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我什么时候用过右手？”

“对哦。右，右手是我的。我不可能自己打自己，是，是那个女人，她反向控制我。”黑衣人的右眼瞪得滚圆，震惊多于愤怒。

“要和你说多少遍，是秦默。他发现我们了。”

夏臻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翘起，她早发现毒蚊了。所谓的毒蚊，实际上是黑衣人的一缕神识，当它进入别人的身体后，毒蚊内蕴含的精神毒素，迅速污染别人的意识，进一步控制他人的思想。

如果夏臻只是普通的小女生，已经着了道，按照他的意愿攻击秦默。

也是他运气不好，偏偏遇上夏掌门，上辈子不知见识过多少诡谲莫测的神识攻击手段，她本人也是个中高手，黑衣人这点粗浅的小伎俩，哪逃得过她的法眼。

毒蚊进入她的身体后，立刻被她圈禁。她顺藤摸瓜，顺着毒蚊里的精神印记反向操控，给了黑衣人一耳光。

打完之后，夏臻才觉得莽撞了，应该引.诱敌人多放些毒蚊来。

她正缺灵力呢，毒蚊虽小，蕴含的能量却不少，抹掉上面的精神印记就能转化为灵力储存进丹田。

她当时想着教训黑衣人，确实有欠考虑。现下，只能从比别处想办法了。

夏臻正想着，背后转来异动，她和秦默齐齐回头。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从右后侧的树林里跳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他们。

他的年纪大约三十五，长得非常奇怪。他的五官其实还是不错的，除了嘴巴稍大，其余都很端正，可是就出奇得怪。

夏臻定睛仔细观察，终于发现怪在哪里了。以鼻子为界限，他的脸分裂成两个部分，左右脸呈现不同的气质。左脸阴鸷狠毒，右脸憨憨傻傻，整得跟阴阳人似的。饶是夏臻前世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邪修，仍觉得稀奇。

“千面？是你。”秦墨凝视着黑衣人，冷淡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杀气。

千面听到秦默的话，更笃信自己的猜测。

“怕，怕了吧。乖乖抹脖子自尽，免，免得遭受皮肉之苦。”千面结结巴巴说得很大声，但是底气不是很足，右眼时不时瞄向夏臻，有些忌惮。

随即他又冷冷一笑，“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从我手里逃脱，没有人。”

一前一后，两种语态，两种性格。

夏臻以为这人只是长得阴阳，没想到说话也一样，捂着肚子哈哈笑出来。

“我当什么千面呢，原来是精神分裂。”

作为一派之长，表情管理极为重要。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尤其在敌人面前。

夏臻不是管理失败，她故意笑的，为的是激怒千面，拉仇恨。只要千面攻击她，她就有机会炼化对方精神力，为己所用。

这不叫卑鄙，这是计谋。

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千面也不会放过她。既然如此，不如尽情嘲笑，尽情挖苦，逼得对方失去理智。

醉鬼讨厌别人说他醉，疯子也讨厌别人说他疯。千面分裂的左右脸难得统一，两只牛眼恶狠狠地瞪着夏臻，似要生吞了她。

千面：“臭娘们，活腻了！”

夏臻转向秦默，学着结巴的语气问他：“我活，活腻了吗？”

结巴顿时不乐意了：“他，他骂你。你学，学我干嘛。”

骂人麻烦精准开炮，不要伤及无辜。

夏臻做了个鬼脸，反正怎么气人怎么来。

在千面眼里夏臻就是一只随意揉捏的蚂蚁。现在蚂蚁居然的敢嘲讽高高在上的大象，大象当然要一脚踩死他。千面的目标是秦默，他不介意吃正餐前，先来一道开胃菜。

千面左手指着夏臻，一道墨绿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夏臻感觉手腕疼痛，某种粗糙冰凉的东西缠上了她的右手腕。

她低头一看，缠住她的是一根大拇指粗细的墨绿色树藤，树藤的表皮很粗糙，很多凸起的小疙瘩，除此之外，还有三四朵颜色艳丽的花骨朵。树藤很细，花骨朵却足足有拳头那么大。

夏臻吃痛，树藤不停缩紧缠紧，右手掌因为血液不流通变成了乌红色。夏臻左手抓树藤，这时，离她最近的花骨朵忽然打开，单瓣花瓣下面竟然是一颗缩小版的人头！

人头是个卷发女人，四十岁左右，凶得很，张开大嘴不由分说咬夏臻，牙齿像打磨过的锯齿一样，又尖又利，和树藤一个色，又丑又毒。

夏臻急忙缩回手，她不怕，她嫌弃。

就这卖相，换前世妥妥的邪修。

夏掌门对邪修，从来只有鄙夷。

“别动，有毒。”秦默上前一步，抓住树藤，向两边用力一扯。

一声脆响过后，树藤瞬间断成两截。缠在她手上的那一截腕下手腕，落到地上，化成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一条红红的勒痕，横在她洁白的手腕上，触目惊心。

