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们启程回家，我的车还停在酒吧附近的停车场，已经叫司机去开了，我开凌暮秋的车载他回去。

我妈邀请一众人在家打牌，一推开门，所有人看了过来，视线在我和凌暮秋之间扫视。

“这位是凌家的小少爷吧。”

“秦太太真有福气，儿子和儿媳妇都是一表人才，这才是般配。”

我妈害羞地捂着脸笑，“还好啦，哎呦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牵着凌暮秋上楼，径直去了主卧，果然看见我的日用品全挪到这里。

我习惯在房间的角落摆放一张书桌，于是搬到客卧时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刘妈做事精细，将书桌上的东西剪切粘贴过来，位置还是原来的那样，只是多了一个相框。

不用看也知道是我们的结婚照，结婚前我反复观看，看个缩略图就知道摆了哪种姿势，这个是最喜欢的，我放在床头，它一直留在主卧。

现在更喜欢了。

被褥刚晒过，暖和又舒服，我猛地一扑，棉布的缝隙挤压出阳光分子，幻化成无数个暖黄色颗粒将我包围，同时还有凌暮秋身上特有的香味。

“还是和老婆睡一起好啊。”我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将最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现出来，并不担心我妻子会嫌弃，他爱我。

“那你以后睡这。”凌暮秋脱下外套挂在衣架，打开衣橱，里面一多半是我的衣服，和他的黑白灰挤在一起，略有些五彩斑斓。

根本没有违和感，这分明是相爱的证据。

白天我们各自工作，晚上回家卿卿我我，可我不太老实，有事没事出门溜达，就很容易溜达到他公司里去，前台小姐认识我，直接放我进去。

我煞有介事地叩响办公室的门，在听到他那声“请进”时推开，斜靠在门框，看他认真办公的模样，“凌总，晚上可以和你约会吗？”

凌暮秋疑惑地抬起头，单手推眼镜，摇着头笑笑，“看你表现。”

“你不看我怎么表现啊。”

那天情人节，新来的实习生无精打采地汇报工作进度，助理提出几处明显错误，质疑她的工作态度。

小女孩眼睛偷偷瞥我，大家都是处于恋爱的阶段，我哪看不出她的心思，挥了挥手让她走了。

会议室的门没有关紧，助理正要去关门，我从缝隙看见实习生丧气的背影，她掏出手机打电话，“被骂了，过什么情人节啊……”

助理咳了一声，实习生吓了一跳，低着头跑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助理嘟囔了两句，把冲好的咖啡放在我面前。

我问她：“你是不是也谈了个男朋友，今天没喊你去约会？”

助理抱着文件，大半张脸挡在后面，眨着眼睛看着我，“怎么了嘛，老板，要给我放假啊。”

应大家的意愿，我将今天的下班时间提前一小时，玩去吧，欢呼去吧，反正大家的心思都没在工作上，不知道飘到哪旮旯和人私会去了。

助理兴高采烈冲出门前，我叫住她，“帮我订束花，要豪华漂亮的大束花，橘色和绿色多一点儿。”

早一个小时下班，我跑得比下属还快，去花店取了花，熟练地打方向盘开往凌暮秋的公司。

助理的办事效率真高，而且女生的审美比我要好，我捧一束花进入公司，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凌暮秋不喜欢张扬，但他跟着我，没有一天不张扬的。

“凌先生，今晚有时间宠幸我吗？”

凌暮秋没答话，拉开抽屉，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盒递给我，打开一看，是两枚红宝石袖扣。

我把花放在一旁，倚着桌沿，默不作声盯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了然，拿起袖扣为我别好，“我一眼见到这个狐狸形状的，就觉得很适合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当然，我狡猾嘛。”我接了话茬。

“不是的，是因为你总是勾引我。”凌暮秋面红耳赤说着不熟练的情话，说完了觉得羞耻，别过头去。

除了他真没人这样觉得，我只是比较主动，反倒是他更会勾引，“说谎话不打草稿，你举个例子。”

凌暮秋严肃地看我，我歪着头执意要个解释，谁顶着这么个帽子不累啊。

我们凌先生，凌老师，凌总裁，真的能把例子一条条列举出来，还叫一个有逻辑，不带重复的，但他没有，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较真。

我颠倒黑白，正经的硬说成不正经的，“你看倒是你，穿的西装那么规矩，衬衫纽扣永远系到最上方，怎么不解开一个，你看这就是勾引我。”

凌暮秋瞪着眼，“你胡搅蛮缠，谁不好好穿衣服？”

我摊开双手，大大方方地给他展示，永远不系领带，进他办公室之前还特意松开最顶上的扣子，“我啊，现成的一个。”

凌暮秋眯着眼睛看我，咬着脸颊的肉说：“谁都和你一样啊，公司里漂亮的女孩那么多，俊俏的男孩也不少，上次我去你们公司，三分之二的员工都年轻貌美，进来帮我整理档案的实习生看你的眼神明显不对劲。”

