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弥漫着,裴亦琛将她安置在洗手台上,转身去放水。
温暮盈裹着他的西装外套,冷瓷沁得肌肤微凉,目光却黏在他身上。
长裤笔挺,衬衣敞开,劲瘦的腰线延伸至流畅的肌肉线条,每一处都带着侵略性。
若是剥去裴家少爷、裴盛总裁这些名头,他还真的挺适合当一个狐狸精。
心底的郁结难解,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半个月前就布下天罗地网,不动声色地预谋这一切。
商业手段还能用在这种地方?
温暮盈现在才彻底明白过来,是该说她智商欠费,还是美色误人?
思绪纷乱,执拗的较真却冒了出来,“你今天为什么去了二楼?”
水声哗哗,裴亦琛转过身,双臂环胸,笑意在眼中流转,“嗯……危机感?”他歪了下头,语气暧昧,“所以,着急回家干正事。”
“……”
疯子。
“不过这裙子……”眼神又轻飘飘地落回她身上,“还要还?”
“还什么还!”温暮盈嗓子干哑,却还是勉强开口,“都这样了,怎么还!”
这人像是认真思考了下,“不然……就当是我送给暮暮的?”
温暮盈闻言抬眸,坐直身子。
这条裙子价值不菲,这狗男人总算是意识到了。
先前听到这话,她大约会觉得自己像个被包养的金丝雀。
可刚刚那点别扭,在自尊和现实的拉扯下,溃不成军。
既然男朋友除了钱一无所有,那她也不介意偶尔享受这种被金主砸钱的快乐。
再说,这事儿是他做的,她凭什么不自在?
心头郁气散了大半,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暖意。
裴亦琛见她脸色转晴,眼角眉梢还带着潮红,方才压下去的□□又窜了上来。
他上前一步,俯身含住她的唇。
温暮盈顿颤,手抵上他坚实的胸膛,软绵绵地推拒,“你怎么又……”
话未说完,便被他尽数吞没。
外套滑落,裴亦琛单手将她抱起,托着她的腰,放在浴缸边沿。
裙摆浸湿在水中,勾勒出腿部线条。
温暮盈望着他,眼角泛红,欲色渐浓,勾着唇角,十足的斯文败类。
“我……我腿酸……”
裴亦琛亲了亲她额头,又贴近嫣红的唇瓣,低低诱哄,“这次不让暮暮累了,好不好?”
理智崩溃,身体的疲惫与欲|望交织,他用这种模样和声音求她,她如何扛得住?
被他搞得无力招架,温暮盈颤着身子将脸埋在他颈窝。
温热的水被沁湿的裙摆一次次带到地面,雾气附着在镜子上,朦胧一片。
布料紧贴皮肤的不适让她不得不开口,“裙……裙子……”
男人衣衫半敞,皮带轻叩瓷璧,呼吸越来越粗重,却哑着嗓子低笑,“现在……不用怕裙子湿了。”
一个小时后,温暮盈终于躺到床上。
她开始认真反思,对这骚.狗的看法,也越发割裂。
一方面,她懊恼自己的天真,竟然会被金钱的诱惑冲昏头脑,再次落入他的圈套。
另一方面,裴亦琛在这种事上的表现,却又让她确信,他之前所说的“不近女色”和“只碰过她”,并非谎言。
如果有人说裴亦琛有过别的女人,她绝对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没有了阻隔的被子,裴亦琛熟稔地翻身上床,手臂收紧,将她牢牢圈住,一下下揉捏着她的腰。
“暮暮,你这体力实在不行啊,这才多久就累成这样?”
温暮盈懒得跟他斗嘴。
他这次是手下留情了,没像上次把她折腾得半死不活,但她这常年缺乏锻炼的身子骨,确实经不起他那些高难度的“折腾”。
她轻轻哼一声,算是回应,由着他动作。
过了会儿,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我休息够了,该回去工作了。”
裴亦琛动作慢下来,语调却轻快地上扬,“暮暮这是心疼我形单影只,特意来陪我?”