秦默看着她的手腕，皱起眉头。

“疼不疼？”他问。

夏臻本来不觉得疼，秦默这一问，心想，哪有二十岁的女孩子不撒娇不喊疼的，于是把老脸往地上一搁，大声叫：“哎呦，疼死我了。”

就挺假。

秦默的担心，瞬间转化为一言难尽。

夏耀辉的这个大女儿，真的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默小声对夏臻说：“小心些。这些树藤是千面的意识触须。他喜欢吞噬别人的意识，花骨朵都是他曾经吞噬过的人，结巴也是。”

“所以他不是精神分裂，而是消化不良？”

夏臻明白了，千面通过吞噬比别人的意识提升实力。不同的血型放在一起都会产生排斥，更何况是意识。有些他消化掉了，有些消化不掉，但是比较弱小的，被他分裂到树藤上，供他驱策。

结巴这种自我意识强大的，变成了副人格和他共享身体。

左边归千面，右边归结巴。

“老祖宗的话没错，东西不能乱吃。瞧这阴不阴，阳不阳的，难不难受？我看别叫千面，叫地铁得了，里面坐了多少人啊。”

夏臻发现秦默在憋笑，千面则气得脸颊胀紫，一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这一波仇恨拉得极稳，如无意外，下一刻的就该加大力度攻击她了。夏臻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噼啪啪响。

她看见千面的斗篷抖了起来，呼啦呼作响，两旁的树木妖魔似的，张牙舞爪，不停摇摆。数根树藤从他斗篷后面抽打出来，花骨朵全部开放，二三十个小人，磕着牙齿又尖又绿的尖牙要咬她，场面实在可怕。

远处的灯光黯淡了，只有一丝微弱的光，如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一般，眼前的事物看不清了。黑暗霸道地从周围涌来，势要吞没她。

千面弄出这番阵仗，是想让她恐惧。人在害怕的时候，意志力最薄弱。

夏臻害怕吗？

她高兴着呢，千面落入她的掌控而不自知。

她这人吧……有些恶趣味，喜欢逗年轻人玩儿。千面希望她害怕，那害怕给他看，让他得意，让他放松警惕。

夏臻假装瑟缩的后腿半步，千面果然上当，哼了一声，满眼鄙夷。他手指夏臻，树藤像一条条绿色的长鞭，从不同的方位鞭向她。

其中一根缠向的她脖子，树藤顶端那朵秃顶男人脸的蓝色花骨朵，张嘴咬她细腻瓷白的脸蛋儿。

这时，一道月弧似的银光，闪过夏臻眼前，紧接着传来花骨朵凄厉的尖叫。树藤停了一秒，随后重重落到地上。一只黑色的皮鞋踩住花骨朵，左右碾了一下，碾碎了它。

夏臻顺着脚向上望，看到了秦默。他双手各握着一把刀，刀近一米长，刀背差不多两指宽，刀身是直的，很像唐刀。

秦默应该学过格斗技巧，他出刀很快，举重若轻，刷刷几下便将鞭过来树藤全部砍断，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趁千面攻击的空档，他退到夏臻身旁，递左手的刀给她。

“拿着。”

夏臻盯着刀，心情复杂。

耍了那么多心机拉仇恨，结果全被秦默砍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她又不能怪秦默，人家在保护她。

心里憋闷，又无处发泄，只能傻子似的站着。装什么柔弱，固然赚了敌人的轻视，但也赔了队友的担心。

如意算盘不响了，木珠子滚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秦默见她不动，以为手里突然多出两把刀，惊到她了，解释道：“这里是意识世界，对方用意识攻击我们，我们也能用意识反击。刀是我用意念具现出来的，你也可以试试。”

夏臻嗯了一声，并没有尝试具现什么东西，只是闷闷挽了个刀花，刀尖斜指地面。她看千面，千面眼中已没有她了，注意力全在秦默身上。

砍断的树藤上下蠕动，断藤重生，全往秦默身上去了。

夏臻恼归恼，但是她想掂掂秦默和千面的斤两，于是敷衍应对树藤，分出大部分注意力看他俩打。

四根树藤分别缠向秦默的手脚，秦默挥刀斜上，砍断右上方的树藤，然后刀锋一转，左劈向下，砍断的左上方的树藤，最后横拉一个漂亮的“Z”字，四根树藤全断了。

秦默看了千面一眼，脚尖用力向前一蹬，如离弦之箭冲向千面。千面放藤阻挡，秦默边跑边砍，月弧般的刀光不停闪现，刀起刀落，断裂的树藤漫天飞舞，如秋风吹过时，吹落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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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