“人家给你送个档案，你竟是盯着人家脸看啊。”我被他逗笑了，凌暮秋不吱声，看上去像在闹别扭，他知道我向来抓不住重点，总喜欢挑一些犄角旮旯的毛病。

还有就是，他知不知道那个实习生刚因为工作报告不合格被我训斥一顿，能不看我的脸色行事吗。

“我们今晚回家吃饺子吧。”

“嗯？”凌暮秋问，“你想吃了？”

“不是，我是说有现成的醋。”

我欠欠儿地凑到他面前，犟着鼻子，“你闻到没有，都发酵了，满屋子都是这个味儿。”

六点的钟一到，我把他拽起来，自然地搂住他的腰出门，“走，约会去。”

公园堵得水泄不通，等烟花晚会的人真多，我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握住凌暮秋的手塞进兜里，他捧着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我们从小摊间的夹道穿过，凌暮秋看到一处，脚步突兀地顿了一下，那个动作特别明显，我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是卖棉花糖的。

我们凌老师童心未泯，这是好事。

走出拥挤的人流，我找到空闲的长凳，“你坐在这里，我等会儿回来。”

排了很长的队伍才买到，我高高举着棉花糖生怕路人挤扁了，时不时看一眼袖扣还在不在，所幸扣得很紧。

凌暮秋坐在路灯下，花放在腿上，他正在整理花束，估计是错位了，我有种见到怜爱世间花草树木而下凡的仙者的感觉。

换了个手拿棉花糖，我另一手掏出手机，点开拍摄功能，虽然照片很模糊，但凌暮秋使整个画面变得和谐。

凌暮秋回过头来，对着我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抓包后，我做贼心虚地收起手机，其实被他看到也没什么吧，我们可是合法的。

我过去把棉花糖塞他手里，摸着鼻尖，冻得毫无知觉了，凌暮秋很惊讶，抬起手，我立马举高拿远制止他，“冷，你别伸出手来。”

他晃了晃手，“你刚刚给我个手套。”

“不准，那也冷。”

凌暮秋收起手，揣在我的兜里。

我坐在他的旁边位置，给他举着棉花糖，递到嘴边让他吃，凌暮秋小口小口地吃，我的右手冻僵了，换成左手，他窘迫地大口大口吃。

棉花糖看着蓬松，其实很少，我很久之后知道凌暮秋不喜欢吃甜的，但他不想让我失望，而且那些小孩玩意儿，他也不喜欢，只是幼时没有吃到，看什么都想尝试。

凌暮秋吃棉花糖的速度越来越慢，每逢我吃饭吃到最后，磨磨蹭蹭就是代表不想吃却不想剩下，不情不愿地吃的意思。

我摘下一大块棉花糖，凌暮秋震惊地看着，似乎以为我是要给他塞嘴里，我问：“还想吃吗？剩下的给我吧。”

他舔着嘴唇边缘的糖渍，“不想吃了。”

我就知道他不想吃了，等他这句话呢，我吃完剩下的，站起来寻找垃圾桶。

卖花的小摊瞬间清空，一对情侣略显遗憾，女孩安慰男孩说：“没关系，我们不需要花也很有仪式感。”

我扔完垃圾回去，看见情侣坐在他旁边，凌暮秋试图从花里抽出两支，我过去后，他有些慌乱地看我，毕竟是我送他的，他在询问我的意见。

眼神充满无辜，我不答应他，就是在欺负他，于是我帮他按住边缘，方便他抽出来。

又来了很多没有买到花的情侣，凌暮秋分给这个一支，分给那个一支，只留了香槟玫瑰。

天空有无人机表演，摆出各种可爱浪漫的形状，最后是三秒钟倒计时。

八点钟，烟花准时绽放在天际，我搂着凌暮秋的腰，和他抬头看，凌暮秋侧过头，主动亲吻我，即便只是侧脸，我也欣喜不已，回吻他。

人群中央清清浅浅的吻没有缓解我雀跃的心，晚会还没结束，我拉着他到停车场，路灯昏暗，我们唇舌交缠，情至深处牙齿派上用场，不住地啃咬厮磨。

凌暮秋面色潮红，拨弄手中的香槟玫瑰，细看下嘴唇有些红肿。

我仅存的一点理智驱使我放开他，留恋地摸着他的脸，“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凌暮秋喘着气，沉默地点头。

我爸妈出去约会了，家里没有人，凌暮秋将花插在玄关的花瓶，换完鞋子问我饿不饿。

“饿不饿等会儿再说，来看看你的礼物。”

我进了书房，拿出预先准备的手表，是我很喜欢的品牌出了情人节限定款式，而且这个系列可以定制图案，我选了鲸鱼和海洋，把海洋给了他。

鲸鱼这辈子就困在海里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道理需要琢磨透彻，它怎么不给鲸鱼选择的机会，要它只能栖息海洋。

所以，我爱上凌暮秋，不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顺其自然，我一开始就顺其自然了，打不破的规则就该遵守。

流星拖着尾巴撞击太阳，激起了不小的反应，宇宙有没有爆炸我不关心，最令我震撼的是，我的长子是那天从亿万人群中脱颖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