温暮盈顿感无语,“裴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在公司,你是老板,我是下属。”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我是个咸鱼不假,但也有自己的原则,不会为了你,就甘愿做一只金丝雀。”
裴亦琛眸底的光晃了一动,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暮暮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是金丝雀?分明是该自由翱翔的鹰。”
被他这样肯定,而这个人又恰好是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温暮盈心底荡开涟漪。
她没说话,轻轻阖上眼。
“过两天再去公司。”裴亦琛将她脸上的碎发别至耳后,“明天我出差两天,等我回来安排你入职。”
温暮盈并未在意入职的事,只想着他又要离开,一阵烦闷涌上心头。
随后,淡淡应了声。
察觉到她的冷淡,裴亦琛凑近,好笑地问,“暮暮这反应……是舍不得我?”他试探道,“不如,跟我一起去?”
温暮盈这才抬眸看他,“都说了公私分明,而且我看起来像那么粘人的性格?”
其实是口是心非。
这段时间,她已经本能地将他纳入自己的生活。
床边多了一个人,成了习惯,他也成了她每晚安眠的良药。
可心底还是会抗拒这种依赖。
那天的话,并非梦呓,而是她的真心。
能清楚的感觉到对他的感情一天天加深,却也在害怕,害怕不完整的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裴亦琛视线扫过她脸庞,含笑道,“嗯,知道暮暮不喜欢公私不分,所以才没提,是我太粘人了。”
—
第二天一早,八点将至,裴亦琛不得不离开。
临走前,抱着还在熟睡的温暮盈亲了亲,轻声道,“后天回来,要是闷,就叫雪儿或宋垚来陪你。”
温暮盈含糊地应了一声。
见她还没完全清醒,他不再扰她,又在她唇上轻轻一触,起身离去。
裴亦琛走后没多久,温暮盈便睁开了眼。
他的动静早就惊醒了她,只是故意装睡,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她在床上缓了缓神,拿起手机,给宋垚发消息。
裙子是还不回去了,之前约好一起还礼服的事,也得告知计划有变。
发消息前,温暮盈想起昨天宋垚被陆霆带走的情景,八卦之火瞬间点燃,冲淡了对裴亦琛出差的不满。
她飞快地编辑,【宋大美女,请问战袍效果如何?】
按照宋垚工作日的作息,这会儿应该已经起床,但因为约好今日去Eclipse还衣服,她特意请了一天假。
只要前一天没熬夜,即使第二天不去公司,宋垚也会保持平时的作息规律。
所以,如果三分钟内不回复,那就是……好戏收场。
温暮盈盯着对话框,指尖一下下点着屏幕。
还剩半分钟时,对方回复了,【……】
温暮盈盯着这六个点,蹙眉。
这可有点难猜。
以她对宋垚的了解,省略号通常代表着无语、无厘头却又默认的意思。
但这回复时间……
难道是陆霆……不太行?
她胡乱猜着,又回了一条,
【你这是,要去公司?】
相当隐晦又直白的问题。
这次宋垚回复得很快,【没有,我正在纠结,要不要买了这件裙子。】
温暮盈猛地瞪大眼睛,从床上弹坐起来,卧室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床都跟着颤。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清了清嗓子,激动地总结陈词,
【恭喜啊宋美女,成功完成调养身心这一阶。】
也不知道是被她这句话气到还是无语到,好半晌,宋垚才回了个反问句,
【难道你不需要买你那条裙子?】
这话让温暮盈的热情瞬间冷却,满脑子都是问号,
【此话怎讲?】
难不成宋垚早就猜到了?
那边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嗯……你从试衣间穿出来的时候,就猜到了= =】
看来也不用再问,这回复言简意赅,用词精准,甚至每个符号都恰到好处。
温暮盈心口一堵,也不知是她太迟钝,还是宋垚太鸡贼。
郁闷了一分钟,回复她,【扯平,毕竟都没讨到好= = 】
不等宋垚回复,温暮盈问起别的,【今天有没有空?陪我出去一趟。】
想去哪儿,做什么,她原本想一并说清楚,却又想起陆霆或许就在宋垚身边,到底不方便。
宋垚很快回复,【一小时后到。】
温暮盈回了个“好”,便下床收拾。
从浴室出来,她又绕到客厅,顺手拿了根烟点上。
说不清这男人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上次在这里撞见,他好像意有所指,可在阿拉斯加,她也没刻意掩饰,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男人心,海底针。
温暮盈只想了片刻,便不再纠结。
裴亦琛的思维方式本就异于常人,既然他还能这样大剌剌地将烟留在客厅,想来是她多虑了。
吸烟这事儿,说不上什么特别的理由。
青春期的叛逆,又撞上林婉君那桩丑事,温暮盈有阵子跟小混混厮混,吞云吐雾成了排遣情绪的出口,一来二去,染上了烟瘾。
这么算下来,烟龄搞不好比裴亦琛还长。
后来工作了,为了身材,不想暴饮暴食,又找不到其他消遣,抽烟就成了习惯。
没转行前,通宵达旦是常有的事,一晚上两包烟也不算什么。
直到这两年,才开始控制,烟瘾也渐渐变小。
温暮盈碾灭烟蒂,丢去马桶冲掉。
说不清为什么,忽然不想让他瞧见这些。
宋垚掐着点儿到云兮湾,温暮盈刚好收拾完。
她闪身钻进副驾驶,报了医院地址。
“去医院?”宋垚瞥了眼导航,有点意外。
“嗯,之前约好的复查。”
“怎么突然想起叫我陪你?”
