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可别死里边。”
叶紫苏看着赵祥一脸冷漠,真想给他鼓掌,然后请他圆润地滚。
赵祥只是抬手敲了下门,大喊一声,“出来接人。”然后将她向门的方向一推,歪着脑袋转身往回走。
叶紫苏耳朵里听着司马监内叮叮当当的声音,眼神却直直地看着胡同内的赵祥背影。
悄悄盼着人赶紧拐弯。
赵祥身影消失的瞬间,身后脚步声也到了跟前。
叶紫苏脚下向左快速撤开一步,同时脑海中调出系统页面,迅速伸手点开张鲸名字。
“来新人了?”
大门应声而开,出来一位深灰色衣服的太监,是司马监的管事。
听到赵祥的一嗓子,人刚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后,一声质问卡在喉咙里。
直愣愣地看着这一身蟒服,只一瞬间,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颤颤巍巍地趴在那里,深怕此人治他一个不敬之罪。
“滚!”
叶紫苏含着怒气,压着声音,蹲下身来,伸手拍了拍这人汗淋淋的脸,慢悠悠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又补充道:“从本督眼前消失。”
刚刚还颤颤巍巍趴在身前的人,好似脚下按了轮子,不到两个呼吸,人已经看不见了,连门也关地严严实实。
叶紫苏悄悄呼出一口气,再次点上张鲸名字。
整个人又变成了瘦瘦小小的小太监,同时把视线放在了光幕上。
进度与目录又更新了,【4、张大海,信息待开启。时间:3秒。】
但是张鲸的时间只剩2秒。
“呼!”
算了,赶紧去内承运库才是正经。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叶紫苏挑眉一笑,直奔赵祥离去的路,那边拐过去,就是内承运库,也就是皇上的私库,设掌印太监一名,近侍、太监十余名,掌工、监司数十名。凡金银、纱罗、玉带、象牙、玛瑙、宝石、珍珠之类,皆贮此库。
“什么人?”
叶紫苏刚刚进入内承运库范围,便被一嗓子拦了下来,好似在这里经过要砍脚似的。
抬头,一老一少两位公公站在院门前,定定地望着她。
前方的老公公一身绛紫色长袍,金丝纹绣,奈何没有一张玉树临风的脸,皱皱巴巴,鸡皮鹤发,看起来多少有些违和,身后跟着的是东华门守门太监,两人一脸愁容。
难道前面这位就是童公公?
叶紫苏看了看,笑眯眯伸手从腰间掏出腰牌,递上前去,“两位公公,张公公派小的过来跟几位学习学习。”
不知道为何这位太监还在这里,总归可以算是她的人证了。
两人脸色均好看了些,走在前面的监司童贺抬手接了过来,仔细查看一番,又递给了身后的人。快速对视一眼,看门小太监便转身告了辞。
童贺含着又尖又哑的声音开口说道:“既然是张大人派你来的,咱家本应该好生照顾才是。”叶紫苏听着这好似公鸡打鸣打多了的嗓子,忍住笑意,恭恭敬敬站在此人面前,听着他歇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么,咱家也得考教考教你,不然别人会以为咱家这内灵台,是个阿猫阿狗就能进的。”
童贺睨了叶紫苏一样,微微抬起头来,看东方的新日,“假令依符天历,推步明218年5月4日太阳在何宿度?[1]”
叶紫苏微微一笑,谦虚回答:“毕宿。”
童贺看着这人作答的速度,不禁挑了挑眉,又接着问道:“10月5日太阳在何宿度?”
“亢宿。”
这些基本功,她一高材生,小意思。
“假令问正月内阴阳不将日有几日?[2]”
“丙子、丙寅、丁卯、庚子、庚寅、辛卯、已卯、辛丑、丁丑、戊子、戊寅。”
叶紫苏在童监司震惊的眼神中默默开口,将一串时辰脱口而出。
童监司在叶紫苏说完之后,轻阖眼睑,轻哼一声,转身向着院内走去。
叶紫苏看着这位老太监的背影,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悠悠的随着风传来。
“进来吧。”
叶紫苏眼神一亮,连忙跟上前去。
进了院子左看右看,她咋没看到那传说中的金山银山呢。
小皇帝被套上傀儡枷锁十年,如今外除太师,内贬权宦,相继抄了两人的宅院与家财,相当往后十年的收入,都放在这内承运库。
叶紫苏跟在童公公身后,微微低着头,眼神却四处乱转,一刻不得闲。
进过三进院落,终于到了内灵台的办公之地。
大厅之上,六个桌椅分散而放在地面,每张桌上均累着十来本书籍,但是只有三人在厅内,跪坐在蒲团上,专心写字。
一人抓耳挠腮,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女写作业的样子。
另外两人一胖一瘦,差异明显,跪姿端端正正,面色严肃,好似手微微一抖,就要了那薄薄宣纸的命一样。
童公公进门前咳了咳嗓子,好似想有人倒茶给他,也似想唤起厅内几人的注意力。
叶紫苏眼看着厅内三人各忙的,识相地快走两步,在童公公坐到主位时,倒了杯茶,轻放在他的手边。
算是谢谢他让自己进门,至少这样就不用去司马监喂马了。想到赵祥那句“别死了”的话,想来司马监肯定不是什么养老的好地方。
在内灵台就好多了,她可以继续自己的事业,还能顺便找回家的方法。
当然,她也不想再听那公鸡叫哑了的嗓子了,实在刺耳朵。
童公公轻轻瞥了她一眼,带着些微的诧异与笑意,然后拿起茶杯抿了抿,润了润喉咙后开口说道:“都停一停。”
话说出口时,杯子也重新放在了桌面上,发出“当”的一声。
叶紫苏看着厅下三人慢动作般抬头,挑了挑眉,眼睛轻轻转了转,快速看了眼童公公。
这老头好似没什么威力啊?
