上一次感受到这种满足是在什么时候了。

曲瓦对新身体适应良好，他早就换回了家居服，穿着毛绒绒的拖鞋坐在白牧之身边。

投屏电视正在放实时新闻，新闻里基本都在围绕印晓灯遇难及今后的政府动向展开话题，曲瓦听得有些犯困。

“回房休息吧。”白牧之劝他。

曲瓦摇头：“我想待在这儿。”

正确地说，是想待在白牧之身边。

白牧之看他一脸困倦乖觉的样子，没忍住揉揉他的脑袋：“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

曲瓦猛然清醒了，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啊？”

进度这么快？

“小时候不是经常一起睡吗？有时半夜聊天或者打游戏弄得太晚，还会被阿姨敲房门警告呢。”白牧之眼神里尽是怀念之色。

曲瓦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方才的惊慌失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和失落。

原来他不是那个意思啊。

注①：阿多尼斯，希腊神话中如花一般精致俊美的男子，“令世间万物在他面前都为之失色”。

注②：希玛纯，古希腊常见服饰，基本上是一块布料裹全身，有单肩式、双肩式、全包式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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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仿生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