上次温暮盈说没好好吃药,复查没意义,后来确实也没再吃。
这次突然转变,让她有些意外。
“医生说,最好家属陪同。”温暮盈视线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语气很淡,“大概这病比较特殊,病情轻重不好和患者本人说。”
宋垚侧头,睨着她,“大清早的,就不能说点儿让人舒心的?”
温暮盈唇角弯了弯,笑意未达眼底。
车厢内一时安静,宋垚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偷偷跑出来的?”
她猜测温暮盈应该还没告诉裴亦琛,随便寻了个借口溜出来。
“没有,正好赶上。”温暮盈语气轻飘飘的,“本来想找个理由,但他出差了,不在。”
宋垚听她这意思,还没坦白,便也不再多问。
心里虽然挂念着温暮盈的情况,但既然到了医院,总比从她嘴里撬出来得清楚。
医院里,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长长的走廊,在一楼挂号缴费处停下。
温暮盈熟练地操作着流程,随后带着宋垚穿梭在各个检查室之间。
各项检查完毕,两人在诊室外找了个空位坐下,静静等待叫号。
候诊区人满为患,消毒水的味道呛鼻,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呓语,空气凝滞而沉闷。
宋垚是第一次来精神科,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适。
“这地方,正常人待久了也得憋出病来。”她低声抱怨。
温暮盈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噤声。
电子屏幕上,温暮盈的名字闪烁了一下。
她牵起宋垚的手,走进诊室。
诊室里,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医生,据说这里的权威。
他翻阅着病历,语气温和,“最近按时服药了吗?”
温暮盈摇了摇头,嘴唇紧抿,“之前有吃,但副作用太大,嗜睡严重,一天睡十几个小时,严重影响工作。”
医生没再追问用药的事,目光转向病历,“跟之前比,感觉好些了吗?睡眠呢?躯体反应还有吗?”
温暮盈沉默。
不适感确实减轻了许多,之前间歇出现的肢体颤抖已经很久没再出现。
因为裴亦琛,她的睡眠也好了很多。
唯一两次异常,大概就是从家里跑出来,另一次是在会所……
“睡眠好多了,无意识的颤抖也消失了,只是……”她顿了顿,语气迟疑,“某些特定情况,还是会敏感,控制不住。”
宋垚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报告,最终落在末尾的数据上,“各项指标比上次好转,量表分数也下降了,常规和内分泌检查都没问题。只是脑红外的结果,和之前变化不大。”
他抬眼,目光落在温暮盈脸上,“作为医生,我不建议停药。但你的情况还不至于强制药物控制,药物只是辅助调节大脑机能和情绪。如果不用药也能改善,当然更好。既然好转了,看来有其他方式在帮你,去看心理医生了?”
温暮盈眼睫颤了颤,裴亦琛的脸一闪而过。
她笑了笑,摇头。
“不过,”医生不经意地瞥了宋垚一眼,视线重新回到温暮盈身上,“患者的根本原因,在于心结。心结不解,病根难除。想要彻底痊愈,关键在于解开心结。”
温暮盈静静听着,良久,才抬眸,“这种病,遗传概率有多高?”
宋垚稍怔,侧眸看向她。
医生也略显意外,短暂的沉默后,恢复如常,“有一定的家族遗传性,但不是绝对的,基因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后天环境的影响才是关键。保持身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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