老头下巴微抬了抬,冲着叶紫苏站着的方向扬了扬,在到处弥漫着尴尬的空气中又开了口,“这是新来的,小叶子,以后跟大家一起办公。”
叶紫苏弯腰抱拳,冲着三人微微鞠躬一拜,“小的小叶子,以后大家就是同撩了,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场面话说完后的叶紫苏,再抬起头,发现厅内三人早已经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眼看着老太监童公公也要出门去,叶紫苏唰的一下抓住这位爷爷的说,快速叫了声“爷爷!”
童贺以及厅内其余三人皆震惊望向她。
叶紫苏才不管那些,悄悄的在心里计算时间,又安慰着自己,要不是叫声了爷爷,她都不好意思伸手。
眼前亮起的光幕中任务进度与目录唰的更新,时间在一点点增加。
叶紫苏在心中挥了挥系统,请它靠靠边,别耽误自己演戏。
然后整个人用力拽向童贺的手,将他人拽了回来,推向主座上。
童贺在厅下三人谴责的目光中,缓缓坐了下来,皱着眉毛瞪着她,“瞎叫什么?”
叶紫苏看了看他眼中藏不住的笑意,突然悟了,这是歪打正着戳着点了?
“嘿嘿”一笑到,弯腰蹲下身来,“童爷爷,我就自己一个人,认你当个爷爷,不行么?”
有个便宜爷爷,她在内灵台便不会被为难了,虽然这老头没什么威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反正他的年龄确实能当现在的自己做爷爷了。
出来混,嘴要甜。
童贺左手被她攥着,沉默片刻后,伸出右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愠怒开口,“张大人是你什么人?”
叶紫苏恍然大悟,这老头跟张鲸也不对付?
怪不得在门口的时候还要考教自己。
“童爷爷,您可不知道,我差点被张大人打死呢,要不是小的有些小能耐,投机取巧,现在可能已经被扔去乱葬岗了。”
叶紫苏说的可怜兮兮,嘴巴瘪着,杏眼含着委屈看向座位上的老头。
刚好,若能免了这人亲自去张鲸那里问话,就能免一场麻烦了。
童贺默了默,想了片刻后,轻叹一口气,“起来吧”随即晃了晃手,嘟囔着,“成何体统”
叶紫苏眼神一亮,借着童贺的手劲,站起身来,随即听到他说:“那些书,以后便有你照管。你定要借此机会好好学习。”
叶紫苏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原来这个大厅右侧有好几排书架,堪比一个小型图书馆。
那她就是图书管理员?
叶紫苏默默点了点头,这个职位不错,正要应允下来,就听到“砰”的一声。
大厅之中那个之前愁眉苦脸的太监好似“腾”的一声站起身来,身前的桌子已经翻了,瞪着眼睛看向叶紫苏。
叶紫苏视线费劲地寻找他的眼神,可惜,他眼睛实在太小,瞪着眼睛,她也看不清。
但从他紧皱的眉,紧握的手,已经疯狂上下起伏的胸口,应该能看出,这是愤怒。
叶紫苏有些不明所以,恍惚间以为自己要做的不是图书管理员,而是他娘。
是以,叶紫苏只能转头看向童贺,自己的新爷爷,想来他是知道原因的。
童贺迎着这俩人的目光,眨了眨眼,又拿起刚才那杯抿过一口的茶,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怎么?有人帮你分担一下,还不好?”
这话应该是冲着那位太监说的,叶紫苏跟着看过去,那位胸膛似乎按了一台鼓风机的太监脸颊动了动,好一会才开口,“童公公,您不能因为是他爷爷就偏帮他吧?这半数书籍,咱家已经整理清楚,记录在册了。”
“所以”童贺不紧不慢地开口,“陛下的赏赐,就一定是你自己的了?”
叶紫苏听着两人对话,凝眸深思,这图书管理员居然是个肥差?
但眼看着这人还是不服,叶紫苏想了想便开口说道:“我不占你功劳就是。”
可这人显然不领情,“哼”一声将头抬了起来,鄙夷地看着她,“攀权附势之徒的话,谁会信?”
叶紫苏眯了眯眼睛,视线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她知道,若这次不好好解决,这内灵台,她便站不住脚了。
怪她一声爷爷,倒喊来了一位